凡徒

第七百四十三章 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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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后。

洞穴內的尸骸已焚燒殆盡,卻依然留下滿地的碎石與污血,再有彌漫的血腥與濃烈的殺氣難以消散,使得空曠的所在令人窒息而又不安。

宮士,仍在忙著修復陣法。他在星城潛伏數月之久,只為救回族中的弟子。

宮陽,雖然傷勢不輕,卻無性命之憂,吞服了丹藥之后,獨自坐在一旁吐納調息。

水芹,在觀看陣法修復的進度,又時不時的回頭一瞥,眼光中透著喜悅與忐忑之色。之所以喜悅,是因為救回了她的師父,卻再次耍弄了一次手段,使她暗暗愧疚不已。

十余丈外,于野在來回踱步,低頭忖思。

剛剛抵達星城,便面對各種算計,而尚未想出對策,又面對更大的一場禍事。接下來將會發生什么,他無從知曉,怎樣去應對,更是一籌莫展。

事已至此,不妨回想一二,若非躲避石嬰與宣愷的糾纏,便不會外出閑逛,若非發現一位銀發女子,便不會尋至子圣客棧,若非遇到幾位峰主,便不會參與寶會,若非帶著水芹同行,便不會強行救人。一連串的巧合之下,最終讓他陷入困境之中。

而這么多年來,受騙上當無數回,足以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接二連三的巧合,否則必然與陰謀有關!

于野停下腳步,手上多了半截玉簡。

玉簡中,有紅衣留下的一段讖語:二十四宿,三才歸元,青云霓裳,煢煢孑然。

正是這枚玉簡,讓他確信那位銀發女子便是青衣,結果竟然尋找不見,于是參與子圣寶會,并一度懷疑她躲在現場的人群之中,最終他大開殺戒,也有逼她現身之意,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她故意現身,又悄然離去,便是為了留下這枚玉簡?而若非找到她本人,又如何解讀其中的讖語?

而木玄子的落難,倒是在意料之中。一位靈山祖師,未必懂得星域的吐納之法,倘若未能恢復修為,他在賊星寸步難行。

卻不知禹天等人的下落,也許木玄子知曉,待離開此地之后,再詢問不遲……

“于前輩!”

宮士喊了一聲。

于野走了過去。

洞穴一側的空地上,插著六根石柱,已加持了元石,法力光芒隱隱閃爍。

宮士拍了拍手,示意道:“傳送陣已修復妥當,而正如如水芹道友所說,你我返回客棧之時,大禍將至也,故而……”

他看向宮陽,對方已換了一身衣衫,雖然神色虛弱,卻慢慢站了起來。

參與子圣寶會的有五六十人,并且有四位峰主與幾位隱瞞修為的合體、合道高手,而最終僅有四人返回。倘若星城追究起來,宮氏兄弟已遠走高飛,而屠殺同道的罪名勢必落在于野的頭上,除非他也一走了之,否則他將面對一個無解的困境。

不過,這對來自囚星的宮氏兄弟顯然有了對策。

宮士緩了一緩,又道:“故而,此番由我兄弟倆善后,絕不會連累于前輩!”

于野的眉梢一挑,道:“有無脫身之法?”

“呵呵!”

宮士擺了擺手,笑道:“于前輩不必擔心!”

“且罷,若有不測,兩位前往聚星客棧,或妄城尋我!”

于野點了點頭。

畢竟是他殺了人,總要交代一句。

一旁的水芹心存疑惑。

她想了許久,依然想不出兩全之策,宮氏兄弟如何善后,才不會連累于野呢?

宮士扶起宮陽,水芹跟著于野踏入陣法之中。

光芒閃爍,風聲呼嘯……

轉瞬之間,景物變化。

陣法光芒尚未散去,眼光出現一個石窟,兩位男子舉手相迎,出聲笑道——

“哈哈,各位收獲匪淺……”

“為何不見我家峰主……”

“不急,稍候片刻!”

于野隨聲敷衍,直奔洞外走去。

水芹緊隨其后。

洞外,乃是客棧的院子,看天色已是清晨,見不到客人的身影,只有掌柜與伙計在忙碌。

水芹正要回頭,手臂一緊,人已裹在一團光芒之中,瞬息沖出院子飛馳而去。片刻之后,聚星峰已在眼前,她倏然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遠處突然傳來幾聲巨響。

“轟、轟——”

水芹暗暗心驚,卻見于野站在一旁,她無暇多想,急忙轉身觀望。

只見子圣峰的方向冒起沖天的火光,人影亂飛,異常的響聲驚動四方,更多的人影趕了過去……

“滅口!”

水芹驚訝之余,已是恍然大悟。

只要殺了客棧的掌柜與伙計,便無從知曉參與寶會的人數與來歷,也無人出面指證于野,她二人便可置身事外。宮氏兄弟倒是知恩圖報,而如此善后之法,雖然穩妥,卻極為兇險。

“于長老?”

不遠之外,便是聚星客棧,從中涌出一群修士,紛紛翹首張望。石嬰與宣愷也雙雙現身,卻直接走了過來。

“于長老,這是從何處而來?”

“兩位徹夜未歸,去了哪里……”

于野微微頷首,淡定自若道:“昨日游覽七十二峰,不想耽擱了時辰,趕回客棧,已是天明!”

石嬰與宣愷狐疑道——

“于長老又非初到此地,總不會迷路吧?”

“我二人擔心呢,怕你闖出禍來,呵呵!”

“那邊好大動靜,究竟出了何事?”

“暫且不知!”

“失陪!”

于野寒暄兩句,帶著水芹走向客棧。而沒走幾步,又被人攔住。

“于野、于長老!”

“木前輩,水前輩,這位……”

一位中年男子,是木澤,兩位老者,一個是水澤,一個相貌陌生。另有五位合道境界的修士,相貌神態各異。

“這位是雷城的金澤城主!”

于野尚在回想著搜魂記憶,忙道:“見過金前輩!”

又聽木澤笑道:“于野,我與金城主舉薦過你,以后不妨向他多多請教!”

“遵命!”

于野躬身行禮。

叫作金澤的老者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便于此時,一位煉虛修士從遠處飛來,大聲道——

“賊人混入星城,殺了子圣客棧的掌柜與伙計,毀了客棧的陣法,雷城的郭懷、星城的姬先兩位長老,子圣峰的索金等四位管事,以及參與子圣寶會的修士皆下落不明。奚上天仙有令,擒獲賊人之前,各峰就地待命!”

客棧門前已聚集了十多人,彼此面面相覷。

“殺了客棧的掌控、伙計,何人這般大的膽子?”

“星城的紫圣寶會,為幾位管事所召集,卻地處隱秘,非傳送陣而難以抵達。”

“哼,郭懷昨日參與寶會,難道他遭遇了不測?”

“據我所知,參會者人數眾多,倘若盡數遇難,可見賊人的修為之強!”

“不管賊人來自何方,斷難逃脫星城的追殺,且就地待命……”

趁著眾人議論紛紛,于野借機走入客棧。

水芹亦步亦趨,不離左右。

于野與她點了點頭,拿出禁牌一揮,徑自走入房內,并順手關閉了門扇。

水芹回到自己的客房中,卻怔怔而立,當四周回歸寂靜,她又禁不住一陣神魂悸蕩。

真是兇險!

只要稍晚一步,便難逃此劫,所幸及時離開了子圣峰,暫且躲過了一劫。而木玄子師尊仍在野的手里,兩人積怨甚深,他會不會借機報復……

隔壁的客房內。

于野封住了門戶,又打出禁制封住四周,這才丟了禁牌,長長舒了口氣,并揮袖一甩,面前“砰、砰”落下一尊金鼎與一尊青色的石塔。

擒獲了十多位修士,吞噬了三十多道元神,務必要及時處置,否則夜長夢多。

不過,宮士雖然毀了傳送陣,殺了客棧的掌柜與伙計,卻也驚動了整個星城,他與他的兄弟能否安然脫身?

于野忽然焦慮起來,抬手一揮。

房內卷起一陣陰風,四道魂影若隱若現,隨著他掐訣一指,魂影頓時穿過禁制沒入地下。

這是星城,不僅高手眾多,并有天仙、金仙與仙君存在,倘若那兩兄弟失手被擒,他于野將無所遁形,且派出陰魂暗中盯著而有備無患。

于野看向面前的翻天鼎,正要打出法訣,忽然心緒不寧,揮袖將翻天鼎與九冥塔收了起來,卻又翻手拿出一個玉瓶。

處置所擒獲的修士與元神,頗為耽擱時辰,而宮氏兄弟吉兇未卜,著實無暇他顧。卻不妨處置木玄子,以便打聽幾位幽冥道友的下落。

玉瓶三寸大小,瓶口封有禁制。

抹去禁制,一道金光飛出瓶口,緩緩呈現出一位老者,正是木玄子的元神,依然虛實不定、周身赤裸、雙目緊閉。

哼,這老兒也有今日!

要不要鎖了他的命魂?

于野遲疑片刻,兩眼光芒閃爍,隔空伸手虛抓。

“喀——”

一聲輕響,木玄子身上的禁制破碎,緩緩落在地上,并漸漸凝實身軀,慢慢睜開雙眼。當他看清坐在面前的于野,頓時臉色大變,左右張望,急忙催動法力遮掩身上的隱私。

于野的嘴角一撇,道:“別來無恙?”

“你……”

木玄子猶自驚愕難耐,道:“你救了我……”

“嗯,你有一位好徒弟!”

“水軒?”

“水軒死了!”

“水軒死了,你殺了他?”

“哼,我若殺了水軒,你焉有命在!”

“是水芹,她人呢?”

“莫管水芹,且說說你是如何落到這般境地,禹天仙尊與另外三位祖師又在何處?”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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