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手們很清楚，珠子要揀，路也得趕，這才能趕得及下一場盛宴。
因此這幾十人幾乎完全分散在曠野，一邊揀珠一邊向西南移動。
在弗界，他們的速度根本無法與沙塵暴媲美。
幸好一個時辰以后眾人終于趕在沙塵暴之前攆上了獸潮的腳步。
周隊放了幾枚令箭上天，號召大家集合。
這回他找到一處高地，邊上就是嶙峋石山，弗界刁鉆的風把它鑿得千瘡百孔，一靠近就能聽見鬼哭狼嚎的動靜。
這里高低錯落，對大塊頭的多瑙獸來說太窄了，沒地方下腳。所以獵手們占據這里順理成章。
爬到高地上方，視野驟然開闊，能眺望前方的獸潮。
各隊伍都在清點人數，賀靈川也終于和隊友匯合。這一看，糟糕了：
竟有兩人報告，漱珠都被搶光！
“怎么回事！”
兩人都說，自己在巖縫間取珠，有人從背后偷襲，打暈他們搶走了儲物袋。
兩人慚愧低頭：“連物資帶漱珠，都被搶走了。”
“誰動手，看見臉了嗎？”
兩人都搖頭：“沒有。”
“幾個人？”
“不、不清楚。”
賀靈川呼出一口氣，讓眾人把手里的漱珠都核算一遍。
一共三百零二顆。
隊伍九個人，未來五六個時辰每人預計用量是四十多顆，那么總數至少要四百顆以上，才能維持所有人的生存。
缺口有九十多顆。
除了被打劫的兩人之外，其他隊友也沒采滿。曠野上珠子太少，多數都被獸潮踐踏完了。
形勢不容樂觀啊。
隨著獵手匯集，爭吵隨即爆發。
好幾支隊伍兩兩捉對吵成一團，都是方才在背后下手搶人珠子，被逮了現行。
自己采珠不易，搶別人的就又快又好。
有成功的，有失敗的。
現在隊伍匯合了、告狀了，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就要兵刃相見。
這可不是講風度的時候，短缺漱珠是要死人的。
周隊及時喝止：“別吵了，獸潮沖關了！”
邊上的大熊也是一聲暴吼。
眾人眺望前方，見數里外開就是莽荒群山，但在山腳下有一片亂石陣，里面電閃雷鳴。
“雷擎巨獸的巢穴！”有人叫道，“那些怪物驅趕多瑙獸潮，果然想沖擊領主雷獸的老巢！”
現在獸潮的速度已經提了起來，狂潮一般奔涌向前，把大地都踩得轟轟隆隆。
那種大場面，用驚心動魄都難形容其萬一。
千軍萬馬的氣勢，比它們可差多了。
雷擎獸怎可能毫無察覺？
賀靈川頭一次見到這種多瑙獸，體型如同犀牛放大三四倍，六足，額上有一塊玉笏般的巨大骨板直沖天際。
至少有二百頭雷擎獸聚集在巢穴前方，向獸潮發動攻擊意在迫使它們停下腳步。
這些怪物得天獨厚，渾身上下雷光電閃，配合巨大的體型，沖撞起來就像失控的火車頭。
它們能在獸群里氣勢洶洶犁一個來回，尤其十幾頭一起配合出擊的時候。
賀靈川見它們的架式，就知道人間的獵手為什么不愿意招惹。
這種玩意兒皮糙肉硬血厚，就像更靈活的坦克，打起來特別累，還是集群行動。
莫看它們身形笨重，其實跑起來一點兒都不慢。
體型小一點的多瑙獸，不是被它們當場踩成肉餅，就是被它們身周的雷電啪啪幾聲炸作焦炭，落地時就不活了。
周隊等人卻嘀嘀咕咕：“沒用，雷擎獸頂不住的。”
他們眼光毒，一下就能看出勝負之勢。
雷擎獸的攻擊雖然可怕，數量上卻實在不占優勢。獸潮大軍與它們幾乎是一百比一，汪洋大海一般。
前方的多瑙獸畏懼想退，后頭的卻會把它們擠向前去。
不向前，就會被后排的踩死。
不少性格暴烈的多瑙獸一看后退無望，干脆就發起了沖鋒。
這二百多頭雷擎獸慢慢也就沖不動了。
終于有一頭倒下去了，是累到雷電耗盡，而后被人家群起分尸。
而后兩頭、三頭……六七頭，都被獸潮淹沒。
其實，獸潮外圍還有一些多瑙獸也在觀望和聚集，但它們來得陸陸續續，沒有形成規模和沖擊力。
周隊指著它們道：“這些可能是巨獸領主的領民，聽令趕來援護，但現在它們插不上手。”
不知名的怪獸也會驅趕它們。
“現在這浩浩蕩蕩的獸潮已經在巨獸領地上，如果這里的領主能挺過去，以后它們或許也會接受它的統治，聽命于它。”
此時獸潮后方，槺槺槺的聲音響徹平原。
有人伸手一指，大叫：“那頭大的出現了！”
賀靈川先前見到的那頭大號怪物，一露面就吐出兩個大火球，直接轟在獸潮后方。
吊在獸潮后頭磨洋工的幾頭多瑙獸，直接就被炸成了燒烤。
那兩枚火球大得像天降隕石，帶著慘綠的光，觸到地面立刻炸成幾百團小火球，到處濺射。
爆炸中心點，黑乎乎的地面立刻變成了亮晶晶。
被這種火焰沾到的多瑙獸哀嚎不已，在地上翻來滾去也撲不滅身上的火焰。
綠火如同附骨之蛆。
“那是冥火獸的火焰。”周隊一臉莫名，“這種怪物，怎么也會冥火獸的看家技能？”
賀靈川聽過冥火獸的外頭，那是生活在南邊大峽谷里的多瑙獸，擅長噴火。
當然這些名字都是人間來客取的。冥火獸領主的火焰比修行者的真火還要厲害得多，堪稱無物不焚連大峽谷里面風刀霜劍磋磨過的堅巖，都能燒成灰燼。
于是獵手們以“冥火”命名之。
怪物張嘴又是幾個大火球，連續砰砰幾聲巨響，聲光電效果拉滿。
獸潮被它這么一嚇，更瘋狂地往前擠。
“比起雷擎巨獸，這些多瑙獸更怕它。”胡彬也在一邊道“真是古怪。”
現在這頭怪獸已經展示過偽裝、噴火技能。但賀靈川拿到的資料，都標示多瑙獸只精通一種天賦。
這種怪物是例外？
有個獵手忽然道：“這莫不是‘無’獸？”
“啥玩意兒？”
“哦你這么說，有可能！”周隊一直默默盯著它看，這時接話道：“五六十年前，有人在弗界見過一種怪物，體型不大可以直立，使用伎倆殺掉了比它更強大的多瑙獸。它還有一項特殊本事：可以竊取其他多瑙獸的天賦！”
“啊？”眾人驚奇到紛紛爆粗，“我們怎沒聽說過？”
這也太逆天了吧？
“吃一種多瑙獸，就掌一種天賦嗎？那弗界里誰能是它們對手？”
“這還不稱王嗎？我看這怪物也不像領主嘛。”
七嘴八舌，周隊腦瓜子被吵得嗡嗡響。他擺手道：“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別問我！為什么命名為‘無’獸？就是此前沒見過。反正我進弗界那么多年，也就今天見它這么一回。”
這樣強大又聰明的怪物，為什么進攻雷擎巨獸？
賀靈川往下一指：“領主出現！”
亂石陣里傳出一記響雷，聲震九天，連大風和獸吼都壓過去了。
賀靈川等人離得這么遠，仍被震到耳鳴。
而后，一頭巨無霸沖出亂石陣。
其他雷擎獸體型與它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興許是見到族人死傷太快，雷擎巨獸終于忍不住了。
先前那一記雷鳴，就是它的怒吼。
領主級怪物出手就是不凡，它剛亮相，天上就降下兩道雷霆，直接劈在巨獸額上的骨板。
那一瞬間，聲威無倆。
巨獸適時將腦袋點在地面，兩道雷波順著地面往前，弧形推進。
凡它們所過之處，地面化為焦礫，活生生的多瑙獸則一聲不吭，被電作焦炭！
高地眾人見了，都是倒抽一口涼氣。
真不愧是領主怪獸。
這兩波雷極平推四十余丈，直接殺滅了二百多頭多瑙獸。
余下的多瑙獸驚懼，掉頭就想往后跑。
可是后頭的同伴都變成了獸墻，血肉之軀組成的城墻，硬生生將它們推向前去。
獸潮后頭的怪獸也發動了攻勢助推。
雷擎巨獸又放出兩記雷波，再次收割。
可是它清出來的空地，轉眼就會被新的多瑙獸填滿。
賀靈川看見它仰頭朝著遠方怒吼，好像很清楚誰是始作俑者。
但雙方之間隔著龐大的獸潮，雷擎巨獸根本擠不出去！
這時有人向北一指，大叫：“沙暴來了！”
沙暴尾隨獸潮而來。
這時的沙暴離眾人不到五里。近距離觀察，這可是從上到下高達百里的巨型多色沙墻，頂天立地，厚度難計。
此乃天威。
任何生靈，包括前方的雷擎巨獸跟它一對比，都渺小得像墻上的一粒細砂。
這沙墻中又蘊含無數雷爆，一個接一個爆裂光球都隱在沙塵后方，不懷好意。
在賀靈川看來，它像一幅巨大、荒誕、猙獰的油畫，標題就叫作：
死神來了。
賀靈川心里冒出一個念頭：
底下那幾頭“無”獸，該不會是感知到沙暴來臨，才特地選這個時候進攻雷擎巨獸的吧？
那么除了眼前龐大的獸潮，恐怖的天災也很可能成為它們的助力。
連天象都可以考慮和利用，這種智力已經不遜于人間的妖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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