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格瓦拉
一夜之間,許多人開始身著印有切·格瓦拉頭像的T恤衫招搖過市,努力營造一種與眾不同和膜拜另類偶像的形象,但是我想他們中的大多數并沒有讀懂格瓦拉灼燒的雙眼深處隱藏的渴望和叛逆。
我國公眾開始對格瓦拉的追憶和討論已是1998年。當時,《讀書雜志發表了署名紅的一篇文章《格瓦拉為什么出走?(1998年第3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爭論。許多專家和學者紛紛加入討論的行列,他們撰寫各種文章或在不同場合紛紛發表看法,一時間社會上形成一股格瓦拉熱潮。到2000年,這種熱潮有愈演愈烈之勢,和時下的流行文化交織在一起,無時不在震撼我們的視聽。話劇、搖滾樂、海報,甚至鑰匙串和玻璃杯上,都能看到切的形象。但也就在我們肆無忌憚地以各種所謂大眾和流行的方式踐踏和曲解他時,這位道德領袖和“全新的人”的真正精神和價值已經被我們徹底拋棄,成為世俗和流行的犧牲品。這時,閃現在我面前的只有切獨有的洞穿世間萬物的焦灼眼神。
格瓦拉具有崇高的理想追求和叛逆精神,他為此拋棄了收入頗豐的醫生職業和深愛的阿根廷故土,毅然和卡斯特羅組織一支隊伍,開始了反對獨裁,解放古巴的戰爭。而在古巴革命完成后,他又抱著解放整個拉美大陸的革命幻想,離開古巴政府,在叢林中開始了實現執著追求的另外一種嘗試。當然,這種依靠外國游擊隊推翻別國政府的行動是否具有政治和道德上的合法性,以及他是否有權利以犧牲自己的方式干涉他人的選擇和主宰別人的命運,仍值得商榷,但即便如此,任何一個人在直面他的精神和靈魂時,仍會被他徹底折服。
至今,我們可能都無法真正理解身為古巴三位主要領導之一(另外兩位是卡斯特羅兄弟)的格瓦拉為何出走。切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他可以拋棄所有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正是在這種精神的支持和鼓舞下,切做出了讓世人驚詫的決定,毅然投身于玻利維亞的叢林戰爭中。或許,他認為自己為之奮斗的理想在古巴已經無法實現,同時也失去了真正的自由。因此他拋棄了高級領導職位,選擇了在常人眼中無法理解的行為出走。我想,“不自由、毋寧死”的格言再次在格瓦拉身上得到了集中體現。雖然最后格瓦拉被殘忍地處決,但是連他的對手最終都不得不承認,人們可以肆意蹂躪乃至消滅他的肉體,但卻無法蔑視也永遠不能忘卻他的精神。
格瓦拉從不畏懼強權和屈從于暴力,他對當時的兩個超級大國奉行的新殖民主義和大國沙文主義提出了嚴厲的指責。格瓦拉對生活在苦難中的人民表示出超乎尋常的一種同情,正如其所言:每當我想到還有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時,我就無法放下手中的武器。每每看到科爾達拍攝的那幅格瓦拉的著名畫像從我眼前閃過時,我的耳邊總是響起切臨終前留下的無畏話語“動手吧,膽小鬼,你只不過是殺一個人罷了!”。
當我們看到地球上存在的各種文明的沖突和種族間的大屠殺,看到那些被全球化和現代文明社會遺忘的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飽受饑餓和病魔折磨,看到自己存在的星球面臨足以導致毀滅的生態和環境災難,看到戰爭的幽靈時常徘徊在最苦難的同類周圍時,當我們面對工作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和不快時,我們無法忘卻更無法拒絕格瓦拉。
談到這里,我腦海里不禁閃回哈耶克的一段振聾發聵的名言:人們不堪忍受追求自由所付出的沉重代價,所以寧愿選擇被奴役的生活(《通往奴役之路)。但是我想,格瓦拉肯定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