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討論了兩小時,終于定出了“黃縣立體山林養殖實驗基地”籌辦組人員名單,大家一致通過由吳書記擔任籌辦組組長,住抓全盤;副組長由開發辦練主任出任,負責具體事宜;組員由財政局、農業局、林業局、銀行等單位抽調人員組成。會議在皆大歡喜地氣氛中圓滿結束。
李學之揉著發漲的太陽穴走回了辦公室,后面劉明亮跟著進來,一臉忿忿不平。魏華西裝革履地坐在辦公桌后看一疊疊文件,見李學之和劉明亮一前一后進來,連忙起身端茶倒水。李學之接過茶杯走進里間的辦公室,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感覺真累。爬了半天山,又喝了不少酒,坐了一小時的車,開了兩小時的會,幾乎沒休息一下,人一放松下來,只覺得渾身酸痛,特別是兩條腿幾乎抬都抬不起來。劉明亮氣呼呼地關上門,說:“李縣長,你怎么不接受籌辦組的事情?難道你真怕辦砸?我不相信你會怕辦不成事。如果辦成了基地,不但給全縣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可觀的稅收,也是明明白白的政績、難得的政治資本呀!這可是你扶正的好時機啊!再說······”
李學之很理解明亮的心理,打斷他的話說:“明亮你不知道嗎?這樣容易取得政績的項目那個不想得到?可誰得到了也會遭人嫉妒的,一個項目立項上馬要牽扯全縣多少個單位的協調與合作,哪環哪節出了差錯都會延誤基地的順利建設,或許還會因為合作上的差錯導致項目下馬。我看只有吳書記主持才能最大效益地發揮積極性,從而保證明年基地順利落成投產!只要農民能真正得到好處,我不在乎誰得到榮譽,但如果誰把基地搞得一團糟。我會不放過他!”此時李學之想起了張老哥,想起他睿智的眼光。
明亮這時氣也消了,自嘲地說:“看來我還要多學習啊,我怎么就看不透呢?哈哈如果我能看透就好嘍!晚飯去家里吃飯,昨天嫂子都快發脾氣了,先打個電話好好哄哄她,免得待會給你白眼!我晚上要去陪市局的同志,就不陪你了。我走先!”李學之正要給何麗打電話,這時魏華走了進來說:“李縣長,這里是政府辦送來的急簽的文件,機要室小王來催了幾次了,要把一些文件歸檔,麻煩您處理后交我送發。”說著把一疊文件放在我桌上,李學之想起他昨天的東西問:“魏華,那些東西拿走了吧?”魏華連忙說:“既然您不喜歡,我昨天就拿走了,免得讓您看來不高興。”
李學之說:“也沒什么高興不高興的,只是不愿意受別人的人情。也謝謝你的好意,不要在意我昨天的失禮之處。君子之交談如水嘛。”
魏華說:“您不批評我,我已經很知足了。以前我在市工會時第一天報道因為空著手去的,搞的辦公室主任一肚子火氣。我是怕您也不高興才······”
“那只是某些干部!不代表全部!”李學之打斷他說:“既然組織派你任我的秘書,有幾點我必須跟你交代清楚,也是約法三章:第一不準借我的名義在外辦事,第二不許以我秘書身份收受任何錢物、吃喝玩樂,第三要服從組織安排,嚴格自律。其實以目前東星集團少老板的身價遠遠大過一小小秘書身份了。”
魏華說:“在上班期間我只是一員普通的國家干部,您的秘書。工作時間外的身份我也會時刻注意,決不會影響您的形象。至于少老板的稱謂我也接受,因為畢竟魏東星是我父親,我沒法抹掉。但成功的只是我父親,現在我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青年。雖然這個職務是我父親動用關系才得到的,但我有能力勝任,請李縣長多多指教、多多批評!”
聽了他不亢不卑地說完,李學之不禁仔細看了看他,雖然不知道他這話真實性有多少,但是能不靠祖上余蔭,想憑自己的能力做點事地想法就很不容易了,便贊許地說:“魏秘書,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意外,但也很高興,也預祝你在新崗位取得好成績。當然,你到了基層,也是你全面了解現實生活的開始,我們如今的社會并不是遍地黃金,也不是人人富足,真正成功了的還是少數。以后你會在工作中看到有的地方的落后與貧困。到那時你東星少老板的身份有大有派場了。加大地方投資,引進先進產業,改善地方經濟格局,才可以從根本上解決貧困問題呀。不僅僅是您父親慈善救助能解決的啊。這也是愛國商人與大款老板根本的區別!魏華,你也是大學生,不知道對我的話有何見解啊?”說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怎么作答。
魏華思索片刻說:“李縣長,您的見解很有獨到之處,也許理想主義了點。現在的體制有很大問題,我記得毛主席說過:‘正確的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這就注定為什么干部里會出焦玉祿、孔繁生這樣的好干部,也會出劉青山、張子善那樣的腐敗分子了。我認為只要有權錢利益的引誘的地方,就永遠是滋生腐敗墮落的沃土。”
李學之哈哈大笑:“小魏呀小魏,你很不錯,理論水平之高遠勝當年的我啊!你的眼光很銳利,但也很片面。你是個好苗子,如果專心搞政治肯定有大成就!”
魏華也笑著說:“那李書記好好培養我吧,看是不是真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李學之直到魏華走出去很久依然很高興,也許是昨天對他的誤解得到了解釋還是什么其他原因,看到桌上一堆文件才慢慢靜下心來。
文件大部分是以市委市政府名義下發的,內容無非是農業產業結構調整要實現新突破,農民收入要有新的增長、農業投入必須達到法定比例,教育投入要高于國民經濟增長速度、計劃生育率要達到百分之九十八、要確保社會穩定、要切實解決農民負擔、要解決好下崗再就業呀,如此這般。李學之看著不覺有點可笑,這邊要加大投入,那邊要減輕負擔,好象人民幣不是從農民等等手里征繳上來的,而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不覺頭又開始作痛。便給老婆打電話:“何麗,在做什么啊?”
何麗說:“還能做什么,跟愛蘭一起逛街做做美容什么的,今天晚上到愛蘭家吃飯吧?明天我要回法院了。”
李學之說:“好的,今天天大的事情也不管了,好好陪陪老婆大人!”
石橋鄉丁小平的車“嘎”地停在張云生家三層小洋樓院門前。這樓可真漂亮,據說是仿香港影帝周潤發山頂別墅的圖紙改建的,在黃縣可是數一數二的洋樓了。洋樓通體用乳黃涂料噴得均勻細致,與周圍建筑相比是鶴立雞群,格外典雅漂亮。深紅的院墻內有假山噴泉,各式盆栽點綴得錯落有致。丁小平按了按寬大的不銹鋼院門上的門鈴,等待房主人的召見。
一會院門無聲的開了(居然是電動門!),丁小平指揮著車開進了院子,和司機提著大包小包的進了門。
衣著華麗的女主人縣棉麻總公司人事副總經理舒臘梅眉花眼笑地在門口迎著丁小平,口里連連客氣:“喲,老丁,你老是這樣客氣,說了來吃個飯嘛還提這么多東西,真是太客氣了!”
丁小平說:“哪里哪里,沒有張書記那里有我現在的丁小平嘛,應該的應該的,我還嫌東西太賤,不入嫂子您的法眼呢,呵呵”
賓主落座,香茶一杯,丁小平問:“嫂子,張書記還沒回家啊?”
臘梅說:“你有不是不知道老張,沒事也要天擦黑了回。不知道忙些什么。”
丁小平說:“張書記人仗義,找他幫忙的人肯定多了,再說現在的確事也蠻多,我就閑多了,呵呵。”
舒臘梅說:“老丁,這幾年在石橋搞得還可以吧?”
丁小平笑道:“張書記安排我去的地方還有錯?地方是窮了點,可余大力那家伙好糊弄,在石橋可真是我說了算,沒人敢二話!您看您家大輝在我那里收棉花。我可是派派出所的民警維持秩序啊!要說大輝可真出息,給張書記嫂子弄這么大屋!我真羨慕你們啊!”
舒臘梅一聽提他兒子更是開心:“還不多虧你們這些做叔叔伯伯的照顧嘛,我真替大輝謝謝你了!”
提起張云生的兒子張大輝,可也是黃縣有名的大款,也是黃縣隱隱的黑勢力的頭目。九三年,我國棉花價格與國際市場接軌,棉花價格一路飚升。但國家明令棉花由縣級供銷社及棉麻公司統購統銷,嚴禁個人經營。可舒臘梅明白經營棉花的巨額利潤,不惜讓讀大一的兒子休學回家,利用其父名義在外面召集一群無賴混混組成一支棉花收購大軍,肆無忌憚地從棉農手里低價強購棉花,然后高價賣給縣棉麻公司。張大輝嘗到賺錢做大哥的樂趣,干脆退學不讀,專心賺錢。短短三年居然賺了三百多萬!這也與各鄉鎮某些領導干部大力配合分不開!發財了的兒子也不忘報恩,花了近三十萬給張云生、舒臘梅修了這洋樓居住。每當人家夸兒子聰明會賺錢有孝順,舒臘梅就笑得合不攏嘴。
天剛擦黑,門外一陣車響,張云生哼著小曲走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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