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五章臨陣叛亂日月風華第一一八五章臨陣叛亂自朱雀大街而來的兵馬宛若一頭巨獸,緩緩逼近。
撤到后方的官員們都是驚訝,尋思調集過來的大軍都已經部署在皇城四周,將皇城團團圍住,這突然出現的兵馬又是從何而來?難道國相還調動了其他兵馬不成?
眾人紛紛看向國相。
但亦有人卻已經看出情勢不對,見到來兵的裝束分明是神策軍將士,飄揚的旌旗打出的也分明是神策軍的旗式。
大唐的各路兵馬,旗幟都是大有區別,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內行人一看就能明白,特別是衛戍京城的三大精兵,旗幟華美,而樣式也與普通兵馬大不相同。
“是輜重隊到了?”兵部竇蚡顯出狐疑之色,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神策軍的隊列自成體系,布陣之時,最前方的都是盾牌兵,率先組成一道盾墻,作戰之時,以盾牌兵作為陣型的護甲,掩護后方的箭手對敵軍進行射殺,從而在短兵相接之前最大限度地消耗和遲滯敵軍。
而此刻從朱雀大街過來的兵馬不但眾多,而且布下的正是準備交戰的隊列,與輜重隊完全不同。
文熙泰卻瞬間看出情勢不對,高聲呼和起來,莊召陽那邊也已經察覺到后方不對,不管從背后出現的兵馬到底是什么來路,沒有任何猶豫,當機立斷發號施令,傳令圍城的后隊兵馬立刻調轉方向,應付從背后抄過來的兵馬。
神策軍確實是訓練有素,傳令兵在軍陣中揮舞令旗,后隊上千兵馬立時調轉矛頭,朝向南邊,在莊召陽的指揮下,迅速向南挺進,列成隊伍,將群臣保護在后方。
只是將士們看清朱雀大街過來的兵馬,都是愕然,那分明是自己人,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的后方。
號角聲在城頭連續不絕,莊召陽剛剛部署后隊兵馬調轉矛頭,卻又聽到更多的號角聲響起,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號角聲響起。
“報!”有傳令騎兵從軍陣中穿過來,急報道:“將軍,左翼出現大量兵馬,確定是我們神策軍的弟兄。”
莊召陽面色驟變,急問道:“多少人?是誰領兵?”
“數千之眾,打出了何字旗,似乎是何將軍領兵。”
莊召陽更是駭然,一只手已經握緊拳頭,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又一匹快馬飛馳而來:“報將軍,方將軍領數千兵馬出現在右翼,列交戰陣型。”
傳令探馬的聲音都是極高,不但周圍的神策軍兵士不少都已經失色,聽到稟報的官員更是大驚失色,一時慌亂不已。
“莊將軍,到底是怎么回事?”兵部竇蚡見得局面與事先計劃的完全不同,臉色泛白,沖著莊召陽道:“他們不是領兵攻打東西兩門嗎?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莊召陽神色凝重,也沒有時間和莊召陽多廢話,兜轉馬頭,拍馬便往西邊去,穿過軍陣,果然見到西邊出現了大隊人馬,一如神策軍的傳統,盾牌兵在前掩護,組成一道盾墻,此刻已經停下步伐,距離莊召陽的本部軍陣不過百步之遙,盾牌兵后面弓箭手都已經是彎弓搭箭,竟已經做好了發起進攻的準備。
軍陣之中,飄揚著唐騎,中間更有一桿大旗高高舉起,旗幟上寫的正是“何”字。
何太極!
莊召陽胸口如遭重錘,他實在想不明白,何太極怎會調轉矛頭,將刀鋒指向自己。
何太極與他私交不錯,但他也知道,面臨巨大利益之時,所謂的私交一錢不值。
所以他早就對何太極與方輝進行暗中調查,至少確定這兩人與宦官勢力和澹臺懸夜從無瓜葛,甚至在神策軍中,這兩人也都屬于軍方派力量,對宦官十分排斥。
而且這次出兵,有國相為靠山,一旦成功,這兩人所得到的利益自然是不小,根本沒有臨戰叛亂的動機。
“何將軍!”莊召陽心中震怒,但神色卻還淡定,見到對面何太極已經騎兵出現,高聲喝問道:“將軍所部負責攻打西門,為何會領兵前來,到底意欲何為?”
何太極抬起手,揮了一揮,便從后面上前幾騎,抬手丟出幾樣東西,在石板上骨碌碌轉動,莊召陽看在眼里,臉色大變。
那幾顆人頭血肉模糊,但憑借輪廓,莊召陽卻能夠確定,這正是自己安排在何太極身邊的釘子。
“莊將軍,何某素來欽佩你的武勇,欣賞你的光明正大。”何太極嘆道:“想不到你竟然是陰險小人,竟會安插刺客在何某身邊,如果不是何某謹慎,只怕已經死在他們手里。”
莊召陽冷笑道:“如果你按計劃行事,沒有臨陣叛亂,他們又豈會對你動手?”掃視何太極身后兵馬,高聲道:“弟兄們,何太極臨陣叛亂,罪無可赦,誰若能取他性命,國相必然重重有賞。”
何太極身后官兵卻是寂然無聲。
“莊召陽,你竟然賊喊抓賊?”莊召陽再次抬起手,手中卻是多了一份黃色卷軸,高聲道:“這是圣旨,將士們都是親耳聽到,要不要本將給你讀一遍?”
“圣旨?”莊召陽吃驚道:“哪來的圣旨?”
“當然是圣人頒下的圣旨。”何太極打開圣旨,高聲道:“詔曰:神策軍乃護衛京都之軍,朕素來優厚,視為手臂。今有神策軍副將莊召陽協同武衛軍叛亂,朕深怒之,頒旨天下,神策軍莊召陽與武衛軍何長庚不思忠君報國,卻存謀逆之心,舉叛亂之刀,凡我大唐子民,人人皆可誅之,欽此!”
莊召陽瞳孔收縮。
他身形微晃,但很快穩住身體,冷笑道:“何太極,你可知道,偽造圣旨,該當何罪?”
“偽造圣旨,自然是滿門抄斬。”何太極小心翼翼收起圣旨,淡淡道:“可是這道圣旨,是圣人派出通事舍人出城宣詔,將士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豈能有假?上面蓋有玉璽,自是圣人頒旨無疑。”
“圣人被叛黨挾持,豈能下旨?”莊召陽高聲道:“何將軍,難道你就因為這一道圣旨,便臨陣叛亂?”何太極笑道:“莊召陽,你口口聲聲說圣人被叛黨挾持,有何證據?”
“難道國相會說假話?”
“我們效忠的是圣人,不是國相。”何太極冷冷道:“國相之言,也無真憑實據。我們難道視圣人的旨意如無物,卻去相信國相沒有證據的言辭?”
莊召陽一顆心往下沉。
他心里當然明白,這份圣旨,只是取信于何太極手下的兵士,卻根本不可能真的改變何太極的心意。
如果何太極鐵了心要追隨國相,那么即使宮里派人出城下旨,何太極也定然會以偽造圣旨否定這道圣旨的真實,但他并無這樣做,反而是以這道圣旨為名,領兵調轉槍頭,這只能證明,何太極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攻城,甚至根本沒有打算追隨國相。
“莊將軍,你我都是出自神策軍,相交多年,麾下的弟兄,也都是朝夕相處,親如骨肉。”何太極長嘆一聲:“你難道非要讓無數弟兄因為你的野心而自相殘殺,血流成河?圣人已經頒下旨意,大唐子民,人人可誅爾,你已經無路可走。”搖搖頭,勸道:“下馬受降吧,念在我們相交多年,我與方將軍可以向圣人求情,盡可能不牽累你的族人。”
兩人言談之間,唐長庚和和莊召陽麾下部將早已經調整軍陣部署。
本來上萬兵馬都是將刀鋒對準皇城,可是片刻之間,風云突變,丹鳳門外的兵馬竟然是四面被困,正面有龍鱗禁軍鎮守的巍峨皇城,其它三面卻都是神策軍的自己人,神策軍東西兩路兵馬一分為三,其中一隊繞到了南邊,從背后直接包抄過來。
本來是圍攻丹鳳門的兵馬,此刻卻被圍在中間。
好在武衛軍和神策軍都非烏合之眾,局面陡變,這支兵馬也迅速做出應對,上萬兵馬只能分成四隊,各自應對一面之敵。
“原來你和方輝早就勾結在一起,早就謀劃臨陣叛亂。”莊召陽長嘆一聲,“背棄大唐,背叛圣人,爾等必將遺臭萬年。今日便算是戰死在此,本將與手下的將士也絕不會為你們得逞。”
要抽調兵馬繞到南邊,從背后包抄,當然不可能是臨時起意,莊召陽心知,就在自己帶著麾下將士枕戈待旦之際,另外兩人卻早就在暗中謀劃,甚至悄無聲息地抽調兵力迂回到后方。
這當然是早有預謀。
如果說只是其中一人臨陣叛亂,莊召陽還覺得是個人野心,但兩員副將同時反叛,這就只能是早有謀劃了。
他想到先前城頭連續三次吹起號角聲,這時候也終于明白,澹臺懸夜確實是以號角聲發出訊號,而傳遞信號的對象,竟然就是自己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何太極與方輝。
這也就能證明,這兩人竟與澹臺懸夜是一黨。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神策軍的兩員大將,什么時候與澹臺懸夜勾結在一起?
這伙人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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