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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最后也沒有將真相告訴燕如初。
在他看來,身為帝王,或許并不應該糾結于這些‘繁瑣’的事,不管是因為什么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只要他如今坐上了,那么原因也就不重要了。
而且有時候,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想想還是讓這些難以捉摸的真相隨著歲月淡去為好。
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清楚,便是最好。
出了上京皇宮的陳長生舒了口氣,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高聳的宮門。
注視良久過后,他便轉過身朝著上京城外走去。
大抵是想到了什么。
欲要離去的陳長生卻又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行了許久過后。
所見依舊是層層把守,一路上依舊可見戒備森嚴。
亦是一座皇陵。
但這里,卻僅是一個人的皇陵,供奉著一位太祖。
皇陵的門已經被封死了。
當陳長生到來的時候,依稀可見此地的皇陵,雜草幾乎將皇陵的大門徹底掩蓋,看不見半點體面。
至于為何此地還有守衛,大抵是因為燕如初也敬佩這位一掃天下的襄太祖吧。
陳長生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片刻。
快要天黑的時候。
卻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
來者容顏有些蒼老,穿著宮女的衣裳,那雙眼眸里飽經風霜,好似經歷了許多許多。
宮女打扮的老婦人端著食盒,逐一在那皇陵門前放下。
陳長生本以為是供奉的吃食。
但所見,不過是些許青梅擺在盤中。
“青梅?”
陳長生嘀咕了一聲。
那擺著青梅老婦人愣了一下,回頭望去,卻見身后空無一人。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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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的聲音沙啞,站起身來看向了四周。
陳長生心中一頓,抬手之間解去了法術。
老婦人眼見著一位青衫先生忽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怔了一下,往后退了兩步。
陳長生開口道:“婆婆無需驚慌,陳某并非心懷不軌,只是曾與太祖有過一面之緣,此番路過,便想著來看上一眼。”
老婦人嘴唇微張,有些不敢相信。
她久久不語,好似是在平復自己的心緒。
大概過了半刻鐘,老婦人見這位青衫先生并未有何動作,才慢慢放下了心來。
她看向陳長生,開口道:“老身可不曾聽太祖說過有這樣一位故人。”
陳長生道:“想來太祖也不愿意提起陳某。”
老婦人問道:“為何?”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或許是害怕。”
“他怕你?”
“他怕他自己。”
陳長生道了一句,目光看向了盤中的青梅,說道:“怕他自己再想拿起錯過的東西。”
老婦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那盤青梅。
她不太明白這個人在說些什么。
她心中是有些畏懼的。
老婦人聲音沙啞,問道:“你是神仙?”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陳某什么都不是。”
老婦人依舊不解。
她又問了一句,“老身應該跪你嗎?”
或許是覺得,不敬仙神是罪過。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再者說,婆婆也不應該跪任何人,神仙也不例外。”
老婦人聽后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皇陵的門前沉默了下來。
入夜的風吹來,有些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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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道:“婆婆往后還是換些東西祭拜吧,青梅有那一顆足矣。”
老婦人頓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那個青梅是什么?”
陳長生道:“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當年在山下,陳某的一位友人贈給他的。”
“那個人,對他而言很重要嗎?”
老婦人這時也認真問了起來,她好似想從這些零碎的東西之中,了解到那青梅到底是有何意義。
“應該是不重要的。”
老婦人沉默了一下,隨即喃喃道:“老身也不太明白那青梅是什么,臨去時他都攥在手里不肯放開。”
“原來是這樣嗎……”
陳長生也算是明白了老婦人為何會放上這些青梅了。
他想了想后,道了一句:“太祖是一位真正的偉人。”
老婦人道:“偉人也有離去的時候。”
“或許是天意。”
陳長生說道:“婆婆想來也清楚太祖的性子,有奪天下之能,但卻難守得天下。”
老婦人也認同這位青衫先生的話。
太祖并不是一位仁慈的君主,還未西征之時,大襄便已搖搖欲動,若非后來太子施行仁政緩和了些許,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亂子,而后來如今的帝王上位過后,對于朝政的治理更是井井有條,這才使得這天下逐漸安穩下來。
想到這里,老婦人卻好像不太愿意繼續往下說了。
“不說了,乏了。”
“那便不說了。”
“嗯。”
皇陵前再度沉默了下來。
陳長生與這位曾今的皇后隔的很遠。
他好似能感受到這位皇后身上悠悠的哀傷,是對歷史的緬懷,是對愛人離世的悲痛。
陳長生的目光又落在那皇陵的大門上。
他從一旁的樹上折了一根樹枝。
上前過后,將那覆蓋在皇陵大門上的雜草一一斬去,清掃一翻,至少讓這里看著體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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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看著他道:“你還是罷手的好,那位不準任何人清掃這里。”
陳長生聽后回過頭來,說道:“若他知曉,你便告訴他是陳某做的,往后誰來清掃都可以,他若是敢說一個不字,你便問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老婦人頓了一下,隨即卻是笑了起來。
“也不能這樣罵,好歹也是天子。”
“就這樣罵。”
老婦人想了想,點頭道了一句:“那身就聽你的。”
陳長生一一將那皇陵前的雜草除去,忙活著天便黑了下來。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多給這位太祖一些體面。
入夜后山澗冷了起來。
老婦人腿腳不便,就只能看著陳長生清掃著雜草,她沒有走,而是在等著陳長生。
陳長生清掃完了,隨即便道:“婆婆還不走嗎?天已經黑了。”
老婦人道:“一會就走了。”
“需要陳某送一送嗎?入夜后這山澗的路怕是會有些毒蟲野獸。”
“老身就住在這里。”
“這樣嗎……”
陳長生便也不再多說什么,抬手道:“陳某也該走了。”
“去吧。”
“婆婆告辭。”
“嗯。”
老婦人頓了一下,卻又開口道:“可否問你一個事?”
“婆婆且問。”
“……我兒可還在世?”
“在。”
“那便好……”
老婦人笑了起來,很是慈和。
迎著那夜色,陳長生也離開了這里。
山澗的清風溫熱了些許,似乎也是擔心那老婦人著了涼。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