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梅知道他和秦新立發生過一些不愉快,其實秦新立這個人她也不喜歡,本來她還以為傅國民回東州之后,自己有可能接替他的副主任呢,結果來了個秦新立,體制中最可恨就是擋了別人的晉升之路。
要說東州駐京辦也是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副主任只有一個,放眼整個京城好像沒有第二家這樣。
李秀梅引著許純良來到了彭祖廳。
傅國民幾人正在打牌,他的兩位老朋友也過來了,一位是水木大學研究生院招辦主任姜思勉,一位是首都腫瘤研究所放療科主任胡玉春,這兩人之前都和許純良一起吃過飯,所以都認識。
秦新立也提前過來了,正坐在那兒打牌,他和傅國民打對家。
秦新立剛剛被拿下的時候心中非常不爽,當時可謂是一肚子怨氣,不過時過境遷,他現在基本上想開了,在體制中混浮浮沉沉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即便留在旅游局,合并成立的文旅局局長也不會落在他的頭上,如果留在東州擔任副職,豈不是更加尷尬。
來駐京辦的這段時間,他發現了這里的好處,山高皇帝遠只是其一,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這里能夠經常接觸到東州市的核心領導,這在東州是不可能的。
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只要他跟領導處好關系,以后還是有得到重用的機會。據可靠消息,駐京辦主任錢愛軍極有可能在近期獲得擢升,換句話來說,秦新立最有希望將這個副字摘掉。
因為看到了希望,所以心情也好了不少,秦新立出牌聲音洪亮。
許純良進來之后,傅國民道:“純良來了。”
其他三人都看了許純良一眼,也都打了招呼,姜思勉主動表示要把位子讓給許純良。
許純良對打牌沒啥興趣,讓他們接著玩。
秦新立只是跟許純良點了點頭,馬上又招呼大家出牌。
許純良也是微微頷首示意,對秦新立這種人他沒什么好感,礙于傅國民在,表面功夫還是要做。
這時候駐京辦主任錢愛軍進來了,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耿文俊也進來了。
耿文俊已經進了常委班子,他一來所有人都把牌放下了,和許純良剛剛進來時的狀態相比差別明顯。
許純良倒沒有啥心里不平衡的,人家級別擺在那里自己只是一個副科,又是個小字輩,憑啥要求人家對自己畢恭畢敬?
耿文俊笑道:“你們接著玩。”
秦新立笑容可掬道:“耿書記,您來一局?”
耿文俊擺了擺手道:“我不會。”其實他不是不會而是不屑,他打牌只跟和自己同級別或級別更高的打,跟這幫人打牌沒意思。
秦新立道:“我們也打完了,耿書記都來了,咱們吃飯吧。”
錢愛軍其實也不喜歡秦新立,這個人在體制中資格比較老,而且本身屬于高職低配,來到駐京辦之后對自己也不甚買賬,就拿眼前來說,雖然自己、傅國民都和他都是正處,但是只有你秦新立是個副職,是不是開飯也不能你說了算?
耿文俊道:“別啊,伱們接著打,我和小許聊會天。”他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突出了許純良的重要性。
許純良道:“我聽領導指示。”
錢愛軍道:“行,秦副主任都說了,咱們馬上開飯。”
秦新立焉能聽不出錢愛軍對自己不爽了,可他心底壓根就不服錢愛軍,把牌一放:“不打了,準備吃飯。”
耿文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掏出一盒煙,遞給許純良一支,許純良表示自己不會,掏出火機幫他點上了。
眾人留意到了這個細節,除了許純良,耿文俊沒招呼其他人,這群人中多數是不抽煙的,但是秦新立是個老煙鬼,耿文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居然把他給忽略了。
秦新立有些尷尬,他安排李秀梅拿煙過來,弄了個紅酒杯把煙倒著插在里面,意思是誰想抽自己拿。
耿文俊道:“小許,最近東州文旅這么忙我都沒見到你的身影,搞了半天是跑到京城偷懶來了。”
許純良笑道:“耿書記,我可不是偷懶,我是外出學習。”說這話的時候看了傅國民一眼。
傅國民非常清楚許純良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離開的東州,趕緊幫忙證明:“沒錯,是我們文旅局安排小許在五一期間來京學習先進的文旅經驗,小許,這次收獲不小吧?”
許純良點了點頭:“收獲簡直太大了,我覺得光學習國內的先進經驗是遠遠不夠的,還應該學習國外的文旅經驗,以后這種臟活累活傅局只管交給我。”
眾人都笑了起來,如果說這是臟活累活,只怕文旅局上下要搶破頭了。
其實大領導一到就意味著飯局的開始,根本不用秦新立說話,李秀梅那邊就明白了,已經安排服務員上菜。
體制內的飯局位次很有講究,也非常簡單,以級別高低排序,和年齡無關,可盡管如此,大家還要虛情假意地謙讓一番,許純良的位次沒有什么客氣的余地,他打算直奔席口。
大家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可耿文俊說話了:“小許,來我身邊坐,我還沒跟你聊完呢。”
耿文俊是今晚最大的領導,他說什么別人自當遵從,大家心中暗自奇怪,許純良到底有什么魅力,搞得領導們都對他這么親近?
秦新立心說這廝有一套,肯定私下沒少送禮,人都有以己度人的毛病。
許純良只好來到耿文俊身邊坐下,他非常清楚,耿文俊對自己客氣應當不是出于對自己的欣賞,而是因為自己和梅如雪的關系,耿文俊對梅如雪的背景非常清楚。
眾人坐下來喝了三杯酒之后,耿文俊端起酒杯找上了傅國民:“最近東州的文旅工作搞得有聲有色,國民同志主持文旅局工作之后真是成績斐然。”
傅國民謙虛道:“都是耿書記的英明指導,燒烤城這個項目如果不是耿書記牽頭我們可搞不起來,更不會在短時間內達成這樣的規模。”
眾人紛紛點頭,最大的功勞當然是耿書記運籌帷幄,然后才能輪到傅局長認真貫徹執行。
耿文俊滿臉笑容道:“東州燒烤的這一波熱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們東州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做好宣傳,爭取把東州燒烤打造成為我們的一個文化品牌,愛軍同志,你們駐京辦位于京城,你們要盡可能地配合宣傳,助力東州文旅的發展。”
錢愛軍道:“那是當然,國民是從我們駐京辦走出去的干部,我們整個駐京辦也為他的工作成績感到與有榮焉。
眾人恭維吹捧著,誰也沒有提起東州燒烤的熱度最早是怎么起來的,對許純良這位一手創造了東州燒烤熱度的人只字不提。
許純良在體制中混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心中非常清楚,分政績的時候,沒有人會跟你客氣,而且他只是一個小字輩。
按照梅如雪的說法,這次的政績太大了,給他也沒什么用處,與其浪費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而且東州燒烤熱度起來的太快,這次東州燒烤城的開業預示著這波熱度已經到了頂點,如果熱度慢慢退去倒還好了,如果熱度呈斷崖式的下跌,潮水退去,方才知道誰在裸泳。
姜思勉和胡玉春都不是東州體制內的,兩人也插不進去多少話,輪番敬酒。
胡玉春現在是首都腫瘤研究所放療科主任,他和許純良喝了兩杯,胡玉春道:“小許,我記得你是長興醫院的,什么時候開始棄醫從政了?”
許純良笑道:“我就是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旁邊人都跟著笑了起來,耿文俊道:“別看小許年輕,覺悟可不低,其實我們都一樣,都是革命的一塊磚,老秦你說是不是?”
秦新立有些郁悶,耿文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敲打自己,這是說自己覺悟不行嗎?他勉強擠出笑容道:“當然,我這不就來駐京辦任職了。”
耿文俊道:“可不要小看了駐京辦的工作,駐京辦起到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你們可以得到最新的消息和政策,第一時間反饋給市里,同時,你們也可以將我們市里的聲音反映給上級。”
錢愛軍和傅國民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在駐京辦干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非常清楚駐京辦的工作職責是什么,耿文俊是不清楚呢?還是在故意模糊概念,駐京辦說穿了就是個兼具接待工作的聯絡處,把市里的聲音反映給上級領導,他們倒是想,可級別不夠啊。
當晚的這場局因為耿文俊的出現變得有些拘束,傅國民也不知道耿文俊要來,本來還以為自己是主角,所以他才把兩位老朋友和許純良都叫來,結果耿文俊一來,中心就變了。
許純良也很少說話,酒也沒喝多少,通常就是這樣,話說得多酒喝得就越多,但是領導除外。
耿文俊今天話說了不少,但是酒沒喝多少,從頭到尾都淺嘗輒止,別人干了,他抿抿,別人領大杯,他最多就是一小杯,按照酒場上的規矩來說,他這叫不講究,按照體制中的規矩來說,這叫領導的自控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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