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線上開始火花四濺。
可丘松還是很淡定地繼續抱著火藥包。
這時候……一個鼻涕泡泡從他鼻子里冒出來,然后,波的一下破開。
引線即將燃盡。
朱勇和張軏已和前頭的幾個漢王衛的人拳腳相交在了一起。
朱勇大罵:“四弟,你他娘的……哎喲……”
丘松依舊淡定,他又呼出了一個泡泡。
而就在這個泡泡開始膨脹之際。
引線的火花距離火藥包越來越近。
這時候……
十幾個人已將朱勇和張軏按倒在地了。
只是這些人……
那梁文更是叫囂道:“小屁孩子,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漢王殿下也是你們說凌辱就可凌辱的?今日不給你們見識見識厲害,你們也不曉得漢王殿下的厲害!”
這話剛落下,那頭丘松丟出了火藥包。
火藥包在虛空劃過了一個完美的弧線。
那弧線的落腳……卻是越過了圍墻,直接摔進了梁文的宅子。
“打,給我打……”
“拼了!”
嘈雜聲中。
丘松叉著手,昂首擴胸,鼻里的泡泡瞬為泡影。
就在這一剎那。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
地動山搖。
要說火藥,梁文這些當初上過戰場的人,并非沒有見識過,沙場之上,那轟隆的火炮,還有那如珠的火銃,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可就在這一剎那。
他們卻是慌了神。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人,驟然之間身子搖晃,那刺破耳膜的轟鳴,更是令他們色變。
而就在這如驚雷的響動聲中,一團巨大的火焰,騰地自院墻之內升騰而起,火光四濺。
那一堵梁家的高墻……也在這一刻,轟隆一下轟隆垮塌。
巨大的焰火翻滾著烏焰,滾滾沖上云霄。
那四散的火焰,開始蔓延。
不久之后,院墻里的幾處屋子火起。
濃煙更盛。
靠近梁家宅邸的人,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要窒息了,一時失聰,腦海里剎那之間空白。
方才那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場景,令所有人渾身都是恐懼蔓延。
于是,幾乎所有人都趴下,緊接著,灰塵和泥土、碎石便在他們身上覆了一層。
只有丘松,叉著手,昂首擴胸,腦袋以傾斜七十五度的角度側對天空,呆滯的眼里,此刻帶著光!
等轟鳴過去,耳朵略略恢復了一些聽覺。
所有人慌張地面面相覷。
那十幾個老卒,恐懼之下,竟是四散而逃。
只有梁文從泥灰里爬出來,看著垮塌的圍墻,看著那轟鳴和濃煙之內,家中的建筑在噼里啪啦的燃燒。
因為事先炸開的地方靠近圍墻,所以宅里的人有提早逃跑的空間,一個個哭爹喊娘,往后門跑了。
只是可惜了他的家當,此時宅子火起,無可遏制,大火依舊還在熊熊燃燒,那焰火依舊竄向天穹,節節攀高。
梁文沒跑,他兩腿一軟,啪嗒一下跪在了地上,朝著那火焰深處,心疼萬分地大吼:“俺的宅子啊,俺的……宅子啊……”
而這時候,朱勇和張軏也翻身起來。
他們很快定了定神,隨即大罵:“梁文,你這狗一樣的東西,你不是欺負俺們的船夫嗎?不是不將我們京城二兇放在眼里嗎?兄弟們,一起上,打!”
一聲打字,二人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梁文左右已沒有了助手,于是被踹翻,萬念俱灰的他,開始迎接雨點一般的拳腳。
這梁文還是大意了,和這種下手沒有輕重的少年人作為,其實是最慘的,因為但凡是成人,下手總還留有余地,可朱勇二人,卻是處處都下死手。
“啊……”
…………
轟隆……
當梁文宅邸方向爆炸的時候。
張安世就在兩條街之外的一處晨起的茶攤里吃著早點。
他點了四份糕點,主要是擔心另外的三個小兄弟餓了,自己可以先幫他們吃,墊墊肚子。
茶攤的主人……沒想到來了這么一個闊綽的公子哥,自然很殷勤,熟絡地和張安世打招呼。
張安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閑聊。
“西斜街的那個宅子我看不小,那是哪一家人的?”
“那個?”茶攤的主人露出忌諱莫深之色:“這可不能亂問,公子,小心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那啊……”
他頓了頓,低聲道:“那是漢王府的人……我告訴伱,在這南京城,千萬不要惹他們,他們可兇得很,誰惹了他們,保準死無全尸。”
張安世道:“他們比京城二兇還兇?”
“什么京城二兇?”這茶攤主人一臉迷茫:“沒聽說過,總之,但凡是漢王府的,要繞著道走,如若不然,滅門破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安世心涼了半截,這就難怪碼頭的生意前段時間有停滯擴張的跡象了,敢情還是名號不夠響啊。
也就在這時,一聲爆炸巨響。
哪怕是兩條街外,張安世也覺得大地在顫,身前的茶桌哐當地劇響。
張安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地崩了。
于是他毫不猶豫,縱身鉆進桌下。
可他隨后看到了遠處的火光,自兩條街之外升騰而起時,一切都明白了。
這玩意威力居然這么大?
張安世雖然在后世聽人說照著這方子,堪比‘大伊萬’的效果。
可畢竟只是黑火藥,再怎樣,在張安世心目中,大抵也應該只是一個威力加強版的大炮仗的威力罷了。
直到這個時候,張安世臉都黑了。
臥槽!
這不是大炮仗,這他娘的是小號榴彈啊。
張安世幾乎一屁股跌坐在地。
這一下子要完了。
于是下一刻,他心急火燎的丟了一張寶鈔在桌上,而后瘋了似的朝火光處狂奔。
要是他那三個兄弟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臥槽………
就在張安世過了半條街之后,便發現街尾處,三個少年的身影。
隱隱約約的看著朱勇和張軏二人,拖拽著還不愿走的丘松往隔壁街狂奔而去。
張安世一下子駐足。
沒死?
他長長松了口氣。
可見這么危險的東西,給專業人士使用的必要。
算起來,這三人的父祖久經戰陣,火藥肯定接觸不少,四舍五入一下,他們也應該算專業人士吧。
張安世沒有去追趕三人。
緊接著,冒出第二個念頭。
臥槽,這事太大了。
于是,腳下一轉,毫不猶豫地往他家方向狂奔。
一路氣喘吁吁,終于回到了張家。
張三恰好迎面而來,口里道:“少爺,方才轟的一下,你聽到了嗎?哎呀,還起了火呢,少爺不去看看熱鬧?”
張安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隨后,張安世一溜煙地跑到了張家的書齋。
書齋這里,楊士奇和鄧健正施施然地端坐著。
楊士奇起初每日來張家,給張安世‘補課’,心里壓力是很大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淡然了。
就這樣吧。
不都是混日子嗎?
哪里不是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