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真的變了嗎」
歐陽隊長在這一刻,只能發出了憋屈的哀嚎∶「為什么會有戮了馬蜂窩的小孩不急著跑,反而興奮的向自己炫耀」
那確實是戳了馬蜂窩一樣的場景。
歐陽隊長也不知道是魏衛那一個血手印引發了這些變化,還是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有一些事情被決定了下來,剛剛在他們眼里,還只是空空蕩蕩,一片死寂的黑色城市,如今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數不清的細密囈語一層層蒸發而起,直接涌入了自己腦海,無數蒼白的手臂紛涌出現。
砰砰砰
各種東西被打碎的聲音出現,兩側建筑的玻璃門被撞碎,里面連滾帶爬沖出了一團團黑色的影子。
樓上,一層層大樓的玻璃被撞碎,一個又一個的人影下雨一般掉落,摔在地上,幾乎皺成一團,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下水道的井蓋被撞飛到半空之中,僵硬的臉不停的從井口之中擠了出來。
到處都是黑色的影子,密密麻麻,讓人汗毛直豎,它們從建筑里,從陰影里,甚至從路邊安靜停放的車輛里,車底下,不停的鉆了出來。
鼻孔里被灌滿了陰冷又帶著酸澀腐爛的氣味,一張張濕漉漉又帶著種異常僵硬感的臉從四面八方浮現。
那絕非活人,而是一種充滿了死亡意味的形狀。
努力伸長著直挺挺的手臂,向著歐陽隊長與魏衛抓了過來。
「這個味兒就對了……」
而在歐陽隊長這顆老心臟差點就停止了跳動時,魏衛臉上正露出了興奮而懷念的表情。
死亡惡魔體系,最基本的能力。
驅趕已經沉睡的死人。
也只有這個動靜,才能對得起黑淵君主這個位階啊……
但是,密密麻麻的死人映入眼簾有什么可怕呢,可怕的只是在空蕩蕩的城市里找不著人啊!
只要有人,自己就可以勸他向善,無論死的活的都好。
但只是面對一座空蕩蕩城市的話,那自己難道朝著空氣勸說
就好像在站在十字路口感情充沛發表演講的歐陽隊長?
面對著黑鴉鴉向自己涌了過來的死人,以及周圍神色都有些下意識驚恐的歐陽隊長,魏衛滿足的深呼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雙手同時抄向身后,右手拔出了黑色短槍,左手則抄出了鋒利的鐮刀。
也在他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手上還沒愈合的傷口,已經涌現出了無盡的血絲,然后覆蓋到黑色短槍與鐮刀之上,隨著他將兩件武器取出,持在手中,這兩件武器也都已經開始隨著血絲的覆蓋而產生形狀上的變化,短槍變成了厚重,粗大,一層層血色疊加,僅僅是槍筒,便有五厘米大小。
鐮刀則是不停的拉長,詭異的紅色花紋覆蓋其中,刃口帶著種妖異的鋒銳感。
「砰!「
魏衛勾動扳機,一顆纏繞著血絲的綠魔子彈應聲飛出,瞬間掃向了面前涌過來的一堆腐爛人影。
沒錯,就是掃過去的。
子彈只有一顆,但在出膛時,便已經被血絲纏繞,加持,一絲絲猩紅色的絲絮交織在周圍空氣里,隨著子彈的旋轉切割著周圍的空氣。
晉升到了猩紅騎士位階,魏衛確實沒有像其他惡魔體系一樣誕生清晰且明確的惡魔能力。
但是經過了鬼船諾亞的洗禮,他的基礎能力卻已經得到了明顯的提升。
最直觀明了的變化,就是綠魔子彈,也可以當成紅天使來用。
嘩嘩嘩……
子彈飛出,將一條線上的死人洞穿,形成了一個目光可以貫穿七八個死人的洞。
而飛離甩動的血絲,又將這個洞周圍的一片死人切割成了一塊一塊紛飛四散的尸塊,下餃子般落在地上。
可同一時間,身后也有無數僵
硬的手掌,摸到了自己后背上。
魏衛左手的血色鐮刀向后揮出,頓時劃出了一個半徑三米,精準如圓規畫出來的圈,以這個圈為中心,所有死人身體被整齊的分成了兩半。」快動手啊隊長……」
魏衛大笑著向前沖去,還不忘興高采烈的提醒著歐陽隊長∶」晚點它們就跑了……」
「該是人家擔心我們跑了才對吧!!「
歐陽隊長欲哭無淚,同時也有些驚恐的看著如同絞肉機一般迎向了那些密密麻麻死人的魏衛,看到了那猙獰的影子。
心里一時有些迷茫:「我這是究竟把什么東西招進了隊里?」
「明明我就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為什么當時就沒忍住非要遵守著原則給他轉正呢……」」我現在是不是要趕緊找個理由把他開了?」
驚疑不定的念頭之中,他也只能一咬牙迎了上來,手指輕輕一劃,周圍直徑五米的范圍之內,便形成了一種奇異的空間。
空間之中,銀光不停交織切割,瞬間便將所有靠近的死人切割成了碎片。
規律系惡魔異變能力,無矩之刃。
擁有著數量極多被贈送能力的歐陽隊長,面對這些從各個地方鉆了出來的死人,也有著絕對的硬實力優勢。
只可惜,他們的表現,已經足以讓每一位同位階的人感受到愁怖,周圍一層層涌了過來的死人潮水,也都被他們傾刻之間絞碎,但是抬眼望去,遠處不停涌現的黑壓壓死人,卻瞬間讓人感覺有些絕望。那些死人仍然像是泉水一般在從各種不同的地方涌出來,匯聚成河,兇猛得撲打過來。
不知畏懼,不知后退,只會一浪一浪的向他們沖擊。
更遠處的高大建筑之間,隱約還可以看到一個又一個,身材足有七八米高的黑淵使者,揮舞著細長怪異的鞭子。
它們如同牧羊人,將數不清的死人從未知之地驅趕出來,又驅向了魏衛和歐陽隊長。
「小魏,這樣是不行的,殺不完……」
歐陽隊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入了這樣的混亂怪圈之中,只能一邊解決著沖到了跟前的死人,一邊大聲向魏衛喊著∶
「這里是黑淵,是死亡體惡上位圖騰的老巢……」」你知不知道,一座人口超過三千萬的大城市,每天會有多少人死去」
「又知不知道,黑淵君主已經在這里藏匿了多少年「
「所有在這座城市中死去的人,都會成為它的祭品,成為它的力量來源,我們根本不可能與它對抗……」
「……「」隊長說的有道理啊……」
就連魏衛,也不由得在這片廝殺中,按捺自己激動的內心。
這些死人,每一個實力都只能說是普通,便是隨便找一個低位階的死亡惡魔信徒,比如袁拐子袁叔那樣的,也能召喚出來。
召喚的容易,殺起來也容易。
可關鍵在于,死人不會流血。
面對這樣恐怖的數量,一刀一刀的殺,一槍一槍的掃射,拼到天荒地老,也只能解決一小部分。
如果它們也會流血,自己就可以趁機擴大自己的猩紅領域,直到整片猩紅領域,將這座名為黑淵的世界淹沒,那就不怕它數量多少了。
但如今,死人不會流血,自己的領域便無法擴大,自己便只能這般低效率的進行工作。」去哪找更多鮮血呢?」
魏衛想著,忍不住看了歐陽隊長一眼。
歐陽隊長冷不丁一個寒顫,不知為什么心里發毛,向魏衛怒道:「你看我干什么?」」現在不該是考驗你說的那個專業的時候?」
這時歐陽隊長的心里,多少還惦記著魏衛所說的那種必勝
方法。
「馬上執行!」
得到了提醒的魏衛,頓時恍然大悟。
他立刻大聲答應著,同時更加快了手里的收割,并且大步向前沖去,歐陽隊長被混亂填充的內心,多少因此而緩和不少,急忙跟上了他,他們兩個在周圍無數死人的包圍下,短時間內受到的威脅不大,即便是移動,也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硬生生的殺出一條方便自己前進的路來。
于是,邊殺邊沖,很快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廣場之中。
四面八方的死人,沒有了建筑地勢的阻隔,更加洶涌可怖的向著他們涌了過來。
遠處,黑壓壓的死人潮水之中,就連揮舞著細長鞭子的黑淵使者,都隱約圍成了一圈,向著廣場之中,不停的驅趕著死人。
就連魏衛他們,也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周圍壓力一下子大了起來。」好了隊長,這里就交給你了……」
魏衛興奮的看著源源不斷的死人潮水,戀戀不舍的向歐陽隊長喊了一聲。
「嗯好……嗯?「
歐陽隊長正下意識的答應著,忽然整個人懵了一下∶「為什么交給我?」」我們現在已經成功吸引了黑淵的注意力,現在我就可以去制訂下一步的計劃了……」
魏衛大聲答應著,滿意的看了一下自己挑選的這個位置。
真好。
這么空曠寬敞的廣場,可以最有效的讓黑淵注意到隊長的位置,免得被他逃了。
但本來還正滿心期待的歐陽隊長,則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這就是你的計劃?」」讓我吸引火力,你自己去別的地方搞事」
「對啊!」
魏衛誠實的回答:「隊長不就應該是堂堂正正面沖鋒的嗎?」」以前我們的隊長都是這么做,然后給我們創造機會的!」
「我你個……」
歐陽隊長直接出離的憤怒了,內心里的咆哮幾乎要響徹整座城市:
「你們的隊長究竟是領隊的,還是用來獻祭的「
「真不愧是歐陽隊長啊,一句話就問到了關鍵……」
就連魏衛也深深的贊嘆歐陽隊長不一樣,其他的隊長都是臨死了才能反應過來的。
但這毫不影響魏衛計劃的執行,在已經吸引了這座城市足夠多的力量關注,也確保了歐陽隊長還會繼續吸引這些關注,并且不太可能逃走之時,魏衛則是深呼了一口氣,忽然之間,收起了自己的黑色短槍與血色鐮刀,同時一股陰冷的氣息,也瞬間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死亡氣息。
之前通過猩紅力量記憶的死亡惡魔體系的基礎能力。
周圍全都是涌蕩著的死人,它們不知畏懼,不知疲倦的向著魏衛與歐陽隊長進攻。
但當魏衛被死亡氣息籠罩時,便瞬間與它們融為了一體,這些死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覺得敵人忽然消失。
它們也沒有思維去琢磨,只是順勢涌向了歐陽隊長。
而魏衛則好整以暇的融入了死人潮水之中,快速的從它們之間穿過,甚至還有功夫駐足,欣賞了一下歐陽隊長一人力抗群尸的英勇。
「黑淵作為黑淵君主的領域,這里布滿了以他為核心的超現實邏輯。」
穿過了洶涌的死人潮水,魏衛走向了空蕩的黑色城市,同時心里也快速的想著∶
「此前我還想著,第二城防線不可能出現這么可怕的惡魔樂園,認為這里有可能只是黑淵的接入口,真正的黑淵不在這里。」
「但現在看,是我想錯了。」
「黑淵與海城的關系,絕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可以吞噬黑淵所有死去的人,就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一直在這空蕩蕩的城市里亂撞,我們只會被黑淵君主看得越來越清楚,也逐漸被它的邏輯束縛,最終徹底被他控制。」
「如今,看起來歐陽隊長被整個黑淵里的死人盯上,身陷險境,但其實……」
「……其實他也確實陷入了險境,只不過,脫離了戰場之后,我便有機會找到黑淵的核心邏輯,直至追溯源頭了。」
「當然這對歐陽隊長來說有點冒險,但畢竟他一開始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啊……」
魏衛這么想著,毫無負擔的遠離了戰場,眼睛里蒙上了一層血絲,開始觀察這個城市。
對于自己需要做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也飛快行動了起來。
魏衛站在了高高的樓頂,微微閉上了眼睛,旋及猛得睜開,看向了天空。
細密的波紋一層層卷過,黑色城市的上空,那無垠而空洞的天空,仿佛成了一面鏡子。
一只巨大的,猩紅色的眼睛,出現在了鏡子之中,俯視著這座城市。
周圍那些涌動著的死人潮水,以及出現在了各個關鍵的地點,放牧死人的黑淵使者,在他紅色的視野里,仿佛成為了一個個座標。
看著這些流向,魏衛內心里快速開始分析。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說是自己在分析,但魏衛只是想要找到核心邏輯,猩紅力量便自然被觸動。
一種高層次的意志,在幫他找到答案。
仿佛擁有某種洞察能力的眼睛,在一層層揭開這座城市的秘密。
離開了廢鐵城的自己,確實不能再使用羊臉惡魔的能力,再加上猩紅騎士位階的能力不明確,導致自己只是空有位階。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深層的力量都遠離了自己。
如今的自己,除了自身作為超凡者所有的能力之外,還有這只眼睛。
這是自己從廢鐵城帶出來的,唯一一種超出了自身位階的力量。
早在剛剛晉升猩紅祭祀位階時,這只眼睛便展露了它的洞察能力,魏衛可以通過解剖了解那些惡魔的能力,便是通過這種能力。
而如今,魏衛可以感覺到,這一只豎眼的能力正在增強。
他也想嘗試一下,這么一只眼睛,是否可以實現更高層次的洞察,找到黑淵的核心。
如同一場捉迷藏游戲。
「死亡氣息……」
同一時間,當猩紅色的豎眼,出現在了黑色城市的上空。
這座城市里,同樣也有某種意志正在看著魏衛。
他能夠看到魏衛已經借助于死亡氣息的力量脫離了戰場,而這并不是他能夠阻止的。
因為哪怕是在惡魔樂園里,超現實邏輯無處不在,但超現實的邏輯,仍然也屬于邏輯的一種。
超現實邏輯,使得海城曾經死掉的人,可以成為自己的力量,替自己追殺一切誤入領地之中的活物,卻無法追殺死人。」連我們死亡體系的力量也竊取過,猩紅果然與眾不同啊……」
這種意志,隱藏在了黑色的城市里,絲縷思維回蕩著∶「你這么急著找到我,看樣子果然是有所圖謀的……」
「只不過,你過來找我,我又何償不是在等你「
「猩紅有著解構其他體系的力量,但其他的體系,又何嘗不想著借你來攀登最后那一步?」
「……「」我不知道明明有這么多弱小的圖騰存在,猩紅為什么第一個盯上了我……」
這種意志在以整座城市為大腦,飛快的思索∶「或許是猩紅殘留的記憶還在,知道我之前做過什么「
「但不重要了,我見過很多猩紅,這是最弱小的一個……「
的思維推算、總結,最后化作了一種奇異的意志,以惡魔低語的形勢蔓延在了整座城市之中。
最底層的超現實邏輯已經無法對魏衛起作用,因此它選擇了主動出擊。
「弱小到,甚至完全不了解死亡惡魔的恐懼啊……「
這悠悠蕩蕩的聲音,消散在整座城市里,甚至有一部分,被空中的猩紅色豎眼感知到。
但同樣也在這聲音漸漸消散,最后只剩絲縷之時,卻忽然轉化了一種形容,半空之中,開始有黑色的線條快速的垂落下來。
「這一只豎眼的感知與計算能力,似乎比猩紅武器的計算模板還強……」
這一刻,站在了高樓頂端的魏衛,也又驚又喜。
有一個問題他是永遠也不會告訴歐陽隊長的,通過坑隊長……
不對,是靠隊長偉大的覺悟主動去正面吸引火力,好給自己這些隊員創作直擊核心的機會,確實是訓練營的優良傳統之一。
但當時實現這一點的一個關鍵因素,便在于猩紅武器擁有著獨一無二的數據處理模塊。
但剛剛,向歐陽隊長提出這個計劃的魏衛,并沒有這種處理能力。
現在好了,這件事的答案可以永遠埋藏起來了,因為自己有了猩紅豎眼幫自己處理這些。
只是,也就在魏衛感覺猩紅豎眼看向了這座城市,很快便要將這座城市里的一切超現實邏輯分析出來,并且直指源頭時,意外的變故出現。
「小衛哥……」
「小衛哥,你為什么沒有來救我……」
忽然,一聲聲稚嫩且虛無的聲音忽然在魏衛的耳邊響起,聲聲涌入他的腦海。
魏衛猛得轉頭,便忽然看到了周圍的半空之中,正有無數黑色的線條垂落了下來,一個個如同果實一般掛在了自己身邊。
線條盡頭,吊著一個個小小的身影。
她們穿著白色的小裙子,慘白的臉上滲出著血水,聲音凄厲,還帶著一絲絲的絕望與恐慌。」唰!」
魏衛忽然便感覺頭皮發麻,看向了身邊那一個個白色的小裙子,只覺大腦開始被無盡的痛苦與絕望沖擊,心臟都要炸開。
就連半空中的那只猩紅色豎眼,也忽然停止了計劃,瞳孔如針,看向了吊在半空里的女孩。
小七七……
早就已經死亡的小七七,忽然出現在了這座城市,她被吊在了半空之中,用絕望的眼神看著自己。
小七七……
好多個小七七啊……
……」你在試圖解構我,我又何嘗不能解構你?」
黑色城市的意志發出了層層波動,如同高高在上的君主,看著被小七七包圍的魏衛,露出了神祇俯視凡人的冷漠。
而在高樓之上,魏衛忽然用力抱住了腦袋,眼睛里的血絲都在這一刻飛速的抽離。
這一刻的他,脆弱如提刀之前的少年,沒有猩紅力量的加持,有的只有那一聲聲直指內心深處的渴望∶
「你為什么沒有來救我?」
「是因為你害怕了嗎?」
這一聲聲質問,使得魏衛的大腦,在突突的跳動,幾乎要炸開,讓他整個人都被永遠無法抹去的愧疚之意淹沒。
只是,無論此時的他,還是掌控著一切的黑淵君主,都沒有意識到。
另外一種意志,此時卻正在絕望的他內心深處,飛快的洶涌著,咆哮著,正在醞釀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對一切都從上到下俯視的冷漠。
半空中那只猩紅色的豎眼,正在顫抖,甚至出現玻璃破碎狀的裂紋,陰冷的意志向周圍散發∶
「黑淵,你不該激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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