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160.寒花霜至造化已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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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海淵中。

卻有天和地的交錯。

但突兀的,一切停止了,咆哮的幽暗海水泛起了冰晶,往后層層延伸,海水蔓延下,將其中的龐然蛟龍也封凍進去。這一刻仿若冰晶雕刻的龍形中唯有金燭長明,在燃燒。

中年男人立足的地面不知何時全部鋪滿了白冰。

他仿佛站立在冰川上。

云陽板在咆哮,他短暫的用現世兩塊相中的紅木拼合成他的器,對這具新的軀體的損耗相當之大。這可是他第一次在現世動用這器物,原本自然的面容上有了瓷釉的質感,煞白,像瓷質的人偶。

“你果然是我們中最會想辦法的。”清冷的女聲從后方響起。

以這樣的軀體承載意志,行走世間。

這樣的手段其他的無可撼動者都做不到。

云陽板的咆哮停息了,毫無意義,那身影擺手,將紅木化作了粉塵,粉塵還沒有落到凍結的冰川上又成為了虛無。

男人瓷質的臉上生硬露出一個笑容。

“好久不見,玉釵順德。”

“好久不見,招搖攬星。順帶一提,你應該稱呼我為上人。”話音落下,人頭也隨之落下。

男人視線的最后是一柄冰晶鑄就的長刀,晶瑩剔透,渾然一體。還有那對亦如過往的冰藍雙瞳,雪一般的發絲被一柄玉釵盤在腦后,女人平靜地注視他的意志散去。

“嘭!”上方凍結的海淵破碎,巨大如山的冰塊墜落。

龍形嘶吼。

冷冷地向地面上的女人投下目光,鐵鱗開合間,奏響著太古的音序節拍。這個節拍玉釵順德很熟悉,來自橫簫金倪。龐然的靈在蛟龍身上匯聚,虛空中伸出一條包裹赤鱗的臂膀,結法印。

女人站立的厚重的冰川在變化,修筑成手臂的模樣。一條修長的晶瑩手臂從被凍結的幽暗海水中伸展出來,往上,結法印。

冰封的“天”和冰封的“地”之間,猙獰的爪和修長的手臂結成的法印碰撞了。

熾烈的白色光芒抹平了這片空間的冰層,讓其重歸為幽暗的海水。

女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漂浮在幽暗海水中,發絲因為玉釵固定,沒有肆意飛舞,倒是她身上穿著的白色袖袍在海水中擺動,像朵漂浮的白云。她很安靜,仿佛在等待著什么,手中的冰刀跟著消融,回到海水中。

這片海域被攪動,能感受到厚重的、撲面而來的水流。

巨大的龍影從她身下掠過,一只巨大的布滿鱗片的爪將女人抓在了手心。

“有點意思,蛟龍。”玉釵順德睜眼。

此刻她已經站在了往下綿延無盡的巨大鐵鏈上,身旁是在披著寬大黑衣的少年。

那眼瞳中的金色在深邃幽暗的海水中仍舊刺目。

李熄安頭懸大鼎,開辟一小片伴隨他行走驅散海水的空間,雙手收攏在衣袍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沒想到現世唯一一個擺脫穢物的祖是你。”

“如何看出來的?”女人望著身旁完全不設防備的赤蛟,有些玩味,“我曾經可是差點殺了你,你這般信任我,不怕再上演一次黃河中的事么?”

“我是信任我自己,我相信我的判斷。”李熄安回答,眼底是勾勒的蓮花。

“造化玉手的生印。”李熄安說。“純粹的造化玉手,結生印。”

金色眼瞳中倒映著那個白衣白發的女人。

很年輕,面容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卻帶有一股華貴雍容之感。

見到赤蛟不對自己保持警惕,就這樣以簡單的人形站在離她的不遠處,女人臉上顯得沒有那么生人勿進,也許是天然雍容的感覺將其沖淡了些。

“宙法,歲月法,當初九州諸靈追尋的本源路途沒想到會出現。”玉釵順德凝視李熄安瞳目中的蓮花。

“如何,看得清么?需不需要我給你解釋補充?”

李熄安閉目,眼底重歸澄澈。

“歡迎回來,玉釵順德上人。”他說。

沿著無窮無盡的鐵鏈,兩道人影行走。

一黑一白,仿佛在通往幽冥。

簫聲悠揚、婉轉。與橫簫金倪那瀟瀟灑灑好似什么也不在乎,乘歌浪飲天地間的簫聲不同,這個曲調清淡,既有祝福,亦有些哀悼之意。玉釵順德橫簫吹奏,眼眸低垂。

曲畢,她將金蕭歸還。

雖然完好,但這不過是表面的修復,真正的紫金洞簫還需要費很大的功夫才能修補過來。可這已經足夠珍貴了,強行驅使八像來破碎界域的洞簫碎成幾截,若不是因為李熄安將其保下,紫金洞簫將真正的消失在世界上,除了記憶,就再也沒有那位超然的無可撼動者存在過的證明。

“干得不錯,赤蛟。”玉釵順德夸贊。

法身崩碎,玉釵順德自斬,得以行走世間。這是她原本的目的,但在那自斬的瞬間,她將自己和那龐大無邊的污穢短暫切割了。玉釵順德的法,一靈以化萬,以一化二對她來說不算什么。她雖然損失了絕大部分的力量,境界也不過維持在皇道極境,但她是真正的祖,真正的真一。

無可撼動者不會因為失去法身和境界而動搖。

她還是那傲然屹立天地間的祖。

招搖攬星降臨的化身同樣立足皇道極境,在她面前不過螻蟻。剎那封鎖其意志和域,抬手將器物虛無。這就是她的如今。

“有人會來尋我,這是我意料之中,但沒有想到是招搖攬星。”

“我脫離原先之身,那具我自己的身體徹底淪為穢物巢穴,她應該會找機會殺死我。所以我的小世界的人降臨到來,我不意外,但招搖攬星的出現不是個好兆頭。”玉釵順德搖頭。

“這意味著我的小世界和招搖攬星之間的世界產生了某種聯系。”

“然后你想到了我?”

“不全是。”玉釵順德笑道,不同于青鳥,玉釵順德這種身居高位的人物笑起來也帶有些長輩般的溫和。

“你可知這是哪?”

“隱秘時代殘留的空間,諸世不可聞,諸世不可見。”

“是啊,你們稱作的隱秘時代,我們的后世鑄就的陰影中的空間。”玉釵順德感慨。“污穢如果有這么簡單處理,我們便不會維持墮落的境況這么漫長的時間,我擺脫原身,借助真一骨像破開界壁來到現世,身上并不干凈。”

“我行走現世,尋找徹底磨滅穢物的辦法。最終,我來到了這里。這是連我都得說一聲偉大的生靈,難以想象,墜落的后世能誕生出這樣的存在!”

“什么?”李熄安有些疑惑。

蓮花倒映的過去中并沒有這一段時光,也就是說他根本看不見。

玉釵順德回頭,冰藍的眼瞳望著他,一字一頓。

“不近穢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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