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雪域天池上的幾場大戰逐漸傳回了南方的人族天下,在市井、江湖中廣為流傳,人族天下的修士終于得知雪域天池上重新建起了一支人族鐵騎,并且由十一境巔峰劍仙杦梔、天元境武夫木笡兩位上五境坐鎮,甚至多次擊退了妖族的上五境。
以至于,一直活在北方四族陰影中的人族江湖深以為雪域天池為人族出了一口惡氣,于是,不斷有人族修士北上,瞻仰古跡、游歷江湖,而大商王朝山海司則派遣無數工匠,在洗劍江上修筑了一座名為霸陵橋的長橋,至此,自扶蘇長城到雪域天池之間再無阻礙。
清晨。
林昭從山巔別苑下來,騎乘戰馬穿過小鎮,就看到迎面而來一群玩家,是尋仙公會的人,由一位身穿地器、流金器夾雜鎧甲的高階劍俠副盟主率領,這副盟主正是仙白的堂弟,仙霖,一位在國服排的上號的重裝玩家。
晨霧之中,仙霖看到林昭之后也微微一愣,傳說中這個緋月騎士團的盟主白衣是當年雪域天池林白衣的投胎轉世,但也只是論壇上的傳聞罷了,仙霖始終抱著否定的態度,以他對白衣的了解,這應該只是他在沽名釣譽罷了,畢竟游戲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江湖,江湖上沽名釣譽之徒太多太多了。
但公會與公會之間,基本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仙霖在馬上微微一笑:“白衣盟主,這么巧啊,沒有想到在雪域天池的小鎮里遇見你了。”
“是很巧。”
林昭笑笑:“上山做任務練級?”
“嗯。”
仙霖道:“這階段白帝城的BOSS基本上都被各大公會吃得死死的,只能向北發展了,估計再過一段時間來雪域天池的人會更多。”
“這樣啊。”
林昭點點頭,道:“那你們忙吧,不打擾你們了。”
“好!”
仙霖點點頭,帶著40名尋仙公會向北而去。
林昭則皺著眉頭,繼續往前,很快的就看到一群星河公會的玩家進小鎮了,一個個神色各異,有的帶著希冀的神情,有的則一臉驚喜,終于踏入雪域天池上的這座小鎮,雖然與以前不太一樣了,但總體上差不多是復刻了,有許多過往的故事還是值得追慕的。
林昭不想與他們碰頭,于是從后街方向走向山南。
小鎮南門。
邋遢漢子唐廣君身背長劍登天,正與兩名行走江湖的武夫理論:“回去回去,雪域天池上沒有什么江湖,你們要闖江湖麻煩繞行!”
其中一名四境武夫皺眉道:“我說你一個看大門的如此蠻橫作甚?我等也是聽說雪域天池上重新有了人族的蹤跡,這才來看看能不能為人族天下做點什么事,我們兩兄弟一把子力氣,就算是碰上下五境妖族也有一戰之力,你憑什么不讓我們進雪域天池。”
“就是!”
一旁的五境武夫神光內斂,肉身遒勁,雙手作抱拳狀,指關節嘎巴嘎巴響,笑道:“或者說,你這看門人是想松松筋骨了?打你一頓之后,我們自會去跟杦梔劍仙認錯,我就不信人家堂堂劍仙會跟我們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哎喲”
唐廣君咧嘴笑:“看把你們小哥倆給能的,可別去了北山見到妖族之后直接尿褲子了,我說你們帶尿布沒有啊?”
“你!”
五境武夫氣結:“你這看門人蠻不講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正怕你客氣呢!”
唐廣君一抱拳:“雪域天池看門人,唐廣君討教了!”
“停!”
林昭實在看不過去了,皺了皺眉,道:“唐廣君,從今以后有人族的江湖人來雪域天池,不必阻攔,昔日的雪域天池本來就是一個江湖,不能因為我們而改了規矩。”
“是!”
唐廣君立刻頷首:“山主英明,在下遵命!”
兩名武夫沖著林昭一抱拳,進小鎮了。
林昭回以抱拳禮,然后沿著山道來到了山腰處的山君祠,只見蘇山君、韓不語老劍仙正在山君祠一旁的竹林內喝茶吃瓜子,于是老實不客氣的走了過去,就在韓老劍仙一旁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就嗑了起來,絲毫不把自己當客人。
“這是桐予送來的瓜子吧?跟我們山巔別苑的口味一模一樣,冬藏親手炒的。”
“厲害!”
蘇山君咧嘴一笑:“還真是桐予送來的,至于是不是冬藏炒的就不知道了。”
“最近怎么樣啊?”
林昭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山君祠入口的方向,道:“小鎮里現在也住了不少人了,香火應該比以前旺盛了一點了吧?”
“只是稍微好了一點點。”
蘇山君有些無奈:“小鎮里百廢待興,連一家像樣的香燭店都沒有,而且小鎮里的那些百姓手頭也不算太寬裕,你這位雪域天池之主覺得我這香火又能鼎盛到哪兒去?”
“沒有香燭店啊……”
林昭怔了怔,旋即一拍大腿:“蘇山君,也不是我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古語有云樹挪死、人挪活,咱就不能想想辦法?你堂堂的山君,派兩位廟祝去進貨,咱就在山君祠門口支個攤賣香燭果品等等,人家買了就能敬香、進貢,你不但得了香火,還能賺到錢,這點生意頭腦都沒有?”
“這……”
蘇山君醍醐灌頂,拍著大腿懊惱道:“你怎么不早說啊!!!”
林昭翻了個白眼。
蘇山君轉身化為一道金光進了祠廟,去跟幾個廟祝商議支攤的事情了,這事情不能不急,山水神祇是靠吃香火塑金身提升境界的,自身的修行因素只占一小部分罷了,為什么洗劍江林星楚的境界那么高,因為不僅僅洗劍江兩岸的百姓供奉林星楚,就連云州、寧州、燕州的大部分百姓,甚至是大商廟堂的山海司,都在供奉這位洗劍江的江神娘娘。
“韓老劍仙。”
林昭瞥了一眼身旁的韓不語,笑道:“還沒破境呢?”
“沒呢。”
韓不語咧嘴一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沒辦法,破境的事情哪有這么容易,心頭有心魔壓著,上頭有雨師岳凌壓著,他如今就像是活在囚籠里一般,能保持著這個星河境云師的境界就已經相當不錯了,根本不敢過多奢望。
林昭倒也不急,笑道:“沒關系,可能時運還沒到,不用著急。”
“是這個道理。”
韓不語抿了一口氣,笑著瞇起眼,還是三掌柜會做人,這說話和風細雨的,比蘇山君和唐廣君那兩個毒舌的混蛋不知道強了多少。
林昭看向山南,一條剛剛不久清理出的官道上,似乎又有不少來自南方的修士登山了,甚至在空中有一道劍光直接瀉落在了雪域天池之中,是一位來自人族天下的金丹劍修。
登時,林昭皺了皺眉,在心中對杦梔說了一句:“回頭讓木笡帶人在山君祠一側的道路旁立一塊解劍石,所有人族天下的修士、武夫到了這里都必須從解劍石處步行上山,咱們必須把規矩給立下來,之后再有人不守規矩,你可以直接動手打下來。”
“知道了。”
杦梔笑道:“屬下會辦好,大人放心。”
林昭點點頭,繼續與韓老劍仙喝茶吃瓜子,不久后,他干脆在竹林邊躺在席上,枕著雙臂,這日子過得極其悠閑,其實這就是好日子,總比每天打打殺殺要強多了。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將細碎的月光撒滿了白魚溪。
月光下,年輕的兵家圣人提著一桿亮銀槍,一襲白袍銀甲的踏上了白魚溪的石橋,他低頭俯瞰下去,溪水潺潺,一如往昔般,當他的眸光落入水中時,整個白魚溪就像是被一抹光輝徹底映照一般,變得無比的璀璨、透明,而藏在河床深處的老婦人則渾身發抖,躲在一處千年老鱉的巢穴處。
“別躲了。”
年輕兵家圣人微微一笑,道:“我正是來找你的。”
水面上,水紋攢簇,一道道花白銀絲伴隨著水紋律動,緊接著,那老婦人從水中起身,就跪在水面上,轉眼間就哭了,帶著泣聲道:“不知何處得罪仙人,請仙人降罪……”
年輕兵家圣人皺了皺眉,道:“我與你素不相識,只是代兵仙來見你一面,臨行前兵仙說了,一百年前,你保存少師瑜尸身的功德已經記下了,如今林昭重回雪域天池,你也一直中規中矩,沒有從中作梗,遵循禮制,鞏固白魚溪的山水靈氣,也算是一份小小的功德。”
徐夫人驚愕住了,睜大雙眼:“他不怪我?”
“不怪了。”
兵家圣人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顆金色丹藥扔進了河水之中,道:“立刻吞服下去,快。”
“是!”
徐夫人運轉水流,將金色丹藥引入口中,頓時渾身再次變得金光熠熠起來,身為河婆的法力也在一節節的提升,甚至就連一張充滿褶皺的臉也再次變得年輕起來,身后的一頭花白長發更是變得一片烏黑,轉瞬已經變化成為了一個20歲的女子。
年輕的兵家圣人縱身躍起,雙足踏在了水面之上,頓時激蕩出一抹抹金色漣漪,在他的腳下,無數金色文字氤氳。
“白魚溪河婆徐夫人,聽封!”
“貧婦在……”
徐夫人跪在水面上,渾身顫抖,等了百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