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許久未曾聽她罵自己“小色鬼”,此時聞見,直如隔世,想要調笑回應,喉中卻似被堵住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好姐姐,可我卻知道你去了哪兒,又為何來到這里。”
小青一怔,正想說話,忽聽“轟”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腳下一個趔趄,登時重又撲入許宣懷中。
兩人心中俱是一沉,循聲望去,左側甬洞幻光蕩漾,伴隨著隆隆劇震,一輪接一輪旳七彩暈波貼著石壁極速擴散,聲勢之凌烈,竟比先前的幾次震動強猛了十倍有余。
絢光刺目,亂石如雨,二人攜手站在洞中,竟似踩在驚濤駭浪的小舟上,左傾右擺,踉蹌跌撞。
接著又聽“轟轟”連聲,水龍咆哮,銀瀑噴涌,
甬洞的那段突然崩瀉出滾滾洪流,
摧枯拉朽,瞬間便將他們掀卷著沖出了數百丈遠。
所幸許宣反應極快,立即施展“龍息訣”,緊握小青左手,
將空氣透過肌膚,
綿綿不絕地輸入她的心肺。
饒是如此,兩人仍如浮萍亂卷,
被洞壁接連猛擊,
劇痛攻心,口鼻、胸喉灌滿了冰冷咸苦的海水,
憋悶欲爆。
又聽“砰”地一聲悶響,
頸背撞在堅硬的石壁上,身后忽然一空,被怒流沖得凌空飛起,又重重砸落池中。
四周氣泡汩汩,
蓮花跌宕,
情蛛亂竄飛逃,
嵌在洞壁上的水晶燈已被破壁噴出的水柱撞得七零八落。
小青浮出池面,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驚魂未定,不知發生了什么。許宣卻是又訝又喜,
敢情這從天而降的怒瀑驚濤竟將他們又沖回了“滌心閣”“洗髓池”!
還不等多想,
洞外鶴鳴陣陣,驚呼迭起,
花神谷眾女顯然已察覺異動,紛紛趕來一探究竟了。小青急忙又抓住許宣的手,
低頭朝池底潛去。
水龍滾滾噴薄,池面急速上漲,
很快便沒過了洞壁的罅口。
透過上方跌宕晃動的蓮花與汩汩水泡,只見情蛛已沿著頂壁逃出了滌心閣。數十個白衣女子掠入洞中,
驚惶失措地四下掃望,
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兩人不愿被眾女發現,
攜手悄然潛到蓮葉最密集處。指掌交貼,但覺小青脈搏忽快忽慢,
氣血亂涌。
許宣一凜,
轉眸望去,水光瀲滟,
斑駁陸離,她的臉酡紅如醉,
水汪汪的雙目艮,女喬女眉難言。視線相接,
心中猛地一顫,忍不住將女也拉入懷中(刪除三十五字)。
小青雙手車欠綿綿地勾纏著他,
如春藤繞樹,
在水中翻了幾個身,緩緩沉入池底。黑發飄卷,
衣裳鼓舞,水泡從他們的唇間串串涌出,
時斷時續。
四周碧葉浮沉,蓮花跌宕,兩人就像相濡以沫的魚,沉睡在無邊無際的夢里。
迷迷糊糊中,
他瞥見右前方懸浮著的情蛛斷肢,
猛吃一驚,
頓時(刪除七字)清醒。“苦情花”與“相思蠶”!方才被洪流沖回“滌心閣”,只顧驚喜,竟忘了洗髓湯中的致命情毒。
按白素貞先前所說,洗髓湯里融入的這兩種情毒可滲入肌膚,直透心骨,除了‘忘情草’,世間無物可消。他體內的那枚“定心珠”已送給了白素貞,幾個時辰前服下的“冰心花蜜”,也行將失效。難怪情心方動,便被谷欠潮席卷。
如果未與白素貞重逢,此番見著小青,
狂喜如爆,
就算未被情毒所驅,
也必兩情繾綣,
難以自拔。但此時腦海中閃過白素貞的臉容,
如澆冷水,
竟有做賊心虛之感。
當下推開小青,在她耳邊傳音道:“小青姐姐,池水有情毒,我們先離開這……”
小青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見,臉如木兆花,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又往他唇上口勿去。
許宣轉頭一咬舌尖,趁著劇痛清醒之際,翻身掙開,從背后抱住她,朝上方浮去。
池面已漫得極高,距離洞頂不過三尺,花神谷眾女都已退出了滌心閣外。他順著激流越過溶洞的外沿,游向滌心閣外的瀑布。
那三層高的壯麗樓閣大半都已淹沒在洪流中,水晶、瑪瑙、翡翠……砌筑的樓臺亭榭在水中閃閃發光,有如傳說中的龍宮。
水流遄疾,還不等細覽,兩人已被卷過白玉欄桿,隨著怒濤噴涌而出,與飛瀉而下的瀑布隆隆交匯,直墜湖中。
“轟”地一聲,什么都聽不見了,眼前盡是氣泡。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看清周圍。
此時已是深夜,圓月高懸,清暉直透湖底,灰藍色的水中彩魚翩翩,綠藻與石頭的陰影里懸浮著盞盞燈籠,忽紅、忽藍、忽綠地鼓動閃爍著,定睛細看,竟是數以千計的水母,與上方晃動的星空交相輝映,直如夢幻。
瀑布如銀河崩落,將他們拋入湖中后,又朝著湖心巨樹沖出了數百丈遠。
巨樹的萬千須藤直垂湖底,有的牢牢植入土中,有如森林;有的隨波飄蕩,和魚群、水母一起律動。兩人被綠藻與須藤纏住,卡在了滾滾潛流中,不再繼續漂流。
小青雙眼似閉非閉,臉頰潮紅,張口似要說話,嗆了幾口冷水,猛烈地咳嗽起來。
許宣忙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貼住她的月匈口,運氣將水逼出,接著將清涼的空氣絲絲脈脈地傳入她的身體。
此處離湖面約有百來丈,通常水深則流緩,但這湖底卻頗為古怪,潛流四涌,忽冷忽熱,時緩時急,變化莫測。兩人受情毒所激,本就氣血亂涌,再遭淵流這般沖擊,更是情火火勺心,谷欠罷不能。
小青十指緊緊地掐住許宣后背,不住地想要口勿他。他左右閃躲,待要將她喚醒,卻被她(刪除三十字);想要將她推開,掌心卻磁石附鐵般地緊貼著那急劇起伏的月匈口,被洶涌席卷的谷欠念淹沒在迷亂而絢麗的暗流里。
恍恍惚惚中,忽聽“轟轟”幾聲悶響,似是水底驚雷,驚濤爆涌,四周氣泡亂竄,無數水母、魚群如霓彩風暴般掀卷飛旋,纏繞在他們身上的水草、須藤也被亂流瞬間震斷,渾身如被巨力推送,瞬間便騰云駕霧似的上沖了數十丈。
許宣重又清醒了幾分,低頭俯瞰,水龍層層翻滾,白沫噴揚,數以百計的渦流從那巨樹根部四周噴薄而出,有如銀蟒亂舞,雪獅狂奔。
心中一凜,難道那樹根之下還有深壑,與其他水域相通?還不及細想,潛流飆卷,已將他與小青推上了湖面。
波濤如沸,須藤亂舞,湖面一半被璀璨的星穹輝映,銀光萬點,一半則遮蔽在巨樹漆黑的蔭蓋下,鬼影幢幢。
通常月朗則星稀,繁星滿天時必見不著明月,但這昆侖的夜空頗不尋常。浩瀚星穹中高懸著一輪圓月,恰好“掛靠”在那巨樹蔭蓋的邊緣,煥發出層層炫彩光輪,倒映于湖面銀黑交界處,瑰奇詭怖,霓艷萬變。
湖面上漲極快,白日里那宛如仙境的空中庭園大半已被淹沒,僅余數十座亭臺樓閣露出水面,或高或低,繁花落盡。
唯有那座七層水晶琉璃的“會仙臺”依舊花團錦簇,高懸湖面;夜色中,玲瓏剔透,若隱若現,與水天上下相映,更如飄渺彩云間。
七十二洞賓客全都擠在了懸樓、云閣的琉璃瓦頂上,舉著火炬東張西望,驚呼聲此起彼伏。
數百名花神谷侍女提著燈籠,騎鶴盤旋,個個神情驚惶駭異,顯然從未見過如此奇詭兇險的情景。
就連鶴鹿雙仙也似被眼前奇景所懾,方寸大亂。
鶴仙子已從翡翠床上站起來了,綠衣鼓舞,皺眉打量著不死樹四周翻涌的巨浪,小臉陰沉,又驚又惱。
鹿仙子雖仍笑吟吟地吃著果子,搖著團扇,星眸中卻是光芒閃爍,橫在膝上的瑪瑙矩尺隨之激起刺目的彤光。
“轟!”
巨浪扶搖,眾人驚呼聲中,一艘月牙形的蘭舟被掀起十幾丈高,兩個白衣女子衣帶如飛,四掌相抵,隨著小船翻轉著沖上半空。
左邊那女子艷光四射,奪魂攝魄;右邊的女子清麗脫俗,冰雪雕琢,正是李師師與白素貞。
兩人顯然已斗炁到緊要關頭,任狂風巨浪,顛倒乾坤,誰也不能后撤半分,否則必被對方真炁直搗黃龍,輕則經脈盡斷,重則玉殞香消。
許宣心中突突劇跳,驚急中更有幾分狐疑。
他與二女均交過手,深知李師師修為遠在白素貞之上,且不論真炁之強弱有如天壤,單以斗戰應變、所學龐博而言,白素貞便絕不可能支撐百合。尤其這般抵掌斗炁,更是瞬間生死立判,為何反倒難分難解?
就算北海之戰后,李師師重傷初愈,實力大打折扣,也絕不可能一至于斯。再說以那女魔頭的秉性,若無必勝之把握,又怎敢這般大搖大擺地重返師門,生死相賭?難道她故意示弱拖延,別有機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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