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蹤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昆侖

許宣聞言更是難以置信,敢情這囚室竟是觀音菩薩的凈瓶!再一想這囚室的形狀,圓底長頸,果然有如一支凈瓶。心念微動,轉頭掃望,尋找那指頭大的圓洞。

敖無名知他所思,笑道:“小子,你不用找了,那孔洞乃是當年孫悟空用金箍棒戳穿所致,但縱然是那魔頭,鑿穿了瓶壁,也依然無法逃得出去。要想離開這里,唯有進此神棺。這神棺能將你徑直帶到昆侖,回來時,只消逆念法訣,反向操作,便可全身而退。但至于找不找得到忘情草,有沒有命活著出來,還得看你的福分。好消息是,山中一月,山外一天,你還到了那里,還有十天半月的時間來尋找忘情草,若再晚些時日,就保不齊還能不能見到這蛇妖了。”

他指尖一彈,棺蓋嗡嗡搖震,硬生生將鎮墓獸抬起三尺,喝道:“萬水千山,天遙地遠,要想救你的心上人,還不快快上路?”

許宣深吸了口氣,望著他手中的乾坤袋,心中默念:“白姐姐,你定要等到我回來!”翻身躍入棺內。

背脊剛挨著棺底,棺蓋便“砰”地合上了,漆黑一片。只聽敖無名的聲音在耳邊嗡嗡響道:“雙手貼于棺頂掌印內,運陰陽二氣,向左轉動太極輪,將陽極魚線對準‘參宿’……”不由一愣,這銅棺之內哪里來的星宿?但仍運氣轉動太極輪。

“哐”地一聲,太極輪朝外凸起,徐徐左轉,棺頂突然浮現出幾點刺眼的綠芒,接著又是幾點,越來越密,越來越亮。轉瞬之間星羅棋布,竟如盛夏星夜,灼灼閃耀。

他前幾回轉動六合棺,要么是誤打誤撞,要么是倉促而為,從未見過這等壯麗奇景,一時呼吸為之奪。。

又聽敖無名道:“記住,左旋為‘宇’,右旋為‘宙’,待六合棺啟動之后,你切不可朝右旋轉,否則……”

話音未落,陽極魚線已對準“西方七宿”中的“參宿”,碧光突然一鼓,“轟!”漩渦狂轉,許宣連人帶棺朝著無底深淵極速下沉,那魔頭的后半句話頓時聽不見了。

此次旋轉下墜的速度遠勝于前,如被颶風席卷,難以睜眼,無法呼吸,就連皮膚也如波浪般簌簌抖動,灼痛如燒,就連五臟六腑也仿佛被絞扭焚燒,痛不可抑,忍不住縱聲長嘯。

他越轉越快,周遭星空飛旋,就像是穿行在黑暗而又絢爛的宇宙里。體內陰陽二氣時分時合,忽而聚化為混沌之炁,鼓舞欲炸;忽而分散為五行真元,生生不息。

腦海里幻像迭閃,紛至沓來,仿佛前生記憶破印解封,無數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顏,無數似曾相識的影像與話語,如怒潮撲面,將他卷溺……這種奇異的感覺前所未有,難以言語形容萬一。

狂亂中忘了敖無名那半句叮囑,雙手不自覺地抵住棺頂,朝右微轉,想要抗衡左旋之勢。豈料“格啦啦”一陣微響,碧光爆舞,渦旋反倒加速左轉,接著“轟”地一聲巨震,似是撞在了什么硬物上,震得他喉中腥甜直涌,百骸如散。

碧光盡消,周遭終于又恢復了黑暗,聽不見任何響動。許宣推了推棺蓋,沿隙登時射入一線亮光,刺得他酸淚直流。凝神聆聽,風聲呼呼,鷹啼陣陣,似是在高山頂上。

待雙眼重新適應了光線,撥開棺蓋,探出頭來,果見藍天萬里,鷹隼回旋,雪山連綿起伏。又驚又喜,眼前當是昆侖無疑。再往下瞥望,汗毛盡豎,冒出一身冷汗。

壁立千仞,云霧繚繞,六合棺此番竟卡在了峭壁洞隙之中,上距峰頂少說有數百丈,下方則深不見底。狂風刮來,碎石迸落,銅棺微微搖晃,仿佛隨時都將滑墜深淵。

許宣小心翼翼地擠身躍出神棺,右手抽出裂天刀,斫入上方石壁,猱身朝上攀躍。風聲激嘯,雪沫粉揚,不時有石塊、雪團從山頂崩落,撞在他護體氣罩上,四碎噴涌。

此時朝陽初升,躍出云海,照得群峰半山幽藍、半山金黃。幾只雄鷹張翅盤旋,尖嘯著從他頭頂、身側沖掠而過,只等他失足摔落,立刻俯沖奪食。

想到片刻之間,竟由金山寺頂來到了昆侖之巔,胸中也似有層云激蕩,他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昆侖山的神鷹,看看是你們飛得更高,還是我羅荒野的雄庫魯飛得更遠!”聚氣高掠,啼聲漸遠,很快便將群鷹撇在了百丈開外。

許宣踩著絕壁時縱時奔,眼看距離山頂只有十幾丈之遙了,忽見右上方的巖隙里長出一叢雪白的奇花,花瓣剔透如冰綃,綠蕊攢攢搖動,異香撲鼻。心中大喜,難道這就是能解“苦情花”之毒的忘情草?

忽又想起敖無名與白素貞所言,忘情草長在“不死樹”的樹縫里,想必并非此物。暗覺懊悔,入棺之前,應當先向敖無名問個仔細,如今渾無線索,又該上哪里找不死樹與忘情草?但此處山高萬仞,荒寒貧瘠,此花能開得如此絢爛,必定也是罕物,無論是不是忘情草,先摘了再說。當下揮刀連根掘起,繼續朝上奔躍。

山頂怪石嶙峋,冰雪皚皚,不見一株草木。放眼望去,只見一片山脊連著一片山脊,鍍著金色的朝暉,如銀龍盤旋,夭矯于無邊無際的碧空與云海之間。

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狂風呼嘯,衣袂獵獵亂卷,遍地雪沫如白煙狂舞,倏忽而來,倏忽而往。

許宣去過蜀山塞外,也到過蓬萊北海,卻從未見過如此蒼涼壯麗的景象,一時呼吸如堵,心想:“難怪世間都說昆侖山上有神仙。也只有這等壯美寂寞之地,才能讓人洗盡塵心,安然修煉。”

念頭未已,頸后忽然一涼,右側方有人嬌叱道:“大膽小賊!竟敢在此盜采雪蓮,還不跪下受死!”劍氣如電,瞬間已疾刺到后心。

許宣本能地便想回手格擋,心念疾轉,往前翻身滾倒,假裝嚇得哇哇大叫。那人唰唰幾劍,要么刺空,要么被他柴刀看似亂揮地撞開。陽光照在她身上,紅衣鼓舞,明艷動人,竟是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少女。

許宣連滾帶爬,哭喪著臉叫道:“仙姑饒命!仙姑饒命!”以他的真氣,只消一招就能震飛這少女手中的長劍,將其制服。但初來乍到,不知她與敖無名忌憚的那“兩個老妖怪”有何干系,與其打草驚蛇,倒不如裝瘋賣傻,從她口中套出忘情草的消息。

紅衣少女頓足道:“臭小子,你哭什么?這么怕死還敢來偷昆侖雪蓮?”又是一劍朝他眉心刺來。

許宣“啊”地大叫一聲,翻身急滾,避過她的劍鋒,一把抱住了她的右腿,大呼小叫道:“仙姑姐姐明察,我只是山下的采藥人,不知這雪蓮是神仙家的,若早知道是仙姑姐姐的,就算吃了一百個豹子膽,也不敢采摘。”

紅衣少女被他緊緊抱住小腿,雙頰霞涌,怒道:“誰是你仙姑姐姐?臭小子再胡說八道,我把你舌頭割下來!”作勢欲砍,瞥見他俊俏的臉,心中一軟,這一劍怎么也劈不下去。

許宣雙手早已扣住她的“曲泉”、“地機”、“照海”三穴,只要她劍尖下沉,立即封其經脈。忽聽南邊的山巖上傳來一個溫柔清悅的聲音,道:“八妹,八妹,你在哪里?”

紅衣少女急忙掙開許宣,收劍叫道:“阿芙姐,我……我在這里抓盜采雪蓮的小賊!”一個白衣女子越過山巖,翩然飛落,訝異地凝視著許宣,道:“盜采雪蓮的就是他?”

“人贓俱獲,那還有假嗎?”紅衣少女狠狠地瞪了許宣一眼,“你瞧,崖上的最后一株雪蓮也被這采花賊揣到懷里啦!”說到“采花賊”時,似是自覺好笑,雖仍是兇巴巴的神情,嘴角卻忍不住朝上微微翹起。

許宣心中一痛:“她這般神情,倒與小青姐姐有些相像。”

見他眼圈微紅,淚光閃動,紅衣少女啐道:“臭小子,裝什么蒜呢!你盜花的時候膽大包天,這會兒卻嚇哭啦?”

白衣女子搖頭道:“雪蓮長在絕壁上,就算有御風術,也未見得能摘到。這位……這位小相公經脈盡斷,又怎能采得來?”

許宣一凜,想不到這女子年紀輕輕,眼光竟如此銳利。

紅衣少女“哼”了聲,語如連珠似的道:“阿芙姐莫被他騙了,他既能生龍活虎地從懸崖下蹦上來,又豈會經脈盡斷?他懷里的雪蓮不是摘來的,難道是別人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再說他若真是個經脈盡斷的采藥人,又豈能從山腳爬到這里?”長劍一抖,抵住他的眉心,喝道:“臭小子,再不老實招來,別怪我不客氣啦!”

許宣思緒急轉,苦著臉道:“兩位仙姑姐姐慧眼如炬,我又豈敢有半點欺瞞?小的姓甄,叫采奇,實實在在是山下的采藥人。”

21響皇家禮炮漫天煙花穿云鼓號,感謝“走不走”盟主狂霸到滅絕人性的200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