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個家

13.斗天斗地斗小崽

萬萬沒想到。

我這么快就成了人民教師!

王憶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一群孩子,粗略數來得有二十個!

孩子們認生,如果單獨送給他照顧,那他們能老老實實的,可這會一群送過來,而這群孩子都是認識的——

樹起猢猻聚啊!

這下子好了。

雞毛炒韭菜——亂七八糟。

本來他們一個個就皮的沒邊,每一個在家里都能鬧成狗腿子進村——四鄰不安。

聚在一起還不是油鍋里撒硝酸甘油——炸了鍋?

這把王憶真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先前花鞋和皮鞋老老實實,小伙伴這一來情況變了。

好家伙,皮鞋跟人家顯擺自己的蘋果,結果有人去搶他的,搶的他哇哇哭,花鞋護弟弟,兇悍的去撲打那孩子。

問題是人家孩子也有哥哥姐姐啊!

起初他們只是鬧,現在是打,王憶面色悲苦:這些兔崽子怎么這么會整活?

他現在可是深切體會到了劉紅梅昨天那句話:家有二斗糧,不當孩子王!

有飯吃誰來遭這罪!

王丑貓自覺成為了他的小狗腿子,看到他手忙腳亂便主動上去給他分憂解難:

“草擬娘,別打了、都別打了!住手,給我住手,否則我揍死你們!”

他個頭瘦小,但在一群小崽子里也算是個巨靈神。

這樣他一番威脅總算唬住了小崽子們。

王憶松了口氣。

但他這口氣松的太早!

漁家人要劈風斬浪、戰天斗海才有飯吃,所以他們性子彪悍,這種彪悍一代代遺傳,漁家娃們天生就善戰!

小崽子們不打群架了,他們看向王丑貓,忽然往他身上集火:“二貓你也敢嗷嗷?我哥前天才脫你褲子打的你哭,一起揍他!”

王丑貓威風不過三秒,轉身就跑。

王憶一看這樣不行。

狗腿子被人民群眾給推翻了,他做主子的得下手了。

他掏出手機放了緩存下來的歌,隨著‘嗚’一聲響,小崽子全愣住了。

俗稱開火車!

王憶是火車迷,他可太愛看抖陰上的開火車了,所以就把這歌緩存下來了。

手機上火車汽笛聲響起來,小崽們吃驚的看向他的手機。

王憶將手機收回袖子里,然后搖擺手臂。

一個大孩子急忙指著他手腕叫道:“王老師的手里有火車!《鐵道游擊隊》里火車就這么響!”

一個女孩驚奇的說道:“是收音機,王老師有收音機,支書家就有收音機,能唱歌!”

“瞎說,收音機老大了。”花鞋說道,“我舅家也有,我摸過,那收音機很大。”

這下子崽子們不鬧騰了,紛紛繞到王憶跟前嚷嚷起來。

王憶冷笑一聲,老子堂堂社會主義接班人,還治不了你們一群小屁孩?

手機這東西不能暴露。

他鎮住孩童們后直接關閉收在了袖子里,然后大喝道:“都給我排排坐好,坐好以后發糖!”

話音一落。

王丑貓第一個坐下。

準備去撈海草的大迷糊見此也沖上來在旁邊坐下。

王憶暗道一聲我干。

他對王丑貓說道:“你起來,給我當助教,那個大迷糊你也起來,你當、你當保安——不對,你不是去撈海草嗎?”

王丑貓遺憾的起身。

大迷糊搖頭:“我坐好了吃糖,吃了糖干活有勁。”

聽到這話,王丑貓也壯膽坐下:我也要吃糖,我也要有勁。

王憶說道:“助教和保安一人兩塊糖!”

他一說兩人啪一下就站起來了,很快啊,然后上來就是一個站左邊一個站右邊。

王憶為了補充能量也帶了巧克力豆,一瓶巧克力豆上百顆,他便拿出來分下去。

崽子們吃到嘴里坐不住了,紛紛爬起來要開搶。

王憶臉色一沉:“都坐好,誰聽話誰有糖豆吃,不聽話的沒的吃,都不聽話的我喂狗!”

“喂、喂我吧。”王丑貓小心翼翼的說道。

貓貓男孩,在線卑微。

王憶看不下去,倒了幾個糖豆遞給王丑貓。

巧克力豆吸引孩童們老老實實,王憶接下來就是考慮怎么消耗他們的jing力。

這得給他們找個游戲做。

人多且能消耗jing力的游戲——很簡單,老鷹抓小雞。

他親自當雞婆子,小崽子們輪流當老鷹,只要老鷹能抓到小雞就能得到一枚巧克力豆獎勵。

但這不那么容易。

王憶決心消耗他們jing力,所以他可不會對老鷹手下留情。

然后開始了……

然后王憶開始氣喘吁吁了……

然后王憶遭不住了:“停停、呼呼,停停,呼呼呼呼!”

“婷婷姐姐去水花島上學了。”王丑貓說道,“王老師你找她干什么?”

王憶擺手:“不是,停下,呼哧呼哧!停下歇、歇歇!”

小崽子們大為失望。

王憶喘著粗氣問:“你們不累嗎?”

小崽子們連連搖頭:這才哪到哪?

王憶服了,小崽子們這年頭頂多吃飽飯,那么他們哪來的過剩jing力?

他躺在地上拼命呼吸恢復體力。

有崽子擔心的問道:“王老師是不是要死了?我爺爺就是這樣,躺著使勁喘氣然后死了。”

王憶只好爬起來,說道:“老師昨晚沒睡好,今天體力不支,這樣,咱們改規則。”

他不當雞婆了,讓小崽子們輪流當。

五分鐘一輪游戲。

老鷹抓到小雞就能得到一枚巧克力豆。

老鷹抓不到小雞那雞婆就能得到一枚巧克力豆。

小雞連續三輪不被老鷹抓到也能得到一枚巧克力豆。

王憶終于把一群小搗蛋鬼拾掇的服服帖帖。

當然這也跟這時代的孩子天真易哄有關。

中午頭要放學了,王東喜給他喊了一嗓子:“秀芳中午包餃子,讓你過去吃餃子。”

王憶還真是餓了,便草草洗了把臉去支書家里。

王向紅不在家,上午坐郵船去縣里了,所以王憶沒想到秀芳嫂子中午會包水餃。

他進門的時候秀芳正在‘哆哆哆’的剁菜,全是薺菜。

看見他來了秀芳便笑:“昨天下工去摘了些薺菜,春天的薺菜,好吃呢。”

王憶連連點頭。

春天的薺菜水餃確是美味。

面已經和好了,一盆子面黑乎乎的,這算是個時代特色,家家戶戶吃的黑面,又叫三等粉。

這東西可不是粗面,它是小麥加工為白面粉后的一種副產物,有豐富的麩屑,口感比面粉要差的多。

不過這年頭有黑面吃也不錯了,王憶覺得這總比玉米餅子強。

看見他盯著黑面看,秀芳表現的還挺驕傲:“我公爹特意從庫里臨時支的面粉,本來我以為要給你包地瓜面餃子吃了。”

王憶嘿嘿笑:“其實地瓜面也挺好,健康。”

話是這么說,你吃我推薦、真吃我不吃。

地瓜面聽起來挺不錯,但他吃過粗糙苦澀的玉米餅子后對這時代的粗糧面不抱希望了。

秀芳剁了菜開始調和餃子餡,她把盆子里的薺菜團給分了兩份,一份倒了半瓶花生油,另一份只倒了一點油。

拾掇的差不多了,她放下面板開始包水餃:“王老師會搟皮還是會包水餃?”

王憶兩手一攤嘴一張。

會吃。

秀芳明白他的意思后哈哈笑,她抓了一把面粉攤開說道:“那你可得學,你不會包餃子,以后你媳婦兒可不樂意。”

王憶擼起袖子說道:“行,那我就拜嫂子你為師,跟你學著包水餃。”

秀芳笑道:“跟你開玩笑呢,你要學等咱用特等粉包的時候再上手,這是三等粉,餃子皮沒勁,不好拾掇。”

王憶問道:“咱隊里每人每年能有多少麥子?”

秀芳輕輕嘆了口氣:“咱島上都是窮地,不長麥子更沒水種水稻,所以吃的是國庫統銷糧,年底每人分二十斤面、二十斤米,平時有統銷指標再買再分,否則就要買議價糧。”

她給王憶介紹。

這兩年因為南疆有戰事,糧食供給緊張,供銷社便給供應了麥子和稻米自己來打磨。

外島人家分到麥子少,這樣磨出的面粉自己是舍不得吃的,留著伺候客人,做面條、包水餃、包包子,這都得靠白面。

即使村里人吃面粉,也是吃地瓜面,但地瓜面不黏糊沒有勁頭,不適合包水餃。

如果要用地瓜面包水餃那得用黏筋,所謂黏筋就是用石碾把黏筋草秸碾碎篩出細面,調地瓜面時把它們摻和進去。

但這樣依然不太適合包水餃,還是沒勁,所以餃子餡不能放得太多太滿,否則一下鍋、水一滾就碎了。

秀芳是個能干的婦女,雙手跟流水線一樣,自己搟皮、自己上餡、自己捏合,很快把一個個餃子包出來了。

她收拾著水餃說道:“王老師你去門口看看,你哥應該快回來了,他回來了咱再下餃子。”

王憶問道:“我哥沒出海?”

“出海了,去扎海參了。”秀芳說道。

王憶疑惑:“那他中午回來吃飯?”

出海干活路上耗費時間多,一般一出去就是一天,中午帶上干糧隨便對付兩口即可。

秀芳嘆了口氣說道:“不回來待在外面干啥?老龍灣現在天天有汽船跑,海水不是個海水樣,上面飄著一層汽油,海水也不是海水味,成了汽油味。”

“這樣海參都給熏死了,沒死的也熏跑了,去一趟扎不著多少參,頂多夠半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