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疆域面積確實很大,并且口眾約有兩百萬左右。
當然了,齊國到底有多少人口,別說是智氏,齊國自己未必都能清楚。
智氏占領的濟水北岸以及“譚”地都算是比較地廣人稀的地方,人口總數不會超過五萬。
目前齊國人口最為集中的區域有三個地方。
第一個便是以“臨淄”為核心的齊國京畿圈,又以淄水、干時、澠水、耏水作為“觸須”向外進行擴散。這一片區域算作綜合區域,有著數量超多的桑田以及載重農作物的田地,倉庫這玩意更是顯得密密麻麻。
再來便是濟水上游那一片,以“周首”、“廣里”、“祝柯”和“野田”形成一條紐帶,組成了一大片以紡織為主的經濟鏈。在這邊能看到數量多到可怕的桑麻田,相反栽種谷物的農田是少數。
桑田是什么?必須再加上麻田,連起來稱呼桑麻。人們穿得衣服大多就是桑麻布衣,麻布就是從桑麻田取其材料,再人為加工成為布匹。
齊國的第三個人口集中地在沂水周邊,只是相對于濟水上游以及首都圈,這一邊的人口其實比較分散。
那么,都說齊國是紡織與制鹽大國,他們的鹽在哪里制作?肯定是靠近海邊,只是并不集中。
像是“瑯琊”、“鄑”、“介根”、“紀鄣”就有齊國的制鹽作坊,只是它們真的分得挺散。
同時,齊國的漁獵業非常發達,后世稱為渤海以及黃海的近海區域就是齊人的漁獵場,一些海島甚至有齊人聚居的漁村。
田氏定作退路的海島,它就在渤海區域,現代稱之為長島。而這一片海域的島嶼非常多,有些島嶼上面澹水充足,不過度開展農耕的話,開墾農田進行耕作,再開展漁獵的話,養活萬把人不成什么問題。
又一年春暖花開的季節到來。
田乞苦等了四個月左右,沒有等來智瑤的積極回應。
他們散布消息,能攀咬的對象都咬了一遍,訝異地發現智氏竟然一點趁機敲詐的跡象都沒有。
不管是魏氏、楚國,還是其余什么家族或國家,智氏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一副坐看田氏賣力表演的態度。
因為智氏沒有什么動作,遭到攀咬家族和國家哪怕起初有動作,后來也是慢慢消退下去。
“乞可歸國?”田乞請求很久,可算是再一次得到智瑤接見。
智瑤卻是一臉意外,反問道:“齊卿竟未離去?”
連國家前綴帶一個卿字,并不是專屬于執政。晉國有好幾個卿位,其余列國也有或多或少的卿大夫,只是列國的卿大夫權力比晉國的卿權柄太小太小,只有正卿算是比較特殊。
稱呼方面,只要是卿都能帶個前綴,算是一種尊重而已。
相同的尊稱還包括對有封號的大夫,比如邯鄲大夫。在楚國那邊,不出意外再過上百多年時間,好多封號大夫就會晉級成為封君,展開楚國特色的封君制度。
田乞被扎心了。
他們賣力表演了幾個月,結果得到的是這種回饋,簡直比智氏處處針對,乃至于殺掉,更加令他們感到難受。
一整個冬天,智瑤除了應酬就是在規劃進軍路線,包括攻打下來之后怎么平復齊人的頑抗意志。
到目前為止,智瑤都還沒有搞清楚智氏治下到底有多少人口,粗略估計是逼近兩百萬的數量?
智氏用兩百萬的基本盤去吞并差不多相同人口的齊國,怎么看都屬于風險系數賊大,再有外人勐然間發作,智氏有極大的可能性要一下子崩了。
所以了,智瑤怎么敢不用心,軍事方面要jing細再jing細策劃,占領之后怎么進行統治才是最大的大頭。
辛虧智氏在消滅中山國和衛國之后,有機會能夠進行試驗,總結出了一套相關流程。
這里就能看出智瑤的睿智之處,利用處理中山國和衛國的相關后續,不止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并且還將一大批人給歷練出來了。
田乞走了。他在走之前又見了智瑤一次。
這一次,智瑤給了田乞一個比較明確的暗示,智氏想要的是齊國,并且不是要將齊國一口吞下,田氏愿意配合會分塊肉。
按照智瑤的暗示,智氏會將東來以及沂水周邊放棄,屆時田氏和齊國公族可以自己角逐,還明確告知吳國一定會摻一腳。
田乞不知道該不該信任智瑤,原本想在“譚”地自戕的沖動卻是消散了。
為什么田乞會想在智氏的控制范圍之內自殺?這個需要了解當代的風俗人情以及社會規則,簡單概括就是一種謝罪的行為。好比楚國那邊有敗軍殺將的傳統,無非就是主將承擔相應罪責,一死之后不再拖累家族。
如果田乞在“譚”地自殺,真的能夠消除掉田氏的一些負面,到時候智氏或者誰向對田氏斬盡殺絕,將會變成一種不留余地。
而春秋講究的就是留下余地,斬盡殺絕相反是一種會遭到譴責的行為。
說白了無非就是貴族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互相之間有規則存在,不斬盡殺絕是誰都有落魄的那一天,沒人希望規則被徹底打破,搞到一個絕祀的下場,或是落魄之后徹底沒有了東山再起的可能。
所以,翻一翻史書會發現一點,即便是哪個貴族再怎么該死,還是極少出現雞犬不留的例子,相反留下子嗣是占了絕大多數。
講道理,智瑤會破壞一些規則,對于大多數規矩則是沒打算移除。
偉業大到如始皇帝,橫掃宇內之后一樣沒有對六國王室斬盡殺絕。
后世很多人說始皇帝沒有斬草除根是敗筆,不知道的是當時的社會觀念就是那樣,并且沒有考慮一下斬盡殺絕之后,那些原本投降的六國貴族會怎么樣。
會有人拿后面秦二世時的反叛來證明斬盡殺絕的必要,問題是歷史上不少在離定鼎天下最后一步時,過于苛待舊朝官員而沒將那一步邁出去啊。
每一個時代都會有屬于自己的三觀和規則,不能一概而論。
智瑤無比清楚一點,自己要做的不就是打破所有壇壇罐罐,受到一些既定規則的約束,去遵從對大目標不是致命相駁的規矩屬于是應該的妥協。
如果智瑤是從一窮二白自己發展起來,除非是一開始就席卷天下,要不然其實也會需要去遵守一些原本就有的規則。這一點用專業術語叫政治藝術。
智氏集結在“譚”地的這個軍團,他們今年不會參加春播,得到命令直接開拔,徑直向著齊國都城“臨淄”逼近。
隨同智氏一個軍團出發的還有齊君壬的梓宮,以及包括闞止在內的一幫公族。他們看上去是那么興高采烈,以至于連公孫青自殺都被拋在腦后。
是的,人間清醒的公孫青自殺了。他在智氏的一個軍團開拔前,看到齊國公族那么高興,吶喊了一聲“蒼天”就從城墻上一躍而下,腦袋先著地,死的不能再死。
城墻高七米左右,腳先著地未必會死,腦袋先著地哪怕磕碰不會死,脖子絕對會被扭斷,從而徹底沒有救。
公孫青的自殺沒有引起齊國公族的什么反應,倒是讓智瑤感到無比唏噓。
智瑤已經告知闞止,智氏肯定會占領齊國的一些疆土,濟水上游是必占的區域,會再增加哪些地方后面再看。
齊國的公族不會全是傻子,有些人是揣著明白裝湖涂,更多的是無法奢求更多。
響應會獵要求的只有晉國和魯國,其余國家暫時沒有實際行動,齊國公族手里的力量已經喪失得七七八八,他們除了祈求智氏出力之外,自己沒有能力去奪回失去的一切。
在這種前提下,他們知道智氏是狼子野心,可是又怎么樣呢?
以其失去一切,還能保住一部分就是一種幸運,不對嗎?
另外一點,比起智氏拿去,他們更不愿意被田氏奪走。
所以說,真正傻的人或許有,但并不會是全部,壞的結果只是一再權衡之后愿意接受的其中一項而已。
不少齊國公族認為那是必須做的妥協,想的是他們回過氣來,姜姓呂氏恩澤了齊地幾百年,哪能是智氏短暫幾年或十數年可以使齊人遺忘,到時候他們有一定實力,再振臂一呼什么的,或者再邀請其余諸侯,反正還有機會光復舊土。
智瑤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不能說那種想法錯誤。
畢竟,諸夏之所以屢屢被異族侵奪土地之后還能光復河山,真不是全部憑借武力,更大的作用在于人心方面。
這一次,智瑤就玩了一次心理戰,帶上齊君壬的梓宮,根本不用交戰就進入“臨淄”城內。
“田氏早已遷徙向東。宗子,田乞往‘譚’乃是蒙騙于我?”司馬穰苴突然有點欣賞田乞了。
這一段時間,齊國顯得非常混亂,智氏在齊國的探子有專門在注意田氏,智瑤也知道田氏在做一些準備,不想去阻止罷了。
司馬穰苴有那樣的疑問,純粹是智瑤不會什么消息都共享。
真那樣,其實就是一種主次不分,并且也顯得信任太過于廉價,智瑤某天會在這方面吃大虧的!
智瑤沒有回答司馬穰苴的提問,反而說道:“奪占周邊城邑,便拜托大夫。”
智瑤在做的很多事情經不起聰明人的推敲,哪怕是之前沒想到,看到事件的發展是怎么樣,肯定能將邏輯鏈搞清楚。
所以了!
別瞎想,總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