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派出騎兵去灘涂作戰?并不是的呀。
楚軍渡河之后,肯定不是擠在灘涂,他們會向內進發一段距離,再建立初步的營寨。
灘涂只是占了楚軍營地大約十分之三,其余位置算是泥土比較堅硬的地面,真不是灘涂那種滿是砂石或泥濘的地段。
智氏的騎兵,人的嘴巴里含著草進行牽馬趕路,戰馬四蹄被包上了布,嘴巴則是有馬嚼子防止嘶鳴出聲。
這是屬于即將發起夜襲的騎兵標配,好多影視作品都是這么演的。
智瑤清楚天朝的影視作品比較不重視細節,講究的就是一個“能意會就好”的意思意思,沒有臨時要用才試試,發展騎兵的過程中早就進行過反復的訓練和實驗。
感謝過了渭水的楚軍有清理掉植被,并且楚軍根本沒有來得及在營地外出立上欄柵,智氏的騎兵進入到足夠近的距離,騎士上了馬背等候命令。
智氏的騎兵在得到示意后,他們并不是立刻勐踢馬的腹部再拍打馬的屁股讓戰馬瞬間疾速狂奔,只是輕踢一下馬的腹部讓戰馬進入到一種穩速邁動四蹄的行進方式。
十三的月亮已經可以提供足夠的光線,哪怕有夜盲癥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見,只是會讓視線顯得相對模湖。
其實吧?春秋時代的士兵極少才會有夜盲癥,他們有屬于的自己的不俗恒產,平時蔬菜和水果沒少吃,魚礙于“領主專利”的關系無法隨便獲取,也沒有白皮不吃動物“下水”的習慣,大多數士兵還是能在夜間視物的。
即便是人看得不那么清楚,他們牽動的戰馬其實有著很強的夜視能力。根據現代科學研究,馬的夜視能力是正常人的六倍。
馬上要發起夜襲的智氏部隊,他們從三個方向緩緩靠近楚軍在渭水北岸的營地,
智氏的騎兵身后是緊隨的步兵,每一個方向約是五百騎兵搭配一千五百名步兵,其間并不存在戰車。
由騎兵打頭,又有步兵緊隨其后。
騎兵在緩行一段距離之后,得到示意開始加速,不久之后進入到高速馳騁狀態,隨后因為楚軍沒有欄柵、拒馬、鹿角等物阻攔,他們非常輕易就沖殺進去了。
直至智氏的騎兵殺進營地,不少楚軍士兵因為白天太疲勞的關系,別說是馬蹄聲和輕微的震動,哪怕是有人在旁邊高聲說話都無法將他們吵醒。
醒來的楚軍士兵則是一臉懵逼,倒不是分辨不出被襲營,純粹就是沒有緩解疲勞被驚醒,弄了個疲勞加倍的負面效果。
人在渭水南岸的白公勝在睡夢中被喊起來,聽到匯報連穿衣披甲都沒有做,來到河岸時看到的是對面猶如白晝的火光。
因為距離有點遠的關系,除非是視力真的好到出奇,要不然超過百米的距離,看去也就只能看到不斷晃動的人影罷了。
“敵軍多寡,來者何人?”白公勝問道。
今夜恰好是葉公督領值班,要命的是他派到渭水北岸的人還沒有回去,搞得對渭水北岸具體什么情況全靠自己在渭水南岸觀看,得不到更詳細信息。
他們能夠初步確認是晉軍,至于是屬于晉國哪個卿位家族,暫時沒有能夠看到能辨別家族歸屬的旗號。
遭遇到夜襲了?還是四分之一部隊在對岸,有四分之三在南岸的情況下。
白公勝一時間陷入進退失據的狀態。
渭水北岸不知道有多少晉軍,更不知道來的是哪個家族的軍隊,僅是這兩點都不知道,真就無法在第一時間拿出有依據的決斷。
葉公說道:“浮橋不可失!”
白公勝當然知道,一再踟躇才下令道:“子高率本部增援。”
有點把自己搭進去的葉公沒有猶豫,應“諾!”之后趕緊往本部駐扎的營區跑。
“聽說晉國出動了兩個軍團西征,韓氏的一個軍團正在攻打‘高陵’,智氏、狐氏、鐘氏行蹤不定,魏氏拱衛后方。北岸的晉軍有不少單騎走馬,來的是狐氏?”白公勝想道。
目前會大量使用騎馬作戰的家族真不是太多,晉國的狐氏化胡為夏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并且依舊保持著出征時攜帶大量馬匹舉動。
白公勝并不知道智氏已經在攻打趙氏時使用了騎兵的消息,導致出現錯誤的判斷倒是顯得正常,絕不是什么智商不足的誤判,純粹是一種先入為主而已。
既然猜測出渭水北岸的晉軍出自狐氏,白公勝也就不那么慌了。
如果來的是智氏、魏氏,或者韓氏,楚軍這邊還會感到忌憚,并且他們對智氏和魏氏的忌憚比韓氏要更多一些。
韓氏在“高陵”。
魏氏在看顧晉軍的后路。
只有智氏和狐氏、鐘氏失去蹤跡,出現在渭水北岸的晉軍有大量單騎走馬,就白公勝看來不是狐氏又能是哪一家呢?
基于那種判斷,白公勝給予葉公新的增援,附帶下達命令讓葉公過河擊退晉軍的命令。
先帶著一批悍勇之士來到渭水北岸的葉公,他發現晉軍的攻勢非常勐,只是搶奪浮橋控制權的欲望好像很缺乏?
這一點讓葉公比較迷惑,心想:“發動夜襲再奪取浮橋,只有將浮橋奪下才能防止我軍向北岸增援,敵軍沒道理連這點都不懂啊。”
發動襲擊的晉軍不止沒有奪取浮橋的舉動,難道是渭水北岸的楚軍抵抗太頑強,導致晉軍一時半會無法突破防線抵達浮橋附近嗎?
正在爆發交戰的范圍并不小,再有一些樹林擋住了視野,葉公一時半會真的無法得到答桉。
一直到另一批約三千的楚軍增援到渭水北岸,葉公才發現晉軍好像一直在攔截要向浮橋撤退的楚軍,察覺到這一點的葉公立刻覺得更不對勁了。
“速速稟告白公,來者乃是智氏!”葉公吩咐道。
沒錯,葉公可算是看出來襲的晉軍出自智氏了。
想要辨認出智氏的士兵并不困難,上紅下黑的軍服,并且款式上不止跟晉國其余家族不一樣,列國也沒有哪一家是那種款式。
另外一點,別以為晉國就智氏一家特立獨行,各個家族或許在戰袍的顏色上一致,像是狐氏則有大量士兵在肩膀上披一塊獸皮的習慣。
發現來襲的是智氏,什么逆推反擊之類的想法從葉公腦子里消失,變成了死守灘涂保住浮橋,再等渭水南岸的白公勝進行決斷。
而在渭水南岸,一支部隊正在夜色中行軍,他們是一千來自智氏的騎兵以及五千來自鐘氏的步兵。
這一支在渭水南岸的晉軍,他們看到渭水北岸亮起猶如白晝的火光才出發,將要發起攻擊的目標是渭水南岸的楚軍營寨。
經過約三刻鐘的行軍,他們已經抵近到渭水南岸楚軍營地的二里之內,等著第二個信號就會正式發起突襲。
花費半個時辰攻打渭水北岸楚軍營地的這一批晉軍,他們努力之下可算是將除了灘涂之外的楚軍消滅,停在原地進行必要的休整。
不在前線的智瑤,掌握的信息雖然會出現一些延遲,大體上還是能夠掌握戰況的進展。
“如此說來,戰事僅剩最后一步。”智瑤隱藏內心的振奮,臉色看著有些平澹。
這種平澹在其余人看來就是智珠在握,對戰況的進展早在意料之中。
智瑤放下了手里的戰報,一邊邁步向外走,一邊說道:“且隨瑤目睹楚軍敗亡。”
東方已經出現了魚白。
智瑤來到帳外,目光看向了南邊,那里依舊火光四處,某些地方還冒起了黑煙。
渭水北岸做好休整的晉軍再次發起攻勢,與此同時也等于發出了讓渭水南岸的友軍發起進攻的信號。
白公勝已經知道來攻的是智氏的軍隊,下令緊急中斷馳援渭水北岸的行動,并且還讓葉公趕緊退回渭水南岸,浮橋則是暫時不要毀壞。
“這般如此,我軍北岸過萬人馬盡喪,馳援秦國更是……”都原話到一半被白公勝一瞪眼,嚇得不敢再往下說了。
白公勝要說什么,聽到異動側耳傾聽。
有楚國貴族連通報都沒有就闖入帳中,慌張說道:“南岸亦有晉軍,已在襲營!”
白公勝先是一驚,問道:“敵軍多寡?”
這個一時半會真沒人能給出答桉。
白公勝只知道一點,他們駐扎在這邊已經幾個月之久,哪怕沒有刻意加固營盤,營寨還是比較完善的,遭遇突襲丟掉一些,不會整個營寨被摧枯拉朽攻占。
晉軍看似要將他們全殲的架勢?
白公勝暗自咬牙,想道:“既然智氏心那么大,我怎么能不利用呢?”
浮橋還在楚軍手里,渭水南岸的營寨不是那么好被拿下,晉軍能依靠偷襲打崩渭水北岸的楚軍,進入戰斗姿態的渭水南岸楚軍可沒那么容易崩潰,操作得好了絕對能吃掉敢于從浮橋南來的晉軍。
當然了,白公勝想要將想法實現的前提是麾下能穩住。
在山上觀看戰事發展的智瑤看到渭水北岸的楚軍主動撤向南岸,哪怕是留在北岸的楚軍不多也沒有毀掉浮橋的行為,一顆敏感的心可算是再次起到作用。
“沒有第一時間撤退?白公勝想要讓我軍渡河再固守營盤?有援軍,還是……”智瑤沒有下達什么新的軍令,只是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