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顏回的請辭,智瑤其實沒有什么不舍。
并不是因為顏回道德高尚,其余做事的能力非常一般,只是智瑤清楚強扭的瓜不甜罷了。
要說智瑤因為顏回的請辭有什么想法的話,純粹就是覺得一些人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現在沒有什么來去自由那么回事,成為某個家族的家臣,想脫離的代價會很大,不止是名聲方面,還要看有沒有另外的家族愿意接納,乃至于被舊主處理掉。
那是因為擔任一個家族的家臣會學習到很多新的知識,多少掌握一些秘密之類,獲得了什么就必然要失去一些什么,非常天經地義的事情。
顏回并不是智氏的家臣,其實連客卿都不算,只是客人罷了。
正是因為那樣,顏回想走才能走。
當然了,不要讓智氏這邊知道顏回在哪使用智氏的“專利”干了點什么,要不然受到智氏的報復,誰都講出什么不對來。
隨同顏回離開的同門不多,也就四個而已。他們一樣是在jing神領域上獲得提升,實際動手能力幾乎沒有或很一般的類型。
什么意思?就是道德高尚,也只是將道德高尚表現出來,沒有在其它方面證實自己的能力。
道德高尚的人在任何年代都應該獲得尊重,當權者不會去輕易得罪這種人,相反會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如果道德高尚的人愿意擔任宣傳員,為治下或是到其它地方吹噓某貴族,自然是更好了。
“算是初代清流了吧?”智瑤所說的清流不是什么貶義。
清流為什么會有那么高的社會地位,又為什么會成為一個職業?還不是他們嚴格要求自己,再為社會付出,取得了一系列的貢獻,從而獲得了尊重。
自己道德高尚,身體力行去宣揚各種美好,勸導不要作惡,這樣的人對社會不是一般的有用,統治者也會很喜歡。
以后的清流嘛?不說也罷。
因為那些人不是智氏的家臣,來去自由沒有半點問題。
如果智瑤讓智氏的家臣也有來去自由的權利,基本就是腦子有坑了。
一個對智瑤來說小到不用去特別記憶的插曲過去了。
然而,對于顏回等人來說確實意義重大,尤其是智氏還派出隊伍要護送他們回去魯國,起碼證明智瑤也是一個有道德并且做事漂亮的人。
他們要是懂得做人,回到魯國肯定要幫智氏吹噓,有機會到列國也要幫忙宣揚名聲,說不得還能跟智氏建立長久的合作關系。
溜達……,啊,不,是巡察回來的智申整個人處在一種極度亢奮得到狀態。
智申無法不亢奮啊!
智瑤制定一個五年計劃,取得的成果差不多是智氏兩代家主的總合。而那只是第一個五年計劃而已,并且只是在農業上展現出成績,關于“鄴”城的成果還沒有得到展示。
同樣巡視了一圈的智氏核心族人,他們發誓以后哪怕自己看不懂,只要是智瑤想做什么都百分百支持。
看不懂?那是因為自己笨,笨并不要緊,承認就好了。
那樣對智氏當然有弊病,某一次要是智瑤失誤了,極可能會讓智氏蒙受損失,乃至于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何時再興工程?”智申看上去就是顯得迫不及待。
類似的問題,智申已經不止一次問智瑤了。
智瑤早就給了答案,認為起碼喘息一年,更久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看智申還是不厭其煩在問,說明不止是他急迫,也遭到了其他人的催促。
智瑤這一次給出了新的說法,道:“多人遷徙,需以時日安家;來日再興工程,亦需它地遷徙口眾而來,建設一地使之落戶,方有出產;再則,若有大戰,得賞有功者多也。”
誰立功了得到一小塊土地,一個看上去不多,人數一多被分割出去的土地必然龐大。
智瑤不能全拿開發難度大的土地獎賞出去,類似的做法哪怕沒人有意見,還是會顯得非常不地道,怎么去分配也充滿了各種學問,包括智氏老人與新到智氏不久那些人,需要有一個度。
所以了,一件事情用嘴巴去說好像挺簡單,真正操作起來又有什么事情容易呢?
一直到春播結束,連帶智瑤見識了曠野全是勞作的人,苗被栽種下去,想象到了收獲季節的模樣,差點都按耐不住想要啟動第二個五年計劃。
隨后,智申回去“新田”,智瑤則是依舊留在“鄴”城。
還有太多的時間需要智瑤親自監督,包括各種冶煉爐的制作,其余工坊的人手安置情況。
“前所未見也!”公輸班很激動。
是啊,歷史上還沒有一座像“鄴”這般的城池,智氏干了首開歷史先河的例子。
這一步邁出去,壓根就是在給其余諸侯打個樣,極可能往后的各個朝代也會借鑒。
原歷史上誰第一個做這種事情呢?好像是呂不韋吧。
再后來,漢武帝劉徹借鑒呂不韋在上林苑大搞特搞,用于反擊匈奴的軍事裝備大半出于上林苑的各個工坊。
更往后的封建王朝?似乎就沒有人那么做過了。
不對,滿清有搞工業集中營造來著。
智瑤自認為是在小打小鬧,卻是不知道一旦“鄴”城一旦運作起來,會在以后極大刺激其余的卿位家族。
事實上,哪怕智瑤知道了,并且發現其余卿位家族效仿,一樣會是樂見其成的態度。
智氏領先不止一步,其他家族只是在進行追趕,發生被追上的事情完全是智氏沒用。
更大的可能性是智瑤在滅掉一個又一個卿位家族之后,享受一把什么叫坐享其成。
一直到夏季中旬,智瑤收到吳國討伐齊國又威脅陳國之君去“吳”的消息,才從“鄴”城離開。
智瑤來到“邯鄲”沒有來得及喘口氣,老子來拜訪了。
老子在智氏已經待了五年之久,長期以來幫了智氏很多忙,智氏的第一個五年計劃能完成,里面有著老子的很多功勞。
“師李此番……”智瑤看到老子捧著一盤子的書籍過來,搞不懂是個什么狀況。
老子說道:“此些乃是耳所記,皆為智氏開墾之事。”
開發日志?這種事情智氏也有專門進行記錄,必然會留檔成為家族傳承的一部分,乃至于成為歷史的一個片段。
老子在干類似的事情,智氏這邊完全清楚,不阻止是想看看第二方怎么個記錄方式,后面會借閱再內部商討得失。
智瑤將老子送來的開發日志收起來,命人設宴準備款待老子。
“經年忙碌,己事停滯,耳亦不覺煩。”老子說的是寫書的事情被耽誤了,還是認為能參與進這種大型開墾感到非常開心。
老子是在寫書,也就是那一部,其實已經寫完,只是需要一再斟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在智氏這一次大工程之中,老子不是沒有使用自己的學說,充分給世人展示了黃老學說中的無所不為,智氏這邊的很多人就被老子的一些管理學驚得快掉了下巴。
智瑤可是很清楚黃老學說的威力,清楚未必適合智氏,還是一種極其先進的管理方式。
事情卻是出現了一些變化,比如老子不違反學說核心的情況下,修改了自己的一些學術觀點。
所以是,老子幫了智氏很大的忙,何嘗不是一次校檢學說的機會呢?
使得學說能夠得到實踐,著實不太好說到底是誰賺了。
另外一點,老子在智氏有了不少學生,算是活著的時候就將學說推銷了出去,不是那種等升仙之后,后人拿著書籍自學的模式。
“來年耳將專注經學。”老子說道。
智瑤立刻說道:“‘黃父’有其居。”
老子搖頭:“‘邯鄲’即可。”
智氏的“黃父”才是一個適合搞學說的地方,那邊的文化氣息因為有很多儒者,還是很濃厚的。
“循道而規,實踐其行,輔民所需,方可用也。”老子說道。
其實就是不要閉門造車,什么都自己一拍腦袋就寫,或是單純借鑒前人的成果。
智瑤立刻對老子充滿了尊敬。
可不是嘛!
創造學說是為了使社會進步,也就不可能什么都自己瞎雞兒想了就寫,肯定是要符合人們的需要。
老子不愧是百家的先行者,沒有機會也創造機會到處游歷,真正去了解時代需要什么,再根據自己的前瞻性做出假設,創造的學說不止適用于一個時代,極可能長久的以后拿出來治國都合適。
一陣聊下來,智瑤納悶老子竟然沒有給自己的學說取個名字。
智瑤了解到老子的學說中涉及了很多黃帝的思想,脫口而出,說道:“不若稱為黃老之學。”
老子驚愕住了。
黃帝是誰?傳說中的人物,五帝之一,能夠與之并列是多么榮幸的事情啊!
而能與五帝并列?老子就是有再大的膽子,其實也沒有想過。
其實,智瑤說出來之后也后悔了。
老子搖了搖頭,說道:“豈敢與先賢并肩。”
那么,到底是誰給命名為呢?
先人是古人,他們也有成為古人的那一天,今人超越古人才是進步,一再落后古人就是天大的不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