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距離北澤古城東邊十萬里之外的一座山嶺內.
虛空之中,一陣波動傳來,緊接著兩道人影自其中掉落出來.
先落地的是一個面容灰撲撲,有些蒼白的年輕男子.
他氣血一陣翻滾,只感覺五臟六腑似乎都裂開了,無比疼痛.
正是白鯤的那位關門弟子,白畫.
而在白畫的后面,自虛空之中掉落出來的妖嬈女子,則是白憐兒.
白憐兒的狀態比白畫也好不了多少,巴掌般大小的精致臉上,毫無血色,衣裙上沾染著很多血跡.
“這顧長歌的實力好強……”
“若不是我反應快,估計得留在那里.”
白憐兒的眸色很冷漠,快速自須彌戒之中取出大量丹藥,吞服而下,恢復傷勢.
她并未管身邊正一臉擔心看著她的白畫.
而是在默默調理自身的傷勢,快速愈合破碎的骨骼和肺腑.
以她準至尊境巔峰的修士,在剛才忽然遭受顧長歌的一掌.
猝不及防之間,沒來得及反抗,只是祭出了件法器抵抗,結果就受了如此重的傷.
由此也可見顧長歌的實力,到底恐怖到了何種地步.
而且白憐兒也不知道,顧長歌到底是如何察覺她和白畫的蹤跡的.
明明她施展了獨門秘法,還催動了她父親交給她的那塊玉佩,可即便這樣,也被顧長歌注意到他們的蹤跡.
當時真的讓白憐兒心中震動,難以置信.
對于……顧長歌這個后輩,她自然也聽過不少傳聞.
不管是前段時間也好,還是這段時間也罷,都處于光環璀璨,同輩見其盡低眉的一種無敵風頭之中.
但白憐兒對其卻并不以為意,沒放在心上,說到底那只是一個年輕后輩罷了.
顧長歌若想走到她這一步來,即便最快,也是需要百年100時間.
但是……直到這段時間以來.
隨著長生大戰爆發,紫府覆滅,顧長歌才讓她不得不重視起來.
盡量讓春風碧玉樓的殺手,不去接和長生顧家,和顧長歌有關的任務.
作為活在陰暗世界的殺手組織,她自然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任務.
比如襲擊暗殺顧長歌這種.
因為上界的道統太多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顧長歌的光芒太盛,總有道統會心生嫉妒,恨不得將其摧毀.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白憐兒沒想到有一天她的父親,竟然會得罪顧長歌,而且還是攛掇十三大盜,前去搶奪顧長歌鍛造好的秘寶.
如此大的仇恨,顧長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無力阻止.
得罪了顧長歌,她的父親,肯定是不會好過的.
想到這里,白憐兒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哀愁來,她性格雖然冷漠,但并不代表著她無情.
她雖然曾經對她父親有恨意和怨言,但是事情已經過了六千年,作為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她又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呢下一刻,白憐兒玉手忽然一揮,自衣袖之中浮現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來.
“憐兒姐,這是什么.……”
白畫雖然疼的一陣齜牙咧嘴,見此忍不住詢問道.
白憐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隨著法力涌動,鏡面上光華涌動,忽然浮現出畫面來.
“師父.……”
白畫眼睛瞪大,忍不住驚呼道.
鏡面之中出現的景象,正是北澤古城之中,顧長歌派遣修士將白鯤押往囚籠之中的場景.
白鯤雖然面色自然,但是從畫面之中來看,卻被鎖鏈捆綁著在,無比狼狽.
這一幕讓白畫怒火中燒,拳頭緊握,無比憤怒和仇恨.
“還好.……”
白憐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黛眉緊皺,繼續盯著鏡面之中的畫面.
不過,下一刻她面色猛然一變.
甚至忍住不朝著后面退后數步,就連手中的鏡子,都差點掉落在地.
只見畫面之中,一名身穿玄色長衣,豐神如玉,連發絲都在燦燦發光,宛如,神明般的年輕男子,忽然抬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似乎隔著無盡距離,看到了她一般.
緊接著,眼前的鏡面就模糊破碎了,而后咔嚓一聲碎裂開.
“怎么可能……他怎么會感知到我當時所留下的手腳.……”
白憐兒深吸口氣,冷靜下來.
她眉頭皺得很緊,心中有點驚疑不定,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顧長歌這到底是有多恐怖的感知力連這也能察覺到怎么會如此深不可測他真的只是年輕一輩“他應該沒有看到我,只不過是感知到了我的手段.”
很快,白憐兒心中恢復了冷靜,面色冷漠之中看了白畫一眼,道,“我們走.”
“憐兒姐,我們現在去哪里,是去妖界嗎”
白畫起身問道,他也吞服了不少丹藥,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
“我先去找人,既然顧長歌并未當場殺死父親,那他肯定是要暫時先把父親留著.”
“我不可能不管.……
父親的死活.”
白憐兒淡淡說道,身為春風碧玉樓身后的主人,她這些年來,發展了不少眼線.
而這個時候,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師父他不是說讓我們不必管他,讓我們不要找顧長歌報仇嗎為何……”
白畫不解地問道.
對于……白鯤他是打心底里的敬畏,所以對的話,從來都不違背.
雖然他也很想去救師父,父報仇,但是考慮到師父說的話,他覺得還是得依從師父的吩咐.
“那是父親他被顧長害的前提,如今顧長歌并無殺他的念頭,那么就有辦法,能將父親救出來.”
白憐兒冷漠地道,“等我安排妥當之后,我們再前往妖界,找尋父親所說的君不凡.”
說到這里,她看了眼白畫,心中微微搖頭.
同為年輕一輩,為何和顧長歌相比,差距會那么大,簡直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不為過.
雖然白畫繼承了她父親的衣缽,可是在她看來,也只是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很是單純的年輕天驕罷了.
身懷天機體,擁有窺探天機,洞玄虛無之能這種天賦于她而言,很是雞肋,帶在身邊也只會是累贅.
只不過因為他是父親的關門弟子,白憐兒才迫不得已將其帶上.
“好的,我聽憐兒姐的.
對了憐兒姐,師父所說的那個…君不凡,你是不是認識”
白畫點了點頭,隨后想到什么,又不解地問道.
白憐兒面色有微微的變化,不過卻并未回答他這個問題.
對她現在來說,即便是君不凡沒死,那他也頂多只能算是個陌生人罷了.
在六千年前,她的心就已經冰封了.
隨后,兩人化作神虹,快速離開此地,越過諸多山嶺和大澤,并未停留……
十三大盜余孽白鯤,在北澤古城被顧長歌捉拿一事,很快傳遍上界各方,引發巨大轟動.
白鯤此人,對于……妖界來說,自然是毫不陌生.
當年赫赫有名的妖師,權勢滔天,因為窺見的天機太多,瞎了雙眼.
隨后在妖界之亂之后,被如今的妖界曦瑤女皇定為叛徒,追殺多年,不知所蹤.
而今白鯤再現世間,對于……各族各道統來說,所造成的轟動不小.
很多修士和生靈都在猜測,顧長歌在關押了白鯤之后,會如何處置他.
當然,白鯤為何會落如此下場,在很多人看來也是自找.
好端端的去搶奪顧長歌的秘寶,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嗎這件事情鬧得上界各天沸沸揚揚,也有人猜測妖界或許會來人,因為此事,真仙書院特意為顧長歌騰空了一處地下囚牢,專門負責關押白鯤.
不過白鯤的修為已經被顧長歌封禁,也并不擔心會有人敢冒著巨大風險,前來真仙書院救人.
回到真仙書院之后,顧長歌一邊聯系在妖界的曦瑤女皇,一邊著手接下來的計劃.
在他的調查之中,春風碧玉樓崛起于六千年前,那個時候也正是妖界大亂的時候.
妖界六帝除了……幽月妖帝之外,其余五大妖帝不知所蹤.
而白鯤作為玄陽妖帝麾下的妖師,兩者又是關系緊密的摯友.
有這一層關系在,顧長歌倒是很好推測,春風碧玉樓身后之人,也是在當年離開妖界的.
“白鯤一生唯有一妻,因為當年窺探天機,招致詛咒,導致其妻早亡……此外白鯤還有一個女兒,名叫白憐兒,在六千年前也是不知所蹤.”
顧長歌翻閱著諸多調查到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尹湄并沒有讓他失望,在調查到的諸多消息之中,還有一條很是關鍵.
白憐兒因為母親早亡的緣故,認為是她父親害死了母親,所以和父親關系勢如水火.
“如此看來,當日在北澤古城逃走的兩人之中,還有一人就是.……白憐兒,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春風碧玉樓身后的神秘主人,得找個機會見她一面.……”
顧長歌瞇了瞇眼睛.
當時在倉促之中硬接他一掌,實力至少也是準至尊以上.
他現在不確定的就是.……,白憐兒到底會不會救她父親,畢竟資料之中顯示,白憐兒和她父親白鯤之間勢如水火.
顧長歌打算找個機會,前去試探一下白鯤的口風.
這段時間,真仙書院的一眾弟子,都已經前往出世的太虛神墓歷練了,倒是……顯得頗為安靜.
月明空會不時給他傳回一些消息來,關于太虛神墓之中出現的一些機緣.
除了……真仙書院之外,其余道統,大教也有派遣族中年輕天驕前往.
比如隱世姬家,隱世王家,還有一些更是神秘的族群,如今也漸漸顯露蹤跡.
偌大的上界,自開天辟地以來,所出現的先天種族不少,但是到了如今,都很少見其蹤跡.
并不是說那些種族消失不見了,而是藏匿在一些小世界內,不和:外界接觸.
這些……族群的力量,不容小覷,傳承之悠久,甚至在橫亙無數紀元.
如太虛神族,便是這樣的一個族群,血脈之中流淌的太虛神意,是堪比飛仙之光的一種神秘力量.
這種力量加持在身,可擁有無匹戰力,同境界之中難尋對手.
這一次出世的太虛神墓,不僅僅驚動了其余族群,甚至連太虛神族的神秘公主,也現身了.
而且,最讓顧長歌覺得有意思的是,根據魔功傀儡的稟報,江辰也混入到其中而去.
在他的身邊,不僅有那位太虛神族的公主,還有一位有點神秘的和尚.
只能說不愧是氣運之子,真是哪里有機緣,就會出現在哪里.
本來顧長歌是不打算去這太虛神墓的,但是氣運之子現身,必定會出現好東西.
如此一來,他倒是……非去不可,正好這點時間,可以讓人再調查一下白憐兒的蹤跡,順便等曦瑤女皇的答復.
妖帝之子君不凡的事情,還得前往妖界的時候再行考慮.
如今所做的一切,也只能算是提前謀劃罷了.
“若是白憐兒是春風碧玉樓身后的主人,那么按照這種正常軌跡下去,勢必會和妖帝之子君不凡接觸.”
“六千年前,白憐兒還在:妖界的時候,就應該已經認識君不凡了,按照這種套路下去,沒準會是女主模板的節奏.……”
想到這里,顧長歌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去了地牢一趟.
白鯤被封住修為,正被扔在這里,雖然瞎眼身殘,但是他卻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顧長歌的到來.
“顧長歌,你來這里干什么還是那句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夫絕不皺一下眉頭.”
白鯤很是硬氣地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顧長歌,顯得很是瘆人.
若是一般人,勢必會被這副模樣嚇住.
只不過顧長歌面容從始至終都未曾變化一下,他隨意地自地牢旁的石頭上坐下:,用衣袍抖了抖上面的灰塵.
“這里的環境似乎是有些陰暗,一個人似乎也挺孤單的.
不過我覺得前輩你應該也感覺不到.”
他自顧自地說著.
見白鯤面色一變,顧長歌又繼續笑道,“當然,若是前輩覺得孤單的話,在下可以幫你找個伴.”
白鯤眉頭緊皺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純粹是覺得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陰暗了,終日不見陽光,前輩一個人待在這里,也會感覺孤單.
晚輩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想了下,覺得應該為前輩做點什么.”
顧長歌淡淡笑著,語氣透著云淡風輕.
可是白鯤卻感覺可怖的寒氣,正自尾椎骨的地方竄上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顧長歌絕對是他所見過的最恐怖的人物,沒有之一.
哪怕是當年他就料定心有反骨的曦瑤女皇,也遠遠不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鯤頂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問道.
他發現從顧長歌一進入地牢之中開始,他就在掌控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焦慮不安,甚至生出不祥的預感來.
“你女兒來救你了.”
顧長歌露出微笑說道.
“什么.……”
白鯤聽到這話,腦袋嗡的一下,就像是被黃鐘大呂敲了一下,嗡嗡作響.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不是告知過她和白畫嗎,讓他們不要管自己,也不要為自己報仇.
她為何不聽,要前來救自己“不對,你是在騙我,我女兒不可能來救我.
我和她之間,早已經有六千年未曾見過了.”
不過白鯤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很快就冷靜下來,覺得顧長歌很可能是欺騙自己,只是想從自己嘴里誆騙出話來.
“是嗎前輩你的記性可真不好,要不在下提醒你一下.”
“北澤古城內逃走的兩人,不是你的徒弟和女兒白憐兒嗎誰能想到她如今竟然已經成為春風碧玉樓身后的主人.”
“你說這世間的事情,是不是還挺巧合的”
顧長歌微笑說道,語氣并未有多大變化.
但是白鯤額頭上已經漸漸生出冷汗來.
“你把我女兒怎么了”
他忍不住喝問道.
顧長歌輕輕一笑,“在下沒把她怎么樣,只是在想要不要讓前輩你們父女二人團聚,這地牢不算很大,但是容納兩人,應該是可以的.”
“顧長歌,你想問什么我都告訴你,你不要傷害我的女兒,她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完全是我將她牽扯進來的.……”
白鯤此刻終于反應過來了顧長歌的目的,面目不禁悲痛道.
女兒白憐兒絕對是他的軟肋.
在這之前,他并不擔心顧長歌搜魂探查他的記憶.
因為他神魂之中有的是禁制封存,一旦觸動,到時候包括他以及神魂在內,都將形神俱滅.
顧長歌自然什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