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南區人民醫院,王道林的病房內,五六名龍城警務署的中層干部,都忿忿不平地罵著長清公司的人,替老王遭受牽連這事打抱不平。
王道林根本沒受傷,他坐在病床上點了根煙,猛吸兩口后,突然說道:“媽的,長清公司剛來的時候規矩得很,一直跟咱井水不犯河水。這幾年他們搞了商會,又往體制內塞人,架子鋪起來了,把誰都不放在眼里了。現在都敢拿槍打我帽子了,不行,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這口氣,就往死追查這個事唄。”一名跟王道林同齡的朋友,立即皺眉回道:“打砸縱火案,重傷工頭案,粵菜館當眾開槍案,這全是線頭啊,咱隨便抓一個,都得給李洪澤嚇尿褲子。”
“哥幾個,你們知道蘇老二的小孩今天找我聊啥嗎?”王道林此刻完全沒有了后怕的情緒,反而是挺冷靜地問了一句。
“找你干啥啊?”有一人順著話茬問道。
“開價!”王道林吸了口煙,目光凝視著眾人說道:“咱們要一塊折騰,不光能出口氣,還能拿到實惠。并且最重要的是,師出有名啊,因為事不是咱們挑的啊。”
“開價,啥價啊?”
“他怎么說的?”
眾人很感興趣,自行湊在了王道林身邊。
大約十分鐘后,王道林走出病房,來到了樓下,而這時恰巧蘇天南也剛被人從急診室內推出來。他中了一槍,但好在子彈是擦著腹部邊緣打進去的,是個貫穿傷,沒有傷及主要內臟,但腸子有破損,馬上還要進行個手術。
“小南,你沒事兒吧?”王道林跟在移動病床旁邊問了一句。
蘇天南沒有打全麻,整個人還是有意識的,他看著王道林,聲音顫抖地說道:“太懸了,王叔!”
王道林扭頭看向旁邊的護士,禮貌地說道:“我是警務署的,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他說。”
“別太久,他得準備手術。”護士邁步離去。
王道林低頭看向蘇天南,話語簡潔地說道:“飯店說的那個事,我幫你操辦操辦。”
“王叔!”蘇天南聽到這話,就要坐起。
“沒事,沒事兒,你躺著。”王道林按了一下蘇天南的肩膀,彎腰沖他說道:“人交給我,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好,好!”蘇天南連連點頭。
“你們四家公司,手里要還有籌碼,也不著急往外放,等我這邊先弄。”王道林很冷靜地看著蘇天南說道:“我要動了,那就不是自己辦這個事,摻和進來的一些關系,回頭要打點好。”
“我懂,我懂!”
“這樣……。”王道林順手拿起病床上放著的藥劑單子,低頭在上面寫了個電話號碼,塞給蘇天南說道:“一會打這個電話。”
“明白了!”蘇天南激動得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明天談。”王道林拍了拍天南的胳膊,轉身就走。
蘇天南目送王道林遠去后,激動地撲棱一下坐起,左手捂著傷口,右手掏出電話,立即撥通了蘇天御的號碼:“喂?”
“大哥,你怎么樣了?我聽說你中槍了,咱家人正在往醫院趕,你等我,等我啊,挺住……!”蘇天御的嘴跟機關炮似的,充滿了擔憂。
“你快別踏馬裝了!我傷哪兒了,你比CT都清楚,鬼叫什么?!”蘇天南低聲罵了一句,立即出言說道:“王叔找我了,你馬上給陸豐的馬仔弄出來,我給你個電話,你和天北把人送去,一定不要節外生枝。”
“好,我明白了。”蘇天御立即應了一聲。
大約五分鐘后,王道林剛剛從醫院離去,警務署李興的汽車,以及李洪澤和陸豐的商務車,就全部停在了醫院的2號停車場。
李興率先帶著一名跟班下車,步伐急促地進了主樓,一路來到了王道林病房的門口。
“老王呢?情況怎么樣?”李興沖著門口站著的幾名警務人員問了一句。
眾人回頭看向李興,其中一名警長級別的中年,笑著回了一句:“哎呦,李司啊!”
“老王呢,在里面呢嗎?”
“他剛走。”警長輕聲回道;“粵菜館的事鬧得很大,洪副署長剛去單位,準備開立案會,老王要過去參加。”
“啊,我以為他在醫院呢。”李興這個時候心里已經很急了。
“你找他有啥事兒嗎?”警長的話聽著很平常,但語氣卻略顯咄咄逼人。
李興停頓一下回道:“也沒什么事,就聽說他在槍案現場,我過來看看。”
“啊!”警長點頭,不再吭聲。
“行,你們忙吧,我先走了。”李興沖眾人打了個招呼。
眾人點頭回應了兩下。
李興快步下樓,拿出電話直接給王道林打了一個,但后者卻沒接。
“唉,這都是什么事啊!”李興臉色非常難看地埋怨了一句,邁步走向商務車,直接拽門坐了上去。
“見到王道林了嗎?”李洪澤立即問道。
“沒有,人回警署了,我剛才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李興陰著臉說道。
“你得找他談啊,”李洪澤急迫地說道:“不能把這事兒搞成誤會。”
“我怎么談啊?我直接告訴他,開槍崩蘇天南和他的人不是陸豐派去的?”李興皺眉回道:“那這不等于間接承認,以前的事跟陸豐有關系,跟我也有關系嗎?”
“你拿話點他啊!”陸豐提醒了一句。
李興目光如炬地看向陸豐,突然問了一句:“你跟我說實話,槍手到底是不是你找的?!”
陸豐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紫青。
車內一時安靜,李洪澤等了半天也追問了一句:“你說話啊,是不是你找的啊?”
陸豐懵逼地看向李洪澤,憋了半天吼道:“你倆再問這個事,我踏馬自殺了昂!說多少遍了,槍手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李興盯著陸豐看了半天,扭頭說道:“槍案,而且匪徒還沖著警署司長開槍了,這個事……以我的能量肯定是壓不住的,現在就看王道林是什么態度吧。我一會回警署,有消息給你們打電話。”
“好。”李洪澤點頭。
“咣當!”
李興推開車門,邁步走了下去。
陸豐心態炸裂,沉默半晌后,突然沖李洪澤問道:“大哥,槍案不是我搞的,那有沒有可能是王道林自己搞的呢?”
李洪澤怔住。
陸豐以為對方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所以立即補充道:“王道林和蘇老二是戰友關系,他想摻和臟幫的買賣,但又師出無名,所以和蘇天南一塊搞了個苦肉計。”
“我前兩天剛表揚過你,說你學會動腦子了,你怎么現在能說出這么愚昧的話呢?”李洪澤無助地看著陸豐,低聲回道:“你傻啊?王道林是警務人員,是司長!他得病成什么樣,能在公共場所自己沖自己開三槍?!”
旁邊的警用車里,李興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
司機開車向院外駛去,忍不住問了一句:“陸豐說這事不是他干的,那會是誰干的呢?”
“他說你就信啊?陸豐沒來龍城之前,身上不知道有他媽多少條人命。大圈空降,開槍殺人,這些事他比誰干得都順手!”李興皺眉回道:“閘南區的盤子能不能拿下來,跟陸豐有最直接的利益關系,工人一罷工,他比誰都急。他不說,不代表不是他干的,只是事大了他不敢承認而已。這幫亡命徒,嘴里沒一句實話!”
閘南區某鄉村土路上,有三臺面包車停滯,蘇天北站在車下,吸著煙,正在掃視著四周。
中間的面包車里,蘇天御坐在副駕駛上,困意上涌,不停地打著哈欠。
車內,鐵血戰士花襯衫雙手被鎖鏈子拴住,低著頭,瞇著眼看著蘇天御罵道:“小崽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蘇天御沒心情搭理他。
“你扣了我們,又不敢交給警察,又不敢弄死老子,搞到最后,我看你得很難受啊,呵呵!”花襯衫語氣陰狠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別讓爺出去,不然你那兩條腿也得折。”
蘇天御聽得煩了,回頭看向他說道:“你別叫了,四家公司跟你們長清已經談完了,一會警務署的人過來接你們走,是李興的人。”
花襯衫怔了一下,冷笑著說道:“算你們有點腦子。”
“不然抓你們干啥,不就是為了談嗎?”蘇天御扔下一句后,就不再吭聲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兩臺警用面包車停滯,車上下來十幾名警員,領頭一人跟蘇天北交談幾句后,直接拽開面包車就提人。
花襯衫等人被帶走,蘇天北沖著對方領頭警員點了點頭,立馬就跟自家人離去。
一群鐵血戰士被帶上了面包車后,花襯衫坐在中排座椅,笑著問了一句:“李哥沒來啊?”
“哪個李哥?”帶頭的警員反問。
“不是李興讓你們來的嗎?”花襯衫此刻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槍案,更不知道王道林也被槍擊了,所以從他的認知來講,他真的以為是上層交涉完了,不然以蘇家的實力肯定不敢一直扣著他們。
帶頭的警員略有些懵地看著鐵血戰士問:“你認識李興啊?”
“艸,經常在一塊撕褲衩,前兩天還一塊喝酒了呢。哎,你們是哪個隊啊?”花襯衫問。
警員很感興趣地彎下身,遞給花襯衫一根煙:“來,你繼續說,你和李哥去哪兒撕的褲衩,咋沒叫我們呢?”
龍口區,某高檔公寓樓內。
一名長相儒雅的中年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書房,拿著電話說道:“陸豐是不是瘋了啊,他咬王道林干什么?”
“不知道,但這事鬧得挺大,警務署那邊連夜開了立案會。”
“……你這樣,明天你找人給四家公司過個話,就這么說……。”中年停頓一下,開始沖著秘書交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