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官一行一路走過了平橋,屁事沒有的回到了縣衙的后院——他看見了那盞燈籠,自然也看見了那盞燈籠下綁著的那個人!他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寧思顏和卓東來,也就是說這個人并不是他們倆給綁來的。那這是誰干的?這個人又是誰?司馬澈此刻皺起了眉頭,她走了過去仔細的看了看,“章平舉的孫子章仲……他怎么會在這?”傅小官也好奇的走了過去,剛剛站在章仲的面前,章仲悠悠的睜開了眼睛——“啊……!”他突然一聲大叫,嚇了傅小官一跳。“你、你、我……”章仲在這一瞬間恢復了記憶,他并不認識傅小官,但他認識司馬澈啊!那司馬澈身邊的這個男人定然就是傅小官了。傅小官沒有死,對了,計云歸,是計云歸那王八蛋害了老子!他的視線左右移動,沒有看見計云歸,傅小官卻蹲在了他的面前,笑瞇瞇的看著他問道:“這么晚了,你這是被劫持了?”“啊、對,大人,小人夜行遇見匪人,被打暈了過去,未曾想到會在這里。”“你叫什么名字?”“小人章氏章仲。”“可有看見匪人的模樣?”章仲一怔,不能將計云歸給說出來啊,萬一計云歸被抓住,刺殺傅小官之事豈不是就曝光了。“夜太黑,小人未能看清匪人的模樣。”徐新顏忽然皺了皺眉頭,“你說謊,你背上背著劍,分明會武功,只是被人散去了修為。”這件事就很詭異了。傅小官站了起來,按照司馬澈前面所言,章平舉原本是千方百計的阻撓司馬家在紅葉集征用土地,但今兒晚上卻表現的如此大度。事出反常必有妖,章平舉究竟想干什么?他這孫子是被誰給廢去了武功還送到了此處?傅小官神色嚴肅,他又蹲了下來,將手伸入了章仲的衣袋,一番搜尋,他找到了計云歸留下的那封信。章仲頓時傻了眼,他身上除了幾十兩銀子本什么都沒有的呀,這信是哪里來的?“大人,那是匪人意欲陷害小人!”傅小官一樂,“你怎么知道這是陷害呢?”章仲愕然,傅小官沒有理他,他打開了這封信,豁然震驚:“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少爺,見信好!從臨江至金陵,從金陵至沃豐道,少爺當真長成了小姐曾經說過的那般模樣。我很歡喜,遺憾的是我無法陪伴在少爺的身邊,終究不能分享少爺成長的喜于樂。夷國國君已將少爺視為最大的敵人,荒人的天刀軍已經成型,并配備了三千來把燧發槍,荒人將在明年春南下,聽說少爺也打算在明年春去打荒人,我以為少爺根本無需去理會。我走了,少爺莫問,我去找找故人,去探尋一段往事,以后自會相見。少爺保重!”傅小官看了這封信三遍!他的眉間深鎖,嘴唇抿得很緊。這個留信之人稱自己為少爺,其中那一句當真長成了小姐曾經說過的那般模樣……小姐想來就是母親徐云清了,母親于泰和五十年春逝世,她怎么知道自己會長成什么模樣?這個人想來是母親的仆人,但在這封信里他用的是‘我’,也或許他是母親的友人。他知道那首《再別康橋》,那么這首詩……難不成是母親留下的?一想到這里,傅小官倒吸了一口涼氣——母親是穿越而來?這也不對啊,假如母親是穿越而來,她怎么知道自己會長成什么模樣?如果她不是穿越而來,她為何又知道那首詩呢?這個人說要去探尋一段往事,會不會就是關于徐云清的事呢?徐云清是被武朝蕭皇后派人下毒而死……難不成其中還有隱情?一連串的疑問在傅小官的腦子中紛紛冒了出來,如開春時節的野草一般,一發不可收拾的瘋長。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將這封信仔細的收了起來,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心里喃喃的說道:“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徐新顏和司馬澈看著傅小官凝重的表情有些擔心,章仲此刻卻早已面色蒼白如紙。“小人、小人該死……”“閉嘴!”傅小官一聲呵斥,“將他打入大牢,好生審問……”“對了,速速派人去清州府調集府兵,章氏大院,所有人全部抓捕!”司馬澈一驚,她迅速的走了出去,就在此刻,寧思顏和卓東來回來了,他們一手提著一個人。寧思顏手里提著的是章平舉,而卓東來手里提著的是章平舉的長孫章清揚。章清揚一臉懵逼,而章平舉早已絕望。此刻再一看見章仲,他自然知道事情已經敗露,章氏家族,從此將不復存在。傅小官現在沒心情去問這破事,他僅僅是看了看章平舉,目光冰冷,令章平舉仿若置身于數九寒冬。…………夜已深,這處院子里安靜了下來。傅小官毫無睡意,他依然坐在這院子中,徐新顏和司馬澈默默的陪著他,無人說話,便顯得這夜的黑有些沉甸甸。寧思顏和卓東來被傅小官打發去了房里,二人一臉懵逼。“發生了什么大事?”卓東來問道。“我哪里知道。”“……院子里的燈滅了。”“別瞎想,睡一覺起來太陽照常會升起。”“……有理!”傅小官吹滅了院子里的這盞燈籠,他似乎想通了許多事情,也或許是不再去想這煩人的事情。他牽起了徐新顏和司馬澈的手,將她們擁入了懷里,“走吧,咱們也睡覺去。”徐新顏和司馬澈的心兒突突直跳,夜色掩蓋了她們滿臉的嬌羞,三人向房中走去。這一夜,夜靜謐如水。那房里有微黃的燭火一盞。就在那燭火中,紗幔搖曳,有疾風驟雨,有淺呻低吟,有百魅千姿……直到那燭火自然熄滅。窗白一聲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