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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秋闈,這是虞朝的學子們翹首期待卻又極其忐忑的日子。
十年寒窗便是為了這秋闈三日。
若能金榜題名,就如那鯉魚躍了龍門,此后之路,就是一條金光大道!
而若是榜上無名……還有何顏面去見那江東父老?
于是,不知道從何年開始,這秋闈的前一日,便有許多的學子來到這蘭庭集祭拜——蘭庭集可是這世間文事最重之地,想來那文曲星會偶爾來此小住,若是得了那文曲星的青睞,在秋闈時能得那靈光一線,寫出那錦繡文章,或許就能金榜題名。
所以在蘭庭閣的后面,有一處專門用于文祭的祭臺,祭臺的旁邊是一座七竅玲瓏塔,這塔非木結構,而是用青石所砌,開了數處窗口,內部中空,這是用來給那些文人們燒那些文章的。
此刻這里已經聚集了許多學子,張文翰周天佑方文星等人也在其中。
他們是要去參加明日秋闈的,他們站在人群的外面,正在聊著關于這文祭顯圣的故事,等著燕熙文的到來。
燕熙文去歲已中狀元,當然不需要再去遭秋闈這三天之罪。
但燕熙文作為上京的少年文人領袖,這樣的文祭他是要來參加的,不外乎是勉勵一下這些可憐的學弟們,為他們打打氣,祝他們好運,愿文曲星永遠照耀著你們等等。
這便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古來有之,并延續不知道多少年。再加上流傳下來的諸多文曲星顯圣的傳說,前來上京科考的學子們便深信不疑,對這文祭之事相當的重視。
沒等多久燕熙文帶著他的妹妹燕小樓一同走來,燕小樓戴著一張白色面巾,燕熙文一臉喜慶。
“勞諸位久等,剛才熙文去四方樓訂了一桌酒席,今兒中午請大家一起吃個便飯。”
方文星一聽,笑道:“看來熙文兄的好事已定,只是不知道這好事是和書蘭姑娘訂了親還是有了實缺就要外放?”
燕熙文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書蘭那邊頗為坎坷,這事兒慢慢來吧。”
這么說就是領了實缺,眾學子盡皆羨慕,紛紛道賀。
虞朝取仕之后,并不是馬上就能安排工作的,這得要等,一個蘿卜一個坑,若這蘿卜沒有拔走,這個坑也就沒有。
據說等得最久的一名進士,從二十二歲考上進士,一直等到了四十八歲,足足二十六年,得到了一個縣令之職。
當然,這是個例。但就算是燕熙文這種一門三相的門閥,他也等了足足一年。
對于如周天佑張文翰他們這樣的學子,若是考上,等個三五年是尋常之事。
“你們也別著急,這首要的一步是金榜題名,而今陛下查懲賑災貪墨之事,這事兒是有許多官員會掉腦袋的,依我所見,這是陛下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應該是整頓吏治了,所以諸君,你們以后定然前程遠大!”
這些學子都知道陛下派了四路欽差巡查十三道,再說陛下的那張廷對此刻還貼在蘭庭閣的墻上。只是他們并沒有像燕熙文這樣去思考,而今聽燕熙文如此講來,這意思就是會有許多蘿卜被拔掉,那么這坑就會騰出來,于是個個都激動興奮起來。
燕小樓聽著覺得沒啥意思,便和哥哥說了一聲,自個走了,她去了那千碑石處,去看那一篇列于甲等第一列的詞。
“我剛才在四方樓遇見了董修德。”燕熙文眉頭微蹙,又道:“細細想來倒是很久沒看見過他了,我還以為他是重拾圣賢書,真的靜下心來準備秋闈,而今看來卻不是這樣。”
董家二公子這里許多人都認識,畢竟是董書蘭的二哥,只是彼此交集甚少,因為道不同。
大家都是一心求學之人,偏偏這個董二公子求的是美人一笑。
你求美人一笑也沒關系,事實上許多文人才子也好這一口,并不是什么齷齪事兒,甚至還能傳為美談,可偏偏這董二公子還沒啥銀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幸虧這董二公子生了一副好皮囊,去了那紅袖招,雪飛飛那姑娘幾次為他解了圍。
“熙文兄苦口婆心之意他不理解,這是沒法子的事……熙文兄沒有問問書蘭姑娘?”
燕熙文一臉苦笑,“問了,他說,書蘭已有了心儀之人。”
這怎么可能?
上京城還能有那個少年的名氣能夠蓋過燕熙文?
這偌大虞朝,除了皇室,還有那家比得上燕家的底蘊?
眾人疑惑,方文星問道:“他有沒有說是何人?我等倒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他說……是傅小官!”
傅小官!
此間頓時安靜,卻神態各異,多為難以置信。尤其是方文星和張文翰。
此時距離八月中秋才過去一個多月,當初在中秋詩會上,方文星和燕熙文所說過的話此刻再次回蕩在他們的耳邊。
“若他贏了,我等以他馬首是瞻,若他輸了,他便別踏入上京半步!”
“好,我燕熙文發誓,若他所作之詞能在我等之上,此后我等若見到他便執弟子之禮。若他所作之詞在我等之下,那他便不可踏入上京半步!”
傅小官當然贏了,這個臨江的鄉下人,難道他來上京了?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傅小官是不是來了上京,但他是有資格來的,畢竟我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好了,這事兒暫且不去理會,文祭開始吧。”
張文翰有些走神,他的眼底藏著一抹憤怒。
妹妹張沛兒投江之事他早已知悉,在父親的來信中也初略的講了事情的始末,而妹妹投江之始,便因傅小官而起。
兄妹情深,一轉眼妹妹沒了,這個仇,他是一定要報的!
傅小官將那篇洋洋灑灑的策論貼在了那面墻上,便和蘇墨春秀二人來到了千碑石前。
他倒是很認真的看了看上面的詩詞文章,確確實實沒有前世的那些大佬的名字,心里頗為怪異,這穿越的有些蹊蹺。
然后他來到了中秋詩詞集的千碑石前,看著這石碑最頂上的那首水調歌頭,一聲苦笑,說道:“這特么的,看上去就像墓志銘似的,要不要把它給刮掉?”
燕小樓正在虔誠的默默誦讀,聽見了耳畔傳來這個聲音,頓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