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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日,陸洵趕在四月底,就在自己的新宅子里,正式對外舉辦了《小松》的「初讀」會。
除了之前《行路難》「初讀」時的眾人悉數到齊之外,來的還有本地兩個小世家的杰出子弟,并汝南周氏四人。
那兩個名額,是賣出去的,賣了九千兩銀子。
至于周氏,盡管周本中依舊只是被羈押在縣衙的大牢里,“斬監候”的判決尚未通過太守府并上報刑部,算是還沒落地,但畢竟該周靖周縣令辦的事情,他還是很認真的去辦了的,陸洵自然要信守承諾,給了第四個名額。
這一次的「初讀」會,陸洵實際到手兩萬一千兩銀子。
以至于連他都不得不感慨,要真是能敞開了賣,自己很快就會成為當今天下最富有的人——超過當今四大帝國的皇室,都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三星四星的詩作問世,已經牽動世人之心,卻到底還沒有大的妨礙,頂多就是各大世家都很愿意跟自己做些交易罷了,互惠互利的事兒,但要是五星六星之詩一出,那事情就會迅速變化。
到那個時候,很可能局勢就不是自己能輕易掌控的了。
還了郭芬六千兩買宅子的錢,剩下的自然就算是剩下了,全部交給陸老娘掌管,作為家里之后的生計支出。
并且在此之后,陸洵正式邀請路寧來為自己管家。
路寧連一丁點猶豫都沒有,便慨然應下。
不管是汝南周氏,還是本地那兩位小世家的子弟,都還惦記著陸洵另有一首四星之文《讀孟嘗君傳》的「初讀」沒辦,臨走之前,都是殷勤致意。
但陸洵已經決定,接下來就不賣銀子了。
在世俗社會中生存,簡直是一舉一動都離不開銀錢,但銀錢這個東西,卻也只能管這個用,到了一定數目之后,再多了就純粹是數字了。
他需要一些更有用的資源。
譬如,據說汝南周氏手里掌握有十三種仙藥的種植技術,這甚至是他們歷經千年一直到現在都屹立不倒的核心根基之一,想要種植技術,固然人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賣的,也絕不愿意拿出來交換,但要求從他們手里交換一些成品丹藥呢?總是可以聊聊的吧?
對于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丹藥都是絕對的硬通貨了。
時間進入五月。
鄴城這邊的雅會文會,舉辦的越發頻繁了。
各路大大小小的世家,無不召集本地的文人名士們,以各種名目來舉辦文會,甚至鄴城之外,魏郡各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們、名士們,也都紛紛趕到鄴城,參與到各種各樣的文會中去。
大家都在為端午節那一日的銅雀臺文會預熱。
在一年而言,那是僅次于中秋節太守大宴銅雀臺的一次頂級盛會了。
各家名士、詩人,都傾盡全力,把憋了半年的壓箱底的詩作拿出來,希望能夠嶄露頭角,最好能拿到高一點的星級評定。
而各路世家在這個時候,也都很愿意用心地與名士詩人們宴飲、交流、拉攏,當然,還有交易——前面大約都是鋪墊,最終目的都是交易。
陸洵對此毫無感覺。
他只是從自家老娘口中得知,最近鄴城的牛羊肉價格飆漲。
事實上這是每年的慣例了——真正的大族世家,自家旗下各種產業都是有的,基本上都能做到完全的自給自足,根本就無需對外購買,也因此,他們的大肆宴飲,并不至于影響到市面上的牛羊肉價格,但架不住就連一些小的家族也借這個名士云集的機會,對各路名士施以拉攏,因此越是臨近端午,整個鄴城就越是酒肉飄香,那各類食材的價格自然是一路飛漲。
除此之外,陸洵接到了許多的請柬和拜帖。
是真的好多!
路寧那里很快就攢了好幾摞。
一首四星之詩、一首三星之詩,外加一片四星之文,陸洵在短短的半個來月的時間內,就公開地拿出了如此輝煌的成就,就算是有些名士們非得要不承認,也架不住各路大大小小的世家們,都是眼饞的。
偏偏陸洵一向深入簡出,之前又剛剛遭遇了刺殺,與各家的交情并沒有來得及建立起來。那這個時候,若誰能搶在第一個請他到場,自家的文會毫無疑問會馬上成為整個鄴城,乃至整個魏郡的焦點所在。
若他在文會上還能再寫一首詩,那就真的是要一時間名動天下了。
然而,陸洵當然不去。
他每日里晨起習武,至午方歇,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修行。
這幾日里,他唯一的一次外出,也只是很低調地帶著保鏢,去了一趟田小翠的家里,算是為田小翠的「開竅」充一下護法。
本來其實不需要,但田小翠特意打發了墜兒過來哀求,陸洵也就當是出去散散心——雖然明知道「開竅」不是壞事,田小翠也才剛剛二十一歲而已,從時間上來說,稍晚,但還沒真的晚,但她的確是從一開始就很害怕這件事,只是礙于這是陸洵親自點名要求的,她才不得不老老實實按照蔡家小娘子的要求去做。
當然,陸洵的這種深居簡出,是少不了要被人嘲笑的。
盡管入室刺殺案就在不遠,但隨后陸洵就幾乎不敢出門了,這等膽小之舉,自然是成了不少本地名士口頭上膽小如鼠的實證,頻頻拿來嘲笑。
為此,連詩作都寫出了不少。
明斥、暗諷、隱喻,各種手法層出不窮。
甚至還有兩首一星之作誕生。
陸洵不為所動,仍舊老老實實的窩在家里。
而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刺殺一事發生之后,這短短的五六日的時間里,他已經陸續的又點亮了四處「星宮」了。
有灌頂「文氣」的強力加持,再經過重新的「開竅」之后,他的修煉進度一日千里,而且幾乎不需要從天地之間汲取絲毫的「文氣」,只憑借著煉化作詩所帶來的「文氣」,就已經足夠了。
眼看端午將至,鄴城之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忽然有一日,繁忙熙攘的鄴城南門外,來了一位中年文士。
他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容顏清雅,舉止從容,笑容謙和,他穿一身月白色長衫,頭戴庶人帽,背后背了一個不小的長方形竹簍,已經破了幾個洞,露出里面的書籍和兩套替換衣服的一角。
竹簍旁掛了一把長劍,看上去更像是裝飾品。
竹簍上方,還站著一只打瞌睡的鳥。
它有著青色的羽毛,喙短而黃,形若喜鵲,卻小了些,頭頂上是鮮艷奪目的紅冠——它應該是困得不行了,此刻閉了眼睛,隨著中年文士的走動,就站在竹簍上一搖一晃的,給人的感覺,似乎隨時都可能會掉下來。
那文士隨著入城的隊伍,來到城門前,接受檢查。
守門的士卒一看這打扮氣質,就知道是趕來參加鄴城的端午文會的,也不為難,不曾怎樣認真搜揀,只收了五文錢的過門稅,便放了進去。
只是等他過去了,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竹簍旁掛的劍,不由笑笑搖頭。
出門在外的人,會帶上武器防身,本是正常,畢竟這天下雖然大體太平,但即便是承平如魏郡,地方闊達兩千里,戶口也只有千萬戶而已,事實上人們只是零散的聚居,而在人類的活動軌跡之外,還有大片大片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
那些地方,縱是沒有盜賊聚嘯,也有數不清的山jing妖怪。
旅途總是兇險的。
但以此人的身形、氣質而言,看見他的人都會懷疑他能不能舞得起劍來。
入城之后,那文士找了處食肆,吃了一碗湯餅填飽肚子,會了帳出門,這才叫醒了自己背后竹簍上那鳥,命它指路。
然而其實它也不知道該怎么走。
它只在飛的時候能找到地方。
于是文士無奈,只好尋了路人打聽一番,這才認準了道路,直奔城北的帽兒巷而去。
約莫半個多時辰之后,他終于找到了幽靜的帽兒巷,過去叩響了“趙宅”的大門,待門人打開門,他拱手,客客氣氣地道:“還請稟告貴主人一聲,故人河東吳仿,前來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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