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玄之呆呆的佇立在原地,一時之間,他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時間好似變得很慢,他那只剩下一具骷髏的身體上,骨骼一點點的出現了裂縫,仿佛承受了無法想象的壓力。
他顱骨的中心,生長出來一只猩紅的眼珠。
這顆眼珠死死的盯著天空,仿佛要把那導彈的行進軌跡通通記錄下來。
一道暗紅色的鮮血順著他的眼眸流淌了下來,把他潔白的頭顱給染上了一層鮮紅。
此時此刻,吳玄之的骨架已經徹底的崩潰,骨茬上生長出來一只只手腳,正在向四周撒腿狂奔。
他那光禿禿的顱骨就這么橫躺在地上,若非他死死的壓制住,恐怕他的大腦跟顱骨現在也跑路了。
一旁的茂生僵立在遠處,修行者的思維遠比平常人更加敏銳,那里頭蘊藏著的滅世力量,讓他連動彈一下的想法都不敢升起。
“轟!”
一道難以言喻的力量在千米的高空中爆發了開來,天地瞬間亮了起來。
白,慘白,無窮無盡的慘白。
吳玄之用來觀測的惡道三眼妖幾乎在一瞬間爆炸了開來,強烈的灼燒力量,讓他連痛苦的感覺都沒有產生,便化作了虛無。
在他的最后的意識中,只看到了一輪沉沒的太陽。
那太陽的形狀,與他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嘭。”
太陽落下了,一朵灰蒙蒙的蘑菇云卻升騰了起來。
遮天蔽日,仿佛要把整個城市都給掩蓋在身下。
天地只剩下白色和灰色,那是死亡的色彩。
可怕的沖擊波向著四面八方擴張,無數高達數百米的大樓,在一瞬間化作了廢墟。
“轟轟轟。”
那些人類花費無數時間和智慧才造出來的宏偉建筑,在核彈面前,不會比紙糊的要強大多少。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化作了廢墟。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在核爆的中心,一個男子緩緩的抬起了頭,在他那獨眼之中,倒映出那龐大無比的蘑菇云。
而他的另一只瞎掉的眼睛里,那灰白色的眼眸冰冷而淡漠,卻仿佛有無盡的規則在其中運轉。
強橫的沖擊波在掠過他身旁的時候,卻猶如春風一般的馴服。幾乎達到億萬度的高溫,早就把地面變成了結晶體,卻連他的肉身也無法撼動。
“這就是人類的力量啊,這不該是人類能夠掌握的力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獨眼男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他使用的并不是人類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都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那只是一段韻律,一種節奏,一道信息。
“人類因它而強大,最終也將因它而毀滅,正如那個變量。他不是死在了核彈之下,他是死在了內心的想象之中。”
“結束了。”
獨眼男的身體緩緩消退,而玄都莊的上空,天道潮汐在緩緩消退。
異種變量已經被消滅,這個世界將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上。
天道運轉,一切都不能有差錯,也不應該有差錯。
只是,就在天道潮汐即將消退的那一剎那,變成了一片廢墟的魔都深處,一些碎裂的建筑物忽然間飛了回去,各自重新拼接到一起,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仿佛,時間開始了倒流。
“沙沙沙。”
滿地的灰蒙蒙粉末中,一些粉末忽然間合攏到了一起,隱約形成了一具骨架的形狀。
起初那骨架還千瘡百孔,但轉眼間,就變成了潔白如玉的模樣。
而后血肉、血管、內臟瘋狂的開始生長,填充在了骨骼的間隙和外部。
一切成型之后,一層皮膚蒙在了這具軀體的外面。
吳玄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目之中,依然倒映出煌煌大日的模樣。
那是他對于核爆記憶。
“那日我問林吉,何為五蘊之魔。色蘊乃現世之魔,為物質化身,我原以為獨眼男才是色蘊之魔,實際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色蘊之魔。”
吳玄之仿佛在自言自語,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向前走著。
而他每踏出一步,身旁的建筑就恢復一分。
何為色蘊?我們能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色蘊。
我們的所見、所嗅、所感都是色蘊。
這個世界,實際上就是吳玄之的前世和今生所感知到的世界的融合,里面的一切信息,都源于他所感知到的內容,而后自動生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