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國聯合艦隊?”
南洋艦隊的首席參謀鄭克臧果然被“八國聯合無敵艦隊”的名號給搞煳涂了!
他現在沒當上延平王世子——他只是延平王鄭經的庶長子,而且嚴格算起來還是孽生的,因為他的母親陳昭娘是鄭經的乳母,和鄭經私通以后生下了鄭克臧。雖然鄭經一直都很寵愛這個長子,但是在大明朝的宗法體系之下,在有嫡子的情況下立一個孽生子為王世子還是有點過了。
所以朱和墭雖然很理解鄭經多乳母陳昭娘的喜愛——乳母啊,那個啥肯定得大啊!但是朱大皇帝也不能同意鄭經立鄭克臧的請求,要不然別人就會懷疑他要立朱怡鎂了而且這事兒的確違反了朱和墭自己頒布的《大明繼承法》。不過朱和墭還是答應和自己愛好相同的鄭經照顧他的長子克臧。
因此鄭克臧在朱和墭北伐江南前不久就到了廣州,入讀廣府第三書院,后來又進入海軍學堂念書,現在已經成長為了參將級別的海軍軍官,擔任南洋艦隊的首席參謀。
這次他是被南洋艦隊的提督邱榮和參軍長鄭聰(鄭經之弟)派到停泊在澹馬錫島岸邊的四國聯合艦隊旗艦不列顛尼亞號上出使的。
在不列顛尼亞號的軍官休息艙內,鄭克臧聽坎普斯吹自己有“八國艦隊”,當時就有點奇怪,他用漢語問坎普斯,“總督先生,你說你們的艦隊是八國聯合艦隊,可是我只看見了英國的圣喬治旗、荷蘭的紅白藍三色旗、法國的鳶尾花旗和瑞典的天降十字旗,還有葡萄牙的盾旗還有三國是誰?為什么沒有看到他們的旗幟?”
身為一名專業的海軍軍官,鄭克臧在海軍學堂上學時就接受以巴特爾(那個反清復明的東印度公司艦隊司令官)和菲戈為首的西方教官的系統性訓練,不僅非常了解西方海軍的戰術和各種旗幟以及各種船型,也了解西方海軍的交戰規則如果他們準備守規則的話!
“還有蒙古海軍、教宗國海軍、西班牙海軍。”坎普斯用拉丁文回答道,“雖然蒙古、教宗陛下和西班牙王國的戰艦并沒有抵達馬六甲海峽,但他們和我們站在一起,共同反對明帝國所采取的違反自由貿易基本規則的所謂制裁!我們八個國家的海上力量,將會共同捍衛馬六甲海峽的航行自由!”
鄭克臧不需要翻譯就能聽懂坎普斯的拉丁文,他點了點頭,“明白了!八國聯合艦隊,實到五國。”
看了眼在場的英格蘭、法蘭西、葡萄牙和瑞典的代表,然后用所有人都能聽懂的拉丁文道:“大明帝國所制裁的僅僅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由于荷蘭國內法律規定所有進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本國船只都必須接受東印度公司的管轄,所以全部的荷蘭商船及軍艦都將被視為東印度公司所有!
而其他國家的船只都可以在不違反制裁令的情況下自由通過馬六甲海峽!如果除了荷蘭之外的其他國家愿意以武力捍衛荷蘭的自由航權,那么大明海軍將會擁有百分之百的開火自由!
如果你們想要賺錢,那么大明帝國歡迎你們前來貿易。
如果你們想要見上帝,大明海軍將會送你們去見上帝,我們大明海軍非常善于此道!”
說完了拉丁文,鄭經的這個寶貝兒子又板起面孔,來了句漢語:“勿謂言之不預!”
在表明了大明海軍非常善于送人見上帝之后,鄭克臧就將一份事先擬好的,用漢語和拉丁文書寫的最后通牒交給了聯軍艦隊的司令官坎普斯總督。然后他才帶著自己的隨從們離開了不列顛尼亞號,登上一艘炮艇向巴澹島的方向駛去——在發現西洋人的聯合艦隊在澹馬錫島附近下錨后,邱榮就立即率領自己的艦隊駛入了巴澹島北部的一個海灣,然后才派鄭克臧出使敵營。
“提督,參軍,目前停泊于澹馬錫島西岸至柔佛州海岸之間的西洋艦隊是由荷蘭、英國、法國、瑞典、葡萄牙等五國組成的,但是卻聲稱還有蒙古、教宗國和西班牙的參與,是八國聯合艦隊。”
在潮州號的提督艙內,剛剛上船的鄭克臧正在向邱榮和鄭聰匯報自己的發現,他在一張繪制的頗為jing確的海圖上用一支鉛筆勾畫出了八國聯合艦隊的大概位置。
然后他又向邱榮、鄭聰兩人匯報道:“據我觀察,八國聯合艦隊一共有十艘三級戰列艦和四十條快艇,總共五十條戰船,其中有三條三級戰列艦和十二條快艇屬于荷蘭人它們都被布置在海峽的入口處。而艦隊的旗艦是英國人的不列顛尼亞號,位置在澹馬錫島西側和柔佛州之間的海峽當中,距離海峽西面的入口處大約有三海里。”
邱榮又看了眼鄭聰,鄭經的這個兄弟其實和鄭克臧是海軍學堂的同學,從海軍學堂畢業后就進入南洋貿易公司擔任艦隊總管。在菲律賓之戰開始前才和一部分南洋貿易公司的戰艦一起調入南洋艦隊,出任參軍長。
這個鄭聰雖然一直在貿易公司指揮戰艦,但是南洋貿易公司這些年的戰斗任務比整個大明海軍加一塊兒還多,所以鄭聰的海戰經驗還是相當豐富的。
“提督,他們應該是在等待海上起風。”鄭聰道,“只要海上吹起西北風、西風或是北風,八國艦隊的船就能借著風力沖過馬六甲海峽。只要他們沖出海峽,就很難抓了而且這也算是他們打破了咱們的天朝制裁令!如果海上吹起東南風、東風或南風,他們有可能會轉向西北退走,然后以主力吸引我方追擊,掩護荷蘭人的戰船繞過吉里汶島再從靠近蘇門答臘的水道通過,沖出馬六甲海峽。”
邱榮皺了皺眉,“也就是說只要起風他們就能跑路那咱們該怎么辦?”
鄭聰說:“提督,咱們可以用槳帆船突襲他們的錨地!”
“用槳帆船?”邱榮想了想,“可咱們的槳帆船數量也不多啊,總共只有四十八條而且還得留下幾條守著主力艦。”
“提督,”鄭聰笑道,“可以征召賓坦島和巴澹島的民船參戰,這一帶的屬于咱們自己人的民船都是有武裝的。”
賓坦島、巴澹島其實都是“海盜島”。因為馬六甲海峽處于“無風區”,而且海峽東南入口處還有一連串的大小島嶼“堵門”,所以進出的航道只剩下位于海南北兩側靠近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島的狹窄水道。由于海峽當中的風力較小,只能低速通過的大帆船就很容易遭到以賓坦島、巴澹島等島嶼為據點的海盜的襲擊。
而南洋的海盜大部分都是華人!唔,海商大多是華人,海盜當然也多是華人了,這些華人海盜的籍貫當然都是潮州或是閩南,也就是新大明的自己人。
在南洋貿易公司興起前,這些海盜和邱輝、鄭經、陳上川這三個“大海賊”就有往來。在南洋貿易公司起來后,許多南洋的大海賊就成了公司的合伙人。即使沒有加入南洋貿易公司,這伙人也和公司有密切的往來。
鄭聰笑著又道:“咱們再派些水手和海軍步兵帶著火箭筒上船,就能把這些海盜船變成火箭船了!”
“好!”邱榮道,“就怎么辦傳本爵將令,征召賓坦島、巴澹島一帶的海賊不,是海商義勇助戰!凡參戰者,一律重重有賞!”
夜色降臨,澹馬錫島和柔佛州之間狹長的柔佛海峽西側入口附近的海面上,倒映出燈火點點。海峽當中,盡是大大小小的西式帆船和槳帆船。今晚上馬六甲海峽中已經起了風,但是風不大,而且風向還不停變化。八國艦隊的那些大帆船即便能借著這種弱而多變的風向駛出馬六甲海峽,也很容易遭到伏擊和圍堵。為了保險起見,坎普斯還是決定在柔佛海峽當中再躲躲。
不過他也想到有可能被對手偷襲——偷襲錨地和港口這種事情本就是荷蘭海軍最拿手的!他們在1639年的唐斯錨地之戰中給予西班牙無敵艦隊(西班牙有很多無敵艦隊)以殲滅性的打擊!
而在1667年的6月19日,膽大包天的荷蘭艦隊甚至趁著漲潮之時沿著泰晤士河逆流而上,偷襲了希爾內斯炮臺,然后一舉沖到倫敦城內,還給倫敦來了一頓炮彈!打完倫敦后他們還不過癮,退出泰晤士河后又拐入了隔壁的梅德韋河再次偷襲了梅德韋河上的梅德韋港,燒掉了港內的五條排水量超過一千噸的戰艦,還搶走了一艘“皇家查理”號!
荷蘭東印度公司同樣也是干偷襲的好手,他們在失敗的料羅灣海戰之前就曾經打出一場非常成功的偷襲戰——燒毀了鄭芝龍擺在廈門的三十條新式戰艦!
那么善于搞偷襲的荷蘭人坎普斯當然會在自己的錨地外小心布防了。當他在不列顛尼亞號上見過鄭克臧之后,就立即派出快艇去附近的漁村之中征集了許多土著的漁民的船只,在柔佛海峽的西側出口處用這些漁村組成了兩道漂浮的封鎖線。在兩道封鎖線后,又各布置了六艘荷蘭快艇,又從那些三級戰列艦上卸下一些火炮和官兵,在澹馬錫島和柔佛州的陸地上布署了兩個炮兵陣地。
這時降起了小雨,柔佛海峽上升起了蒙蒙雨霧,這樣的天氣,連擺在漁船封鎖線上的哨兵都有些懶怠了,只是沿著鋪在漁船上的木排隨意走個來回,就急著趕回岸上的帳篷中去避雨了。不過就算是這哨兵一絲不茍的瞪圓了眼珠子注視著水面,在這個雨霧彌漫的時候,又能看得出去多遠?
況且誰都知道甜火藥特別怕潮,這種天上下雨,海上起霧的日子,對于離開甜火藥就不會打仗的明軍而言,才是最最不利的
柔佛海峽外面的馬六甲海峽當中,一隊輕舟正分開海水,悄悄而至。
這隊輕舟是由十二艘馬來亞快船組成的,這種馬來亞快船兩頭尖尖,船身狹長,可以張掛一面或兩面縱帆,適航性很差,不能在風大浪高的海域中航行,但卻非常適合在馬六甲一帶的平靜海域當中依靠船槳快速行動。所以這種船只就成了馬六甲海盜們的最愛!
這十二艘馬來亞快船都盡可能的進行了輕裝,連船帆和桅桿都拆掉了,甲板上也沒有任何護具,連船艏和船艉的子母炮都拆掉了。甲板上只剩下十八名打著赤膊,肌肉賁突的漢子隨著低沉的號子聲整齊的搖動船槳。除了這十八名搖槳的漢子,就只剩下船艉的舵手和蹲在船艏的兩名赤手空拳的戰士。
當先一條馬來亞快船隊船艏上,卻立著一個身形矮壯敦實,跟個橡木酒桶差不多的壯漢。他名叫胡惠乾,是廣東新會人,廣東光復的時候他還是個少年書生,后來也考入了廣府第三書院。書院畢業后又入了海軍學堂,他的年紀其實和鄭克臧差不多,資料也相差無幾,但是官運卻沒得比。人家現在已經是參將了,而他還是個海軍步兵的正領別說和延平王的兒子比了,比起其他的同期同學們,也算是混得比較差的。
而今兒這場夜襲,就是他翻身逆襲的機會了!
根據上司交給他的任務,他率領的十二條馬來亞快船就是今晚上的頭陣只要能破開八國艦隊設在海峽入口處的防御線,為后續的槳帆船隊和馬來亞快船隊打開進攻的通道,那就算完成任務了!
而他這時候已經發現了堵在海峽入口處的那道漁船防線和漁船防線后面的西洋快艇(其實是一種小型炮船)了那些被繩索穿在一起的漁船上都有牛油浸潤過的火把在雨霧當中燃動,發出昏黃的光芒。這些漁船上看不見半個人影,但是在它們的后方海面上卻有一條西式的槳帆快船在緩緩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