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二百六十章 大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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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殿外,禁軍、羽林軍對峙。

皇城外,蒼狼騎、羽林軍同樣和禁軍劍拔弩張。

鎬京城東門,旌旗揮舞,戰云升騰。

同樣得到盧仚灌頂輸功,已經死心塌地一頭拜入盧仚門下的魚癲虎,連同三十五名同樣得了金剛法相真傳,身高膨脹到一丈開外的神武將軍,正雙臂抱在胸前,用看死人的目光,狠狠盯著東門外的東征軍團大營。

一支東征軍團豹突騎精銳,正打著各色旗號,在城門外主馳道上往來奔走。

不時有騎兵發出‘呦呦呦’的長嘯聲,引得魚癲虎狠狠的往城墻外吐了口吐沫:“聽皇城那邊的動靜,只要有動靜,直接下狠手,捏吧死他們!”

東城門的城門樓子里,八百身披烈火色僧衣的光頭壯漢手持明晃晃的蓮花劍,正面無表情的盤坐在地上,只等著外面廝殺聲起,他們立刻沖出去放手殺人!

八百來自紅蓮宗的護法僧,一水兒半步烈火境的修為,組成紅蓮宗的紅蓮業火大陣之后,甚至可以圍殺種金蓮級的高手。

這樣的八百僧,用來對付城外的普通士卒……佛門的手段,堪稱兇殘。

在鎬京城的北城門附近,有大宅,里面隱藏了八百密藏宗大和尚。

鎬京城的西城門附近,同樣有宅邸,隱藏了八百大天龍寺大和尚。

而鎬京城的南門附近,同樣的大宅子里,八百大法相寺的和尚同樣拎著沉甸甸的禪杖,做好了降妖除魔的準備。

一旦皇城亂起,這些來自佛門的佛修,足以確保,城外的征西、征北、征南三大軍團的主力,無法踏入鎬京城一步——以這些大和尚的修為,他們足以輕松奪下三方城門的掌控權。

以修士之力對付凡人……

扶搖殿內,盧仚身披金剛甲,手持一柄金剛劍,雙手握著劍柄,劍尖朝下,輕輕點著地面。

盧仚雙手微微用力,將金剛劍虛提在空中,不敢真個讓這劍自由落體落在地上。

以這金剛劍三百龍的自重,這一家伙砸在地上,搞不好會把扶搖殿都給震塌掉。

盧仚站在垣的寶座一側,身邊就是魚長樂這名對垣忠心耿耿的老太監。

這,不合規矩。

盧仚的身份,根本不能站在如此靠近天子寶座的位置。

但是今天的事情么……大家心里都有譜,知道等下會發生什么。

所以,面對盧仚如此逾規的行為,就連幾名面無表情的廷儀官,都沒有做任何反應——大家心知肚明,今天,天子唯有讓盧仚站在這么近的地方,才會有一點安全感。

但是,很多朝廷大佬又在心里冷笑。

就算盧仚站在你如此近的地方——盧仚一個人,就能保住你垣了么?

垣面色微微泛白,他靜靜的坐在寶座上,俯瞰著下方國朝勛貴、文武臣子。他雙手放在面前的長案上,手上居然捏著一串猩紅色的佛珠,‘滴答、滴答’,一粒粒的捻動著。

朱崇等國朝重臣,更是微微搖頭。

此時此景,你求神拜佛又有什么用?難不成,真有真佛能夠降凡,將你普度超脫么?

朱崇一行人莫名的感到刺激和興奮——可見天子是窮途末路了!

他們又看向了天子身后的那一座珍珠垂簾。

垂簾后方,那條柔美的身影,前些日子,給了他們許諾——只要事成,則大傳承前朝官制,沿襲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官制,如五軍府、司寇臺、太府、少府等衙門,一律作廢!

文教官員,這些年組建的,和這些傳統衙門爭權的六部衙門,將全面的對那些衙門取而代之!

科舉取士,將成為大朝廷舉薦官員最重要的渠道。

文教,將成為大朝堂最有權力的勢力。

六圣十九賢六十三達世家的聲音,將成為大朝野最有權威的意志!

更不要說,太后許諾,只要事成,則大的地方官,所有的州、郡、府、縣等官員,全都要通過文教的科舉制度后,經過戶部流調挑選,才能正式任命!

朱崇有點口干。

大事將成……文教,眼看著是真要崛起了。

莫名的,朱崇想起了自家先祖,那位文教的奠基者‘朱圣’,曾經顛簸流離,帶著寥寥無幾的弟子門人轉戰天下,傳播自家教義的艱辛歲月。

先祖地下有知,當為后輩弟子的成就感到欣喜吧?

朱崇微笑。

他身邊的出身六圣世家的國朝重臣微笑。

站在文武班列前方,姿態肆意的諸侯質子們也得意的笑著。

有幾名大諸侯的質子,更是和站在勛貴班列最前方的兩名男子,輕聲的攀談著。

兩名男子容貌頗為俊美,身穿漆黑貢緞底,銀絲鯤鵬紋的袍服,身上的配飾之物,每一件,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枚環佩,都價值萬金以上。

他們站在勛貴班列的最前方,顯然身份超過了所有人。

他們是‘白陽君’樂歡、‘首陽君’樂喜……

以‘樂’為姓氏,卻得封了‘君’位。

他們的身份么……

他們的身份頗有點尷尬——太后樂氏進宮之前,曾經嫁過兩次,每次都孕下了一個孩兒。

等她進宮后,得了天齊帝熇的寵愛,在宮中地位一步步拔高,曾經的兩位前夫的孩兒,自然是得了恩澤、封爵。他們的姓氏,也改成了太后的‘樂’氏。

等到天齊帝熇親征慘敗,龐大的遠征軍團居然一兵一卒都沒能逃回來,樂氏在各方發力之下,坐上了太后寶座,她這兩位和天子同母異父的寶貝兒子,就直接有了‘君’的封爵。

這些年來,樂歡、樂喜仗著親娘是太后,自己是天子兄長,自家親舅舅是大將軍的緣故,在鎬京城內,幾乎是能賺錢的買賣他們都占了一手。

什么包攬訴訟啊、販賣人口啊、強征土地啊、青樓妓館啊、賭場酒樓啊……除了街頭臭豆腐攤這等‘小買賣’他們看不上,其他的他們全都占了一手。

他們的身份太特殊了,就連朱崇等人,都不愿意和他們對上。

以至于,司寇臺、大理寺曾經查到過幾次大規模販賣軍械的案子和他們有關,但是這些個案子,最終也就變得無聲無息了。

今日,樂歡、樂喜兄弟兩,是滿面紅光,意氣風發。

他們已經收到了風聲。

今天會有大好事發生。

而那大好事帶來的后果……兩人只是想起來,就渾身直哆嗦。

一旦事成……那么……

兄弟兩目光如刀,狠狠的朝著垣屁股下的那張寶座看了又看,盯了又盯——原本,給他們裝上十個狗膽,他們也不敢窺覷這張寶座。

但是現在,他們有機會了啊!

只要今天事成……

改天換地,就在眼前啊!

扶搖殿內,亂糟糟的,鬧哄哄的。

就連廷儀官們,也無法震懾大殿內的心情復雜的勛貴官員,讓他們閉上嘴。

好些人都在竊竊私語,目光鬼祟的打量著垣,以及他背后那道簾子后面,那條柔美的身影。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扶搖殿驟然安靜。

太史令魯步崖,帶著一群史官,面無表情的走進了扶搖殿。

他們在靠近天子寶座的一塊平臺上坐定,鎮定自若的往面前小方桌上,放上了筆墨紙硯諸般記錄之物。

很多官員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后一個個挺直了腰桿,目不斜視的站在了班列中。

他們敢罵大將軍兇殘暴虐,敢罵太后穢亂宮廷,敢罵天子失德無道……但是,他們在魯步崖面前,是一點兒都不敢放肆!

罵罵大將軍能怎樣呢?

罵罵太后又能怎樣呢?

就算對著天子破口大罵,天子還敢下令砍了他們的腦袋不成?

但是太史令……不同!

這老家伙,他們魯家世代擔任太史令一職,家族淵源可追溯到大之前歷代十八個國朝。

魯家史官的一支筆,權威性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他們對某個人的記錄,幾乎可當蓋棺定論的鐵證。

他們筆尖一不小心劃拉一下,你就變成昏君了;他們的筆尖子再劃拉一下,你就變成奸臣了;他們的筆尖再稍稍晃蕩一下,你就變成不忠不孝無恥下流的悖倫孽子了。

總之……不能得罪魯步崖。

扶搖殿一片安靜,垣向在身邊不遠處坐定的魯步崖點了點頭,然后看向了大殿中一片死寂的臣子們。

過了許久,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魚長樂慢吞吞的上前了兩步,幽幽道:“今日,有何要務,需要驚動太后和天子大駕的么?”

垣輕咳了一聲,淡然道:“一大早的,敲鑼打鼓,鬧個不停,究竟有什么大過天的事情……喲,今天,居然到得整整齊齊。尤其是兩位兄長,我登基十九年,你們還是第一次在扶搖殿上冒出來呢。這是,吹了哪路邪風了?”

朱崇輕咳了一聲。

文臣班列中,‘嘩啦啦’一大堆御史沖了出來。

他們同時舉起了手中奏折,一名年過六旬的老御史顫巍巍的上前了兩步,帶著哭音大聲呼喝起來:“太后啊……臣等,冒死彈劾天子無道,禍國殃民,實為大江山風雨飄搖,社稷不穩的罪魁禍首!”

于是。

一個個御史帶著哭音,將這些日子,大天下各地發生的事情,逐次的數落了出來。

什么安平州的叛亂啊。

什么四極坊的命案啊。

什么東琦伯的反叛啊。

什么吉州城的血案啊。

乃至最近半個月來,大諸多州郡突然打起了反旗,到處戰火翻滾、尸山血海啊……

所有的責任,全都扣在了垣頭上。

天子無道嘛!

珍珠簾子后面,太后柔美的聲音傳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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