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羅二階，其實在先鋒營里算不上多出奇，所以大多數人都只是敷衍的投過幾道目光，順便點頭，拱手示意，算是走完過場。
李肆也混在其中，假裝好奇的多看一眼，果然是一個相當清純的小姑娘，頭發隨便用個帶子扎著，白色的外衫，鵝黃色的夾衣，右手上一串jing致的小鈴鐺，看不出身材怎樣，也不敢看，但絕對是人畜無害的那種。
結果他就多看一眼，這位老太太的目光就追了上來，頗為友善的沖著李肆一笑。
“我叫楊眉，誰是安烏鴉？”
“我。”
老安極為不情愿的開口，過去三天來，他幾乎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最大的明星人物。
實在是因為天雷融地火發生之前，老安有兩處可疑的動作，其一是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其二是身后突然冒出一大片雷光。
沒人看到是李肆出手，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因為那天鬼神藏碑出世而陷入一種詭異的思維終止狀態，等大家再清醒過來，大爆炸已經發生了。
但鑒于老安不詳之人的身份buff，很多人都在懷疑老安是不是什么先鋒營掃地老道之類。
而眼前這個老太太無疑也是要把老安放在第一調查人選上。
“我希望你能加入第二戰斗小隊，你的實力已經能勝任。”
“隊正大人，如果這不是命令，我拒絕，我就喜歡待在固防乙隊。”老安非常不配合。
于是那老太太轉頭看向秦舸，后者立刻道：“這就是命令！”
老安不吭聲了。
“誰是賈正經？”
老太太再次點將，于是老賈高興舉手，“姑娘，在下便是賈正經，我愿意加入第二小隊。”
“好！多謝配合。”老太太點點頭，不言語了。
此時秦舸開口，“大家這兩日先休息，不要有太大壓力，等需要問話的時候，再通知大家。”
此話一出，大家就三三兩兩的散了，李肆很低調的混在其中，返回自己的小院，他是不擔心的，他早已把所有證據都丟進真靈寶囊，而五行鐘又被摧毀了。
最主要的是，所有因果都被熔斷，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找到他。
但他才關上院門，一轉頭就見到那個老太太一臉平靜的出現在他的院子里，嚇得他差點炸了！
現在這些老太太都這么任性嗎？
“李肆？”
“是我。”李肆冷靜下來，事到臨頭了，隱瞞是沒用的。
“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趙青榭是我女兒。”
“……原來是——是伯母。”李肆的冷汗都冒出來了，慫逼大爐子坑我。
“天雷融地火與你有關系嗎？”
“沒有，如果不是我有一件防御仙器，我也死定了。”李肆飛快的回答。
“那你知道這件事有什么內情嗎？”
“我不知道。”李肆老老實實的回答，雖然他已經決定要和趙青榭相忘于江湖，但被她老娘給殺上門來，還是太驚悚了些。
“你未來有什么打算？”
“活下去，這算嗎？”
“算！”老太太忽然笑了起來，院子里的氣氛瞬間輕松，李肆渾身的血液也開始流轉，剛才太恐怖了。
“你與靈境子有什么過節？”
“過節談不上，但我看他不爽。”李肆隨口道。
“就這？太牽強了些吧。”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但李肆沒看到。
“我與靈境子在私人之間沒有過節，但他在舊世時身為鎮世真仙，消極怠戰，并拒絕我的建議，最后還為了一己私利，將天地正神的權柄私下交易，壞我大事，此種人，我沒辦法將其明正典刑，那么找到機會我也會弄死他！”
李肆肅然道。
他沒有在胡說，當初趙青榭，神丹子，趙青萍都給了他巨大的支持，唯有靈境子不但不幫忙，還帶著宗門遠走。
這就讓李肆無法完成凈土的初步攻略。
若靈境子愿意配合，不求他獻祭道基仙體，只需要把天地正神的權柄交出來，并愿意坐鎮北方聯盟，那么李肆后來也就不至于為了凈土的整體實力提升，而采取全員修仙的策略。
這個策略在當時看著沒毛病，但在后來卻為六大神魔入股云華法印，最終搶到了劫氣埋下了隱患。
如果說這樣也罷了，后來靈境子居然把屬于他的天地正神權柄私下交易給灰影。
這是什么行為？
是生怕他李肆的權限太大？
雖然站在靈境子的立場好像這么做完全沒問題，靈境子是太清道的核心弟子，灰影也是，大家沒準還有親戚，但是，這就是在損害李肆的利益，就是在損害整個舊世的利益。
李肆拿他開刀，一點毛病沒有。
“那么靈境子的姑姑與你有什么恩怨？”老太太又問。
“靈境子的姑姑？”李肆愕然，同時心念電轉，看向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忽然明白過來，瑪德，神特么趙青榭的老娘，來的是靈境子的姑姑。
“前輩，那是誤傷，我可以道歉賠禮！”
李肆急忙大喊，但對面的女子冷笑一聲，“你和靈境子的恩怨，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會干涉，但你害我沖關失敗，卻需要給我一個因果，你，服是不服？”
“我服！我愿意賠償，姑姑請聽我一言啊！”
李肆汗毛直豎，這件事是他理虧，最主要的是誰能想到這老太太這么陰，鼻子這么好使，能在這里堵住他，還以為她是來調查天雷地火的，好家伙，你一個大羅七階天仙親自來欺負小朋友，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我沖關大羅八階，為此我準備了三萬年，你一個小小真仙，拿什么來賠？”
楊眉冷笑，伸手就取出一張玉符，“現在，你已經承認，是你傷我在先，所以我以因果拿你，天經地義，我也不直接奪你性命，這是千因萬果符，封印了我自成仙以來的五個因果，你欠我一個因果，就要以一個因果來還，非常公平，你可有異議？”
“我——我沒有異議。”
李肆慘然一笑，嗯，反正我有因果鑰匙，你來啊，老虔婆你來呀。
怕你我就不是李老板。
那因果玉符貼在了李肆的腦門上，一瞬之間，他就覺得自己似乎化身了楊眉，五個因果，清晰可見。
但這五個因果沒法選擇，只見流光變幻，那因果玉符上裂開一條縫隙，一團黑氣直接沒入李肆身體之中，他憑空得了一條因果。
嗖，那因果玉符又被楊眉收了回去，李肆心中一個咯噔，清醒過來。
“你我恩怨兩清，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但是你若不服，盡管來找我。”
聲音留下，人卻不見了。
只留下李肆神色古怪。
這個時候的他，憑空多出來一份記憶，記憶里，他就是楊眉，哦，是轉世的楊眉，她為了修行更jing進，所以轉世了。
轉世后的楊眉天真爛漫，家境富有，然后突然山賊破城，她被家里的仆人帶著逃出生天，一路坎坷，受盡苦難，直到被一個云游的道士看中，大致就是某點仙俠小說的路數。
但重點不在此，而在于仆人死后，小楊眉發誓要殺光山賊，平定天下，救萬民于水火。
這樣的愿望也很稀松平常，誰小時候沒有過類似宏大的愿望呢？
重點在于，特馬的你是轉世的大羅天仙啊，你在轉世的時候為什么要發這樣的誓言？
反正自從發了誓言之后，小楊眉的運氣那叫一個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萬事如意，心想事成，一路順風順水的就給修煉到真仙，然后就再次飛升了。
直到楊眉重修到了大羅七階，她才陡然發現了自己居然還藏著這樣的一個因果，要命啊！
所以李肆主動靈境子，為什么最后是靈境子他姑姑中招了，其最大的原因就在這里。
總之整個故事充滿了陰謀味道，楊眉，被仙人指路了。
嗯，俗稱仙人跳。
她的轉世一定是被泄露了，然后被人各種安排，比如從小家境富裕，有一個正直的，心懷天下的父親，有個善良的，美麗的母親，有一個忠肝義膽的仆人，連路上遇到的乞丐都愿意為了掩護他們而攔截追兵。
總之，小時候的楊眉遇到的，不是太善良，就是太黑暗。
如此的環境下，小楊眉在被仆人臨死前的言語誘導下，說出了那番誓言，太容易了。
所以這件事有三個關鍵點！
其一，楊眉在太清道是有身份的，爺爺是太上長老，敢得罪她的人不多，能得到她轉世信息的人也不多。
所以是誰干的？
其二，仙人跳這種事情逃不開因果天魔，也就是大蒼蠅，背后的老板是冥土，如果不出所料，現在冥土正在用某種方法逼債，楊眉也算了得，居然用因果玉符將這因果給封印起來，現在輪到李肆是債務人了。
其三，甭管楊眉的轉世信息是怎么泄露的，甭管冥土的仙人跳是怎么操作的，楊眉的確欠了那方現世一個債務。
因為自從楊眉發誓之后，她的確是做什么事情都順風順水，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青云里有我的好朋友。
所以，她獲得了舊世的恩惠，這是不假。
可一切的問題都在這里。
楊眉曾經轉世的那個現世，現在已經變成了舊世。
瑪德，死胡同啊。
李肆一度都想動用因果鑰匙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動用，因為，當他試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超級嚴重的危機感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他只能任由這因果將他纏繞，將他拉扯，片刻之后，他被重新從無窮大之地給拉到了虛妄界。
幾乎是在李肆從小院里消失的一瞬間，楊眉再次出現，一旁還跟著一位神秘莫測，氣機無法感應的英俊男子。
“看來不是他。”
男子開口了，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風雨雷霆，每一個韻律都是法則的具現。
大羅七階天仙楊眉在這男子面前，就像是一個小貓貓。
“爺爺，我這個因果應該算解除了吧？”楊眉小心翼翼的問，她哪里有資格找得到李肆？她更沒資格封印自己的因果，只有太上，無窮大之地的天花板才能做得到。
“當然，只是以后莫要再任性。”
“是，爺爺，只是爺爺，如果那天雷融地火的結構不是這李肆所為，還會是誰？”
“不必管他是誰，當日活下來的敢死卒，統統滅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