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本來是不想惹夏茴的。
根據現代阿夏的說法,夏茴就是阿夏,只是不知道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兩個人在那邊末世里相依為命……這個詞不太準確,應該是阿夏接受他的幫助,他當阿夏的金手指,沒有任何消耗的一個免費幫手,早已經非常熟悉。
而且他們以后會有很親密的關系。
現在對夏茴好點,應該是明智的選擇,只是每次和夏茴一對話,總忍不住嗆她兩下。
看她氣鼓鼓的就特別爽。
阿夏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種一邊生氣一邊拿眼睛瞪他的表情。
八個包子解決完,陸安提著垃圾袋下樓,路邊兩只貓在打架,一白一黃,從垃圾桶打到路邊,再從路邊打到樹上,看來白的吃虧了。
陸安莫名其妙站在那兒看了很久,聽到有人喊自己,他抬頭,夏茴正在陽臺探出個腦袋盯著他。
“你站在那兒發什么傻?”
“我看見兩只夏茴在打架。”陸安指了指樹上。
夏茴把頭縮回去了,繼續生氣。
陸安也沒上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再嘲諷夏茴一波,夏茴那個電擊棒躍躍欲試很久了,最好不要給她機會。
不考慮現代和末世的環境比較,單論相處時的舒適度,阿夏>夏茴>夏茴另一個人格。
現代的那個阿夏其實也沒什么毛病,只是老喜歡往他身上鉆這點讓人受不了,他是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天天被勾引一下,很容易出事,而萬一出事,夏茴估計要爆。
原地爆炸那種,陸安想象不出來她會做出什么,反正變態,強j的帽子肯定是扣上了。
媽的未來人毛病真多。
陸安心里有點煩躁,主要還是差點殺人的事,讓他一直耿耿于懷。
當時怎么會產生這么可怕的想法?
他竟然想把刀子戳進那個人的心臟里,讓那個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只為了那么些食物,還有水。
陸安甚至懷疑,如果末世真的來到現代,他會毫不猶豫那么做。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變得細碎,樹下已經有老頭老太支起桌椅,打牌下棋,再遠處的拐角,是一群蹲在地上等活的中年人,身前放一塊牌子寫著自己會干什么。
偌大的蓉城開始蘇醒過來,從早晨到中午,喧鬧聲漸起,陸安站在路邊抄著褲兜和一群大爺圍在一塊,看中間兩個臭棋簍子下象棋。
身在人群,能讓他感覺到內心祥和,洗去從末世帶回來的壓抑。
“咋在這兒,沒找工作?”
身后被人拍了一巴掌,陸安猛地回頭,倒是把趙信博嚇了一跳。
趙信博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這一瞬間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你這是干嘛?臥槽,特么……嚇死我了!”他拍拍胸口緩過來,對剛剛的感覺感到莫名其妙。
“你沒上班?”陸安抬起的手不自然地放下去,剛剛在出神,趙信博突然的打招呼讓他有點反應過度。
手里沒有撬棍,也沒刀,這是大爺大媽悠哉打牌的現代,而不是冰冷昏暗的末世。
“今天休息,閑的沒事帶它出來遛……遛。阿呆你干嘛?”趙信博說著話低頭看大金毛,以往熱情吐著舌頭湊近的金毛現在卻沒有靠近陸安。
陸安看它一眼,揉揉臉道:“我還沒找工作,打算好好休息一陣,最近有點神經衰弱,睡不好。”
“神經兮兮差不多……”
“一樣一樣。”
“怎么感覺你滄桑了不少?去哪浪了?”
趙信博仔細看看他的臉,伸手從他臉上摸一下,不過半個月沒見,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陸安揮開趙信博的爪子,他哪也沒去,不過是在末世里風餐露宿,用雙腿丈量高速,推著破自行車天天睡服務區,偶爾還要在高速橋洞里過夜。
遇見趙信博,他也沒再看兩個臭棋簍子老大爺下棋,想著去臺球廳來一桿,但是又見到阿呆金毛狗,不方便進那種場所,兩人一狗頓時站在路邊思考人生。
趙信博還在回味陸安剛剛的那一下的反應。
陸安這么大高個兒,猛地回身盯著他,確實有壓迫感。
“離職之后變更壯了好像。”趙信博扭頭打量這貨。
“天天健身。”陸安說。
“臥推?”
“推車。”
“不說了,沒事我回去歇著了,健身健的我腰酸腿軟。”
陸安活動著腿腳準備回去,現在夏茴應該已經忘記平平無奇的事了。
長久的奔波勉強能吃得消,還是靠著大飯量和雙倍的休息,他也不知道阿夏那瘦體格怎么堅持下來的。
趙信博揮了揮手,帶著金毛繼續遛彎,大狗拉著他往前走,出去幾步趙信博回頭,看見陸安走在樹蔭下的背影,有點孤獨,很微妙的一種感覺。
“沒事多出來聚聚,我請!”他喊了一聲。
陸安沒有回頭,擺了擺手,身體往路邊側兩步,走出樹蔭,在陽光下踩著自己的影子低頭往前。
過去,現在,未來……
一路思考著回到家,夏茴翹著小腳在看劇,暑期還珠格格木了,看的是白娘子,動不動就唱一段那版本,一邊看一邊鄙視,愚蠢的許仙,精明的法海,不安好心的白娘子——
“你讓開點。”
陸安伸手把她撥開,自己半仰在沙發上,盤腿一坐,雙手給自己揉腿放松。
長時間反復體力運動以及肌肉的收縮,會產生較多的代謝產物,也就是乳酸,一旦乳酸堆積,就導致小腿部位出現很明顯的酸痛癥狀。
他是個盡職的金手指,連這種事都找醫生請教過,學了比較專業的手法,雙手交叉以手掌按壓小腿三頭肌及脛前肌,可以松弛緊張的肌肉,緩解肌肉酸痛、脹痛之類,然后又教給阿夏。
兩個阿夏都教了。
“幫我按一下?”陸安問。
“哼!”
夏茴瞟他一眼。
陸安也不以為意,如果方便出來的話,現代阿夏自然會跑出來……
過一會兒,夏茴打個哈欠,放下遙控器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再恢復清亮的眼神時,陸安知道,她出來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陸安問。
“你認識我幾個月,我認識你……”她側頭想了想,盯著天花板沉吟片刻。
看她為難的樣子,陸安猜測道:“兩個過去,加起來有沒有十年?”
她搖頭。
“那么……五年?”
她繼續搖頭。
陸安皺了皺眉,少于五年和大于二十年,都不太可能,后者的話他豈不是要在末世生活半輩子。
“那是多久?”
“時間對于我,和對于你,是不一樣的。”她這樣說,“如果非要用大概數字來衡量……”
阿夏的兩只手抬起來,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看著他道:“比你兩輩子加起來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