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燕北大學，國際數學研究中心。

寧為發現自己的生活很突然的就開始變得極為充實了起來。

最先充實的應該是他的手機，很莫名其妙的，他的電話開始變多了起來，打來電話的還都是大人物，正兒八經的大人物。這其中有大眾都很熟悉的名字，也有不熟悉的，但人家謙遜的自我介紹依然能讓寧為為之一顫。比如XX銀行董事長……

真的，這讓寧為想到他上小學那會跟老寧提出要買各種小孩子喜歡的各種玩具時，老爹經常掛在口邊的那句話：“你當老子是開銀行的哦。”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距離他24歲還有一個來月的時候，竟然真跟這些家里開銀行的大佬們搭上線了，對方還會特別客氣的想要請他吃飯。

其實寧為是很想答應下來，然后在飯局上認真問問這些開銀行的大佬們，大佬們的孩子小時候如果想買一些跟學習無關的玩具，他又不想給自家孩子買的時候會怎么說……

不過寧為最終還是選擇了婉拒所有的邀請，畢竟對于他來說這些飯局都是無效社交。連帶著用手機號申請的微信，這兩天加他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個寧為到沒有拒絕，全都加了進來，反正微信可以設置靜默模式，可以挑有時間的時候在看。這也讓寧為的朋友圈陣容開始變得豪華起來。

但對于這些變化他到并不覺得驕傲，只是默默的再次打開了通訊白名單。通過技術手段屏蔽掉所有通訊錄范圍外跟他聯系的電話。

當然通過這種方式并不能完全隔絕對外的聯系，因為想盡快實現他的想法，擺在他面前還有一堆的事情。

依托于三月的三大智能平臺的籌建工作，三月人工智能基金會的籌建工作，《三月人工智能發展》要辦刊需要去辦理各種手續，組成一個編輯室，制定三月人工智能獎的評選細則、標準，還要邀請有足夠分量的業內大佬擔任評選團。

畢竟一個在世界范圍內具備影響力的大獎并不是給錢就夠了，還需要用一套公正的標準來建立其公信力，所以瑣碎的事情很多，即便其中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專業的人來完成，但也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居中籌劃，可寧為只想當甩手掌柜。

于是在展示會第二天一大早，送了江同學去上課之后，寧為便直接沖進魯東義的辦公室，打算開始甩鍋。

“魯師兄，你還記得那天咱們聊到過的理想嗎？現在終于要實現了，你激不激動？”

同樣剛剛走進辦公室的魯東義凝視著激情的寧為，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你打雞血的樣子，像極了我參加得極少數商業論壇上，那些在臺上演講的大老板。”

“魯師兄，你要這么說就不對了，這能一樣嗎？大老板給員工打雞血那是為了賺錢，而我們是為了實現崇高的科學理想！這分明就是兩回事。”寧為立刻駁斥道。

魯東義想了想，然后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應該說你畫餅的樣子跟那些大老板一模一樣。”

寧為迎著那雙似乎已經看破一切的眼神眨了眨眼，然后坐了下來，神情開始變得嚴肅：“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跟魯師兄探討一個問題，你有沒有覺得這半個世紀以來，所有基礎學科大突破都在放緩？我們的成果越來越多，但對這個世界的運作規則卻越來越困惑？”

“嗯。”魯東義點了點頭，平靜的看著寧為，像是在欣賞一個有趣的表演。

“那你覺得原因是什么？我們的科技樹越來越攀登了嗎？并不是，是前面的偉人們把梯子越搭越高了。如果把我們的基礎科學比喻成一顆果樹，那么底層的果子已經都被摘完了，我們得順著梯子爬到更上層去摘果子，但爬梯子卻要消耗我們太多的時間跟精力。”

“工程科學可以通過細分社會化分工來解決，于是我們的基礎科學也開始通過這種方式來達成突破。曾經的同一領域開始不停的劃分細枝，結果造成了研究的壁壘，數學細分領域甚至可能難倒本該是同一研究方向的學者。以前的大佬們可能只需要十年就能把某個方向的基礎知識學完，然后去創建新的理論。但現在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要花費二十多年的時間去學習前輩大佬們留下的知識。”

“偏偏基于大腦發育完全后其細胞的不可再生性，對于人類來說，大腦智力的巔峰時期卻僅僅集中在26到30歲，這短短四、五年時間。但這個時間段絕大多數人還在學習前人留下的基礎知識，等到過了三十歲之后終于可以獨擋一面，開始給自己選題并進行開創性研究的時候，人類智商的巔峰期已經過了。”

已經32歲的魯東義默默的站起身，然后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重新坐下，手穩穩的拿在茶杯柄上，通過冉冉升起的蒸汽打量著對面的小師弟，似乎在測定需要多大的力才能讓盡可能多的茶水留在寧為身上，嗯，最好是臉上……

然而寧為似乎渾然不覺，依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所以啊，魯師兄，你要知道32歲，如果依然只顧著埋頭研究，真的很難再出大的成果了，但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了你的面前。當我們的人工智能平臺搭建成功之后，細分化的知識領域可以通過可愛的三月進行梳理然后再次細分，為你我的未來指出一條明路來！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想想看吧，把一個基礎突破性理論細分成十個研究方向，我們在帶十個博士生，基礎科研效率大大提高，能出多少成果？這才是目前我們最需要做的事情，你覺得呢？”

魯東義點了點頭，然后淡定的說道：“我覺得如果你再不說人話，繼續在這里耽誤時間，我就要趕人了。”

寧為立刻快速的說道：“哦！好！我的想法是，請魯師兄出山，協調各方面籌建我們的智能平臺，三月基金會跟三月獎，組建評審委員會以及籌備我們的期刊編輯室。”

魯東義看著寧為，問：“這些不也是你的理想嗎？為什么要交給我？”

寧為立刻答道：“兩個原因。第一，魯師兄，你應該知道，我的人緣不太好，就拿組建三月獎評審委員會來說，作為一個世界性獎項，評委總不好都是華夏大佬吧？我出面去邀請人，你覺得合適嗎？”

“第二……”

寧為剛開口，魯東義便直接打斷了小師弟的話，幫著寧為解釋道：“第二，你比我年輕，還不到24歲，甚至沒到智力的巔峰期，要抓緊時間做研究。而我已經是32歲的老人了，智力巔峰期已經過了，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也不算浪費智力。”

寧為連忙搖了搖頭，誠懇的說道：“不不不，魯師兄，你錯了！第二，是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難道你不覺得我更適合站在明處當一個明顯的靶子，在我們快速發展的道路上吸引各種火力？反正我的名聲現在已經爛大街了，我也不在乎了，破罐子破摔吧。但你不同，魯師兄在我看來，你永遠是那種偉光正的學者形象，低調勤奮而又謙遜，具備所有學者應該具備的美好品質，天生的旗幟性人物！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

這話說得茶水有些潑不出去了，就在魯東義震撼與寧為的無恥時，寧為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寧為看了眼，說了句：“田導的，師兄你等下啊。”然后接通了電話。

“喂，田導。”

“寧為啊，剛剛美國那邊有些頗具影響力的人物幾乎同時發了聲明，我覺得你應該看看。據說現在關于這件事情外網上討論的很熱鬧，你也要想想怎么應對。”

“嗯？關于什么的聲明？”

“我微信上給你發了個鏈接，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NBC官方剪輯的一段視頻內容。看完之后，你也考慮一下，是不是需要回應一下。”

“好的，謝謝田導。”

掛了電話，寧為沖魯東義說道：“看吧，師兄，事來了。田導都驚動了。”

說完，寧為打開了微信，果然一個鏈接已經靜靜的躺在跟田導的聊天記錄里。

“魯師兄，坐那干嘛？趕緊一起來看看國外那些頗具影響力的大人物對我們的褒獎啊！”寧為順手點開了鏈接，然后沖著魯東義招手道。

“褒獎么？”魯東義想著，然后站起身，走到了寧為身邊，時間卡得剛剛好，視頻中出現了西裝筆挺的白人，知名度的確極高，魯東義都認識，微軟的精神領袖，退休后一直熱衷于公益的比爾·蓋茨先生。

“……是的，我聽說那款人工智能軟件有一個很奇怪的名字，三月。毫無疑問，從技術上說，三月的出現是令人震驚的，但我的確表示擔憂。因為創造三月的那個人不希望全人類一同去關注三月的成長。是的，這很可怕。因為我們不知道這一劃時代的軟件會被用在哪個方面。科學永遠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能讓所有人都過上更美好的生活，但如果用到其他一些上帝禁止的領域，也可能很危險。如果要問我的看法，大概就是這樣。”

很快，畫面一轉，又是一位大人物出現在鏡頭前，他是Alphabet公司的前任總裁謝爾蓋·布林，Alphabet這個公司或者許多人不太熟悉，不過說到Alphabet的子公司必然是人盡皆知，沒錯，就是谷歌。

謝爾蓋·布林作為谷歌的聯合創始人，雖然早已經退休，但實際從Alphabet的股權結構就能看出，他跟谷歌創始人拉里·佩奇依然是Alphabet的大股東。據說當年他跟拉里·佩奇同時辭去職務，將Alphabet總裁的職位交給桑達爾·皮查伊也是為了應對當時政府部門對谷歌發起的反壟斷調查。

“是的，我已經致電了皮查伊總裁，三月的確是讓人驚嘆的成果。但有一點值得我們注意，人工智能的發展不能脫離全人類所公認的道德準則的束縛，這是非常重要的前提，所以我們都認為三月所控制的平臺應該接受全世界的監督，來保證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走在正確的軌道上。“

“事實上如果這項技術出現在谷歌的X實驗室，我同樣會這么說。我跟桑達爾再三強調過，谷歌針對人工智能的研究始終都要在我們一直以來堅守的道德框架之內，并愿意接受全世界的監督。但遺憾，三月的創造者，那位華夏的年輕科學家明確拒絕了這個合理的要求，對此我表示非常遺憾跟無限擔憂。”

“所以我覺得這個聯盟是很有必要成立的，如果沒有大家的監督，那么就要通過我們可以掌控的力量去延緩這項技術的發展，包括但不限于成立調查組，嚴格審核聯盟成員對人工智能平臺建設提供任何技術性的支持跟設備支持！這是極有必要的。”

“當然，如果對方愿意開放平臺，讓我們能看到這項技術不會朝著對所有人不利的方向發展，那么一些禁令也是可以取消的。”

緊跟著又是下一位，大都是已經退休，但影響力卻滲透到方方面面的大佬們。

而在訪談之后，則是一些推特、ins跟臉書上的截圖，大都是現任大佬們的言論，也有人工智能專家的評價，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感，隔著屏幕撲面而來……

視頻的最后則是一份草擬的聯盟名單，長長的兩排，里面是許多耳熟能詳的名字。

寧為按下了暫停，跟魯東義一起仔細的研究了這份名單，然后寧為才長嘆一聲道：“魯師兄，看到了吧，知道我是多么的惡名卓著了吧？他們介紹的哪里是一位年輕科學家？明明就是一個獨裁者！所以我不站出來當標靶，誰還能站出來承擔這些？”

魯東義無語的看著寧為，半晌才道：“哦，那你說說，你準備怎么站出來當靶子？”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么問，早準備好了！看看這份名單吧，咱們先要從內部讓這些大佬們產生嫌隙，讓他們發現成立什么聯盟可能會要承擔自己無法接受的苦果，就能直接先讓這個聯盟實力減弱幾分。”

說著，寧為飛快的登陸了自己的微博，開始編輯起消息：“跟大家說一聲，這一次是我本人，而不是三月，這也不是圖靈測試，只是一個簡單的預告。等下我會給大家發一個視頻，這個視頻非常的有意思，我將其稱為數學的代碼魔術。相信所有看到的人都會非常喜歡，我也非常希望這個魔術能帶給大家驚喜！”

編輯完成后，寧為果斷的發了出去。

魯東義側頭瞟了眼寧為，寧為也仰起頭看向魯東義。

“怎么樣？魯師兄？我們分工合作？”

魯東義想了想，道：“先讓我看看你的數學魔術是不是真的很精彩。”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