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警告的沒錯,距離服務區300多米就是居民區,但不是鎮,是村,只是三個村湊在了一起,所以看著比較大。韋莊、董河、西陳莊,都隸屬津門市武清區梅廠鎮。
另外在南側還有兩個村,東梁莊和張大莊村,更遠一點是個高層住宅小區,名字挺逗,金鍋家園,咋不叫黑鍋家園呢。
在服務區里確實藏著人……哦,不對,人家不是藏,應該是暫住。住的還不少,有18人。這些人有附近五個村的村民,還有途徑此地突遭變故的長途客車乘客以及在此休息的大貨車司機。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里他們經歷了突變、不知所措、報團取暖、四分五裂、重新回歸等一系列能預料到和預料不到的變故。
簡單點說,8位村民都是半夜被聲音驚醒的,面對親人、鄰居的追殺,不約而同想起來往高速路這邊跑,并成功擺脫了喪尸,順利抵達服務區。
可是還沒等他們把氣喘勻,就發現服務區里也不是世外桃源,依舊有半人半鬼的怪物在追咬活人。面對親人和鄰居他們下不去手,可對于陌生的怪物,這些常年操持農務,渾身都是力氣的村民就不那么軟弱了。
在唯一的村干部,韋莊村村委會主任楊西堂的組織下,大家抄起服務區里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和大客車里的幾十只喪尸展開了殊死搏斗,并逐漸找到了獲勝的訣竅,一舉擊潰了強大的敵人,獲得了第一次反圍剿勝利。
8名村民、3名乘客、2名大貨車司機、1名服務區員工,剛開始只有14個人。但很快服務區員工就提出,馬路對面的服務區里保不準也有人,于是大家伙又沖了過去,再次救出來一個被喪尸堵在加油站里無路可逃的加油站員工。
15個人一商量,就楊村長官大,年紀也相對長一些,現在電話也打不通、到處都是怪物,該怎么辦您拿個主意吧。
別看只是個小小的村長,楊西堂的覺悟還是不錯的。他仔細分析了現狀,得出個結論,目前最好哪兒都別去,就守在服務區里待援!
這里有餐廳有超市有加油站,還有能開動的車輛,進可攻退可逃。至于說回村去救親人,咋救啊,站在服務區的屋頂上就能看到村里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影影綽綽到處都是怪物的蹤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是幾千年來中國百姓實踐的最多的一條真理了。
在隨后的幾天時間里,又有兩名貨車司機被攔了下來。聽完他們的描述大家心里更涼了,有一位是從關外來的,一路上幾乎每座城市都被怪物占領了。他用兩天時間跑了1200多公里,眼看油箱就要空了,連個能加油的地方也沒找到。
如果不是在這里被攔下,他就準備卸下掛車,光開個車頭,去服務區里和怪物拼命了,好歹要弄點油往山西家里趕,那里還有一家人生死不明呢。
另一位司機早被攔下了半個多小時,他是從南邊拉著一車水果進京的。聽了山西司機的話立馬就蔫了,京城肯定不能去,內蒙老家估計也回不去了,到處都沒油可加,總不能走回去吧。
最后一位加入的幸存者是從路東邊養牛場里逃過來的養牛戶,他半夜在牛場里盯著母牛產仔,僥幸沒被喪尸群包圍。
可養牛場里也沒那么多吃喝,堅持了三天實在扛不住,就開著裝飼料的拖拉機沿著農田一路向高速路這邊跑。結果還真蒙對了,逃出生天!
18個幸存者,15男3女,就在服務區里暫時安頓了下來。渡過了開始階段的恐懼之后,也慢慢琢磨喪尸的行為特點,嘗試有組織的去村莊周邊一點點清理喪尸。用了三個多月時間,總算是光復了最近的韋莊村和董河村。
可是誰也不愿意再回去住,全是收拾些生活用品又不約而同的回到了服務區里。他們說只要天色擦黑,村子里就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可慘了……
就在剛入冬的時候,他們這個小團體還發生了分裂。三位貨車司機和三名大客車里的乘客不愿意在這里窩著,想出去找找活路。
眾人死活勸不住,只好弄開了加油站的地下油庫把兩輛大貨車頭加滿油,又給準備了手搖油泵和好多吃喝,揮手送別。
這一走就是小十天,在11月底,這兩輛車一南一北、相隔一天又開了回來。沒轍,到哪兒去都逃不開怪物的追殺,靠兩三個人的能力活著太累了。
從哪兒之后,大家就基本死了分開的念頭,一門心思的在楊村長領導下展開了積極的自救行動。
要說農民兄弟就是比城市人生存能力強,楊村長一根煙沒抽完就把該種什么、種多少、哪些用大棚、怎么澆灌、哪兒有種子農藥化肥都給安排好了,還按照體力、年齡、性別,劃分了三個生產互助小組,就等著開春實施了。
“大兄弟,你說咱們該不該出去涅?”此時楊西堂正趴在窗戶上,透過木板的縫隙向外張望。午飯前,北邊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的廣播,可就是看不見人影。
半個小時之前,高速路上路過了一輛白色的油罐車,這讓大家的心里不由得泛起絲絲漣漪。可是從服務區入口出現的不是油罐車,而是輛很怪異的黑色大家伙,車身上涂著特警的字樣,又有點讓人拿不定注意了。
“……掛的京城牌照,要不我先從后面跳窗戶出去問問?”被稱作大兄弟的漢子就是那位山西貨車司機,他膽子大,見識也多,已經成了楊西堂的左膀右臂。
“不中,人家已經進來了,藏不住咧……要出去也是我去,你帶著大家去后面躲著等我的消息。不是咱不相信政府,這世道還是小心點好,萬一要是壞人你們也能翻窗戶跑回村子里去。”
楊村長搖了搖頭,以他的經驗判斷這輛車不像偶然路過,肯定是發現了什么才進來看看。這樣的話,想不被發現基本沒可能。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被全部發現,只留自己和兩個上了年紀的村民,能應付過去就應付,應付不過去大多數人也能有條活路。當然了,如果真是政府的車子,那是最好不過的。
“楊哥,那你們幾位可就跑不掉啦!”山西漢子眼圈有點紅了,別看就相聚了幾個月時間,架不住強度高,人的本來面目也更容易顯露。
這位楊村長算不上啥好人,聽村民們私下講,當初修高速路占村里地的時候他家可沒少撈,早就在市里買了房子,孩子的戶口也遷了過去。平時為人也挺霸道的,連村高官都要讓他幾分。
可到了關鍵時刻,這位村長這沒拉稀,第一個拿起鐵鍬拍喪尸的就是他,一邊拍還一邊喊,讓村民們別怕打壞了,出了人命他擔著。要是沒有這些村民出手相救,服務區里的人很難活命。
“哎,別說咧……俺好歹也是黨員,輩份大,村里除了幾個老家伙都得管我叫叔。當叔的縮了,讓外人霍霍小輩,死了都進不去祖墳……去吧、去吧,你們幾個認路,到處都跑過,真到了要走的時候別忘了帶上他們就成咧……”
楊西堂嘆了口氣,揚手止住了還要勸的人,又揮了揮手,讓大家趕緊去后門藏著。等人都走光了才站起身,扥了扥皮夾克的衣襟,又跺了跺腳上的皮棉鞋,用力找了找當年和高速管理局領導談補償款的感覺,這才慢走走到門前,輕輕擰開撞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