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南連嵩岳,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關前并非一馬平川,而是有一段極長的不規則窄道,從虎牢關往西逐漸放寬,呂布能以數千騎兵將聯軍逼得躲在虎牢關中出不來正是因此。
但這段并不算短的道路一但后方被敵人以大軍堵上,對呂布同樣是致命的,這跟上次不同,上次呂布打了聯軍一個出其不意,而這一次,聯軍卻是早有準備,十萬大軍結成數十個大小不一的方陣幾乎堵死了呂布的退路。
就算是烏合之眾,真讓他們圍上來,呂布也是必死無疑,所以呂布帶著西涼鐵騎反復在已經被擊敗的幾個方陣之間來回馳騁,用那些潰兵去沖擊敵陣,以此來為自己造勢,讓敵軍生出莫可抵擋的心思,否則光憑呂布帶來的西涼鐵騎,就算渾身是鐵都沖不出去,這些潰兵此刻反而成了呂布的武器。
而在呂布這般反復沖擊之下,袁紹原本的布署開始出現混亂,命令因為地勢的緣故無法及時傳達,潰軍想逃,后方的方陣則是往前沖,形成兩股對流讓方陣不得不出現松懈,原本密集的陣型頓時便散開了。
“壞了!”
虎牢關上,正在觀望遠處戰況的曹操拍了拍女墻。
“孟德何故驚慌?”陶謙看了看,現在這個距離,呂布那般醒目的裝束都看不清,甚至隨著呂布殺入陣中,敵我有時候都辨不清,曹操眼神這般好。
“恭祖看那邊軍陣,明明未曾臨敵,但行進速度卻快了不少,明顯與旁邊幾座方陣不協調!”
曹操指的是還未參戰的一座方陣,這讓陶謙更是不解:“那又如何?”
“如何?本初已經有些亂了,雖然在極力控制參戰的那些,但后方這些軍陣卻是顧不上指揮,加之我軍乃諸位部署臨時拼湊而成,所以這種混亂極易出現,若本初無法及時發現,這般情況會更多,然后尚未與那呂布接敵便可能自亂陣腳!”曹操嘆息道。
這種十萬級規模的戰斗,最是考教統帥之能,尤其是這種狹長地域,必須流出足夠的空間來調運軍隊,這也是呂布能一陣一陣破的原因,如果全部集結在一起,沒有足夠的空間讓自家軍隊調度,那可能一個命令就會讓整個大軍陷入混亂。
袁紹這種將大軍分成大小不一幾十個方陣的手段很不錯,一定程度上能夠彌補統帥能力的不足以及將士之間默契的問題,但缺點就是消耗的jing力更多,主帥的統帥能力可以不足,但必須時時刻刻關注每一個方陣的間距、速度以及前方戰事的進程。
這是個極考教心力和耐心的方法,但凡主將生出一點點暴躁之心或者有個疏忽,這就有可能不斷出現這種情況。
“會輸?”被曹操這么一解釋,眾人也緊張起來,今日這等規模若還能讓呂布擊敗,那諸侯干脆抹脖子自盡算了。
“不至于!”曹操搖了搖頭道:“只是我軍損失會比較慘重。”
這種地形就算聯軍亂成了一鍋粥,也能把呂布給擠死在這狹小的空間里,但自家折損必定不少,前提是袁紹不會犯大錯!
戰場中,再度驅趕潰兵擊破一座方陣,后方射來的箭簇直接將潰兵一起射殺,呂布不得已重整旗鼓朝著另一處已經松散的方陣殺去,北軍將士已經死的差不多,余下的也都上了馬,與西涼鐵騎合為一支,高順緊跟在呂布身后做這支騎兵的第二指揮,典韋沒有騎馬,飛奔在呂布附近,一雙鐵戟車輪般轉開,所過之處,尸橫遍地。
呂布敏銳的察覺到敵軍的一絲混亂,視線中至少有兩個方陣出現了破綻,而且是極大地破綻。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誰能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戰機,誰便能得勝。
而呂布,顯然就是那種擅長抓住戰機的存在,在察覺到破綻的出現后,立刻飛馬上前,方天畫戟一甩,帶起一串殘影將敵軍中出現的那股混亂撕裂。
“呂布休狂!”一員使棍武將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甚至這絲破綻也可能是對方故意釋放的,雖然不知原因,但呂布還是在對方的錘砸向自己之前,方天畫戟抹過了他的脖子,接受了他的饋贈。
類似的情況時有發生,值此亂世,有的是意圖踩著呂布揚名之人,尤其是這種呂布身陷絕境的情況下,正是趁亂斬殺呂布的最佳時機,那些自恃勇武者自然想借此機會取呂布人頭。
可惜大多數情況下,這些人通常擋不住呂布三合,絕境之下的呂布猶如受傷的孤狼,比平日里更加兇殘。
但身邊的將士卻是越來越少,這是呂布能夠感受到的。
他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面對這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敵軍,他怕自己稍微回頭,會連最后拼死一搏的勇氣都喪失,他只能前進,找尋一個又一個的破綻,突破一個有一個的方陣。
山坡上,看著在這等情況下尤能在大軍中殺進殺出的呂布,手持令旗的袁紹也忍不住贊嘆一聲:“呂布不死,天下誰人能與之爭鋒?”
身邊可能已經不足百人的西涼鐵騎,在這大軍之中,猶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好似隨時會被打翻,但卻偏偏每一次都能重新出現在視線中。
方天戟,赤兔馬,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醒目。
“通知兩面弓箭手,放箭!”雖然贊賞其驍勇,但呂布的存在已經讓諸侯顏面無存了,在看到呂布率領著殘軍靠近之時,袁紹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放箭的命令,是不惜代價不分敵我的那種!
“喏”負責傳令的將領大喝一聲,剎那間,早已備好的弓箭手朝著呂布所在的區域放箭。
亂軍之中,呂布面對這亂箭面不改色,直接用方天畫戟挑起一名敵軍擋在自己身前,赤兔中了一箭,發足狂奔差點失控,但更失控的卻還是四周圍殺呂布的聯軍將士,直接被這一波箭雨給射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