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終于從這鋪子里擠了出來。
因為姬如花那女子居然非得要邀請他去姬府一敘!
這就有點難為人了,這叫姬如花的女子,真的還沒安荷花漂亮。
漂不漂亮無所謂,我許小閑是看人相貌的人么?
只是你這樣拽著……實在有些讓我擔憂啊!
他這一跑,這阮氏紙業的鋪子里所有人都跟著跑了。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鋪子從剛才的人潮涌動到這時候的空空如也,轉變如此巨大,以至于阮小二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該死的許小閑,他說明年三月他又有新品發布,他這是故意的!
他這樣一弄,那些學子文人們哪里還會再從他這買紙!
他們肯定會等著許小閑的紙上市……不過,他的新品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呢?
這大辰除了官家便只有章氏掌握著造紙術,許小閑他又是從哪里學來的呢?
不行,得修書一封給家主,明年三月正是章氏的手紙上市之際,這許小閑莫非還有殺手锏?
如此一想,他提筆便開始寫信,這信才剛剛寫到一半便寫不下去了,因為許小閑居然又偷偷摸摸的跑了進來!
阮小二頓時就停了筆皺起了眉頭,他那雙三角眼瞇成了一條縫就這樣盯著許小閑。
同行是冤家,這道理你許小閑莫非不懂?
“掌柜的,貴姓?”
許小閑嬉皮笑臉的靠著柜臺,看著那張漆黑的臉問了一句。
“阮,許公子,你我都是生意人,做的還是同一種生意。我阮小二從涼州城而來,為的不過是謀個生計混口飯吃。你許公子是這涼浥縣的地頭蛇,欺負我這外鄉人,恐怕有些不太合適。”
“阮老板這話說到哪里去了?別人認為同行相忌,我許小閑可不這樣認為。”
說著這話,他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鋪子里的擺設,又道:
“你賣的是書寫用的紙,以桑皮紙為主,我賣的是手紙……阮老板用過手紙了沒?要不呆會我給你送點過來?那東西擦屁股是真的很舒服,特別配阮老板你這樣有身份的人!”
阮小二就弄不明白許小閑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了。
“多謝許公子好意,手紙這個東西嘛……要不了多久我可能也會賣。正好許公子在這,我就想問問許公子,既然手紙這個東西這么好,許公子為何只賣十文錢?”
許小閑笑了起來搖頭一嘆:“阮老板不知道,這涼浥縣窮啊!我呢,也不過是給百花鎮的那些人謀口飯吃。除了給他們的工錢之外,這里面沒利潤,阮老板賣這玩兒可是虧本的買賣,我勸你一句,還是別去進這手紙,如何?”
阮小二一聽,明白了,許小閑這是來說情的。
他知道這個市場就那么大,他賣十文錢這就是他那手紙的底線。
現在還不知道章氏紙業生產出來的手紙成本幾何,但章氏既然發了話要打壓百花紙業,那就根本不需要計較成本,因為許小閑根本撐不了多久。
他心里很怕!
怕的就是阮氏和他打價格戰!
所以他才千方百計的又跑了回來,為的就是這個事。
他揚了揚那兩道八字眉,陰惻惻一笑:“許公子,這個恐怕不能如你愿了。我阮小二也就是負責這涼浥縣的一掌柜,家里的生意是家主說了算。所以在這涼浥縣或者涼州城里賣不賣手紙,這件事……不如許公子去趟涼州城,和家主說道說道。”
許小閑故作驚訝,“……你們在涼州城還有鋪子呀?”
阮小二笑了起來,這不是什么陰謀詭計,這就是堂堂正正的商戰!
憑著阮氏資本的雄厚,堂堂正正的將許小閑那百花紙業擊潰。
“許公子既然是做紙品這一行當的,理應先摸清門道,阮氏……可是整個涼州唯一的上游紙商。”
“許公子,莫如這樣,你那百花紙業作坊若是愿意出售,我倒是可以給家主進言一二,這樣許公子多少還能收回一點本錢,不知許公子意下如何?”
“賣作坊呀?”許小閑連忙擺了擺手,“那可是我為百花鎮的百姓所建的,若是賣了他們吃什么?不能賣不能賣。”
不識抬舉,那就沒辦法了,你就等著倒閉吧。
“如此……許公子便等到明年再看看,不過那時候家主恐怕對你那作坊也沒興趣了。”
許小閑極為大度的點了點頭,“阮老板一看就是個坦蕩之人,我也不瞞你,我正在擴建那造紙作坊,明年的產出將是今年的數倍。”
他撓了撓腦袋,又道:“這么看來我這投資有些錯誤,但銀子已經投下去了……”
他指了指那桑皮紙,“我也要生產這玩意兒,你這售價……一等桑皮紙十五文一張,我其實是來給你打個招呼,畢竟你是從涼州城來的。”
“這種一等品相的桑皮紙,我打算就賣五文錢,阮老板,這樣對你沒啥影響吧?”
阮小二頓時一驚,五文錢?
這許小閑莫非瘋了?
一等品相的桑皮紙五文錢連進貨的價格都不夠!
阮氏從章氏拿貨,一等品相的桑皮紙進價就要十文錢!
這其中加上運費倉儲人工等等,成本大致會攤到十二文錢!每張紙的利潤才三文錢,而章氏生產這桑皮紙的成本價也要八文,他許小閑居然說只賣五文,這連生產成本都不夠!……這小子肯定是在誆我!
于是阮小二不以為意的一笑:“若是許公子真能將一等品相的桑皮紙賣五文錢,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怎么賣?能賣多少?”
許小閑揚了揚眉兒,“阮老板對我賣這個價沒有意見?”
“這是許公子的本事,就像我阮氏到時候售賣手紙,若是成本能夠降低,恐怕也就賣個八文錢……比你那十文錢要便宜兩文,許公子到時候可也莫要責怪在下才好!”
許小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站直了身子,看著阮小二悠悠一嘆,“哎……其實這樣彼此殺價真不好,要不咱們在價格上達成統一,這樣彼此的利益都不會受損,至于誰賣得多誰賣得少,這就各憑本事好不好?”
這恐怕才是你許小閑的本意!
阮小二心里一聲冷笑,嘴里卻沒有答應。
為啥?
就憑剛才那一幕!
許小閑在這涼浥縣的聲望太高,若是都賣同樣的價格,他相信只要許小閑站出來振臂一呼,這涼浥縣的老少爺們恐怕都會跑去他那鋪子里。
再說自己來這涼浥縣開這鋪子首要的任務可不是賺錢,而是擠垮他許小閑!
所以他搖了搖頭,“一山難容二虎啊,許公子,做生意是很殘酷的,你既然是舉人老爺,莫如走仕途一道,豈不更加光明?”
許小閑悠悠一嘆:“哎……仕途先不說,既然阮老板不接受我的善意,那我只好將你這鋪子給擠跨了。”
他轉身走了。
阮小二瞇著那雙三角眼看著許小閑的背影,他就有點郁悶了。
無知者無畏啊,你許小閑,拿什么來和阮氏斗?
更不用說這背后的章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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