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前院。
黑壓壓一群官吏差點將這偌大的前院給擠爆!
周揚派出了大大小小的管家將這些人給安置了下來,他并沒有出來,他和曹不動都在后院,因為北涼府的府臺大人齊文珺來了。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齊文珺面色深沉,他安慰了兩人一句,又道:“本官也是今兒早上才聽聞這噩耗,本官還聽說這是一場蓄意謀殺,有歹人在令外孫那馬車上動了手腳……曹大人啊,你說會不會是因為你派了府兵去剿匪……導致匪人記恨,將這惡氣發泄在了令外孫的身上了呢?”
齊文珺當然是想禍水東引,曹不動當然也不知道齊文珺的意圖,他只是心里極為疑惑——看這齊大人那沉痛的模樣和這誠摯的話語……他不像是來看老夫的笑話的呀!
大家彼此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按說自己這外孫死了,他應該高興才對,這老狐貍葫蘆里莫非還藏著什么藥?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對齊文珺拱了拱手:“哎……家門不幸,讓齊大人笑話了。”
齊文珺連忙擺手,“曹大人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咱們雖然是上下級的關系,但都是在為皇上做事嘛。可惜,本官原本是想見令外孫一面的,卻不料而今居然天人相隔……曹大人,這土匪實在猖獗,要不要本官從北涼府調兵前來清繳?”
這下輪到曹不動連忙擺手,開什么玩笑,老子哪里有去正兒八經的剿匪!
這匪是不能剿的!
只要土匪存在,這涼州的府兵每年那么多的糧餉可是一半進入了自己的兜里。
若是土匪沒了,府兵就要解甲歸田,我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銀子?
沒了銀子如何上貢?
不能上貢還怎么去升遷?
“多謝齊大人關心,這些該死的土匪……!”曹不動此刻咬牙切齒,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本官食君俸祿當為君分憂,豈能被這些宵小所嚇倒!本官非但不會屈服,還要將這涼州地界的所有土匪掃蕩干凈!”
“好!咱們這北境之地因為歷史原因一直不大太平,本官相信這涼州在曹大人的治理下必然呈現一番全新之景象!”
周揚一聽,不對啊,我兒死不瞑目這時候應該是追查兇手的時候,怎么你們卻說到剿匪去了?
他也連忙拱了拱手將這話題給拽了回來,“齊大人不知,我兒那馬車去蘭瑰坊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卻著了匪人的道!”
“所以下官以為,匪人正是在蘭瑰坊動的手腳,此人昨晚,也定在蘭瑰坊!”
齊文珺眉間一蹙,“哦……查,將昨晚去過蘭瑰坊的人統統叫到衙門來問個清楚!這些土匪也是膽大包天,居然跑進了這涼州城,還跑去了蘭瑰坊!”
“曹大人,這事可不是小事!如果這匪人的目標是本官……你可擔待得了?”
這句話齊文珺說得極重,頓時嚇了曹不動一身冷汗,他慌忙拱手,“下官治下不嚴,還請齊大人責罰!”
說著這話,他瞪了周揚一眼,不長眼的東西,給了齊文珺這么好的一個借口!
“責罰……你今日痛失外孫,這責罰就先記著,家里這喪事得快些辦了,畢竟這偌大的涼州州府可不能無人值守!”
說著這話,齊文珺叩了叩桌子,又語重心長的說道:
“家事、國事,可都不能耽誤!外面的那些官吏……曹大人,他們也是食的君的俸祿,一家伙全跑你家來,這算個什么事?”
“他們究竟是你家奴?還是皇上的臣子?”
這個帽子就有了幾分重量,曹不動咽了一口唾沫,連忙站了起來,躬身一禮:“大人這話嚴重了,下官哪里有那膽子?下官這就去將他們遣走!”
曹不動正要離開,卻沒料到齊文珺又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本官不過隨口說說。這也說明了曹大人對下屬極好,他們聽聞了此噩耗,感同身受,前來悼念也沒什么。”
曹不動心里一咯噔,這齊文珺話里藏刀卻刀鋒不露……可得小心著點應付,莫要落了把柄在他的手上。
就在這時,賊曹從事任平帶著兩個捕快和兩名仵作急匆匆走了進來。
他一看齊文珺在這里吃了一驚,連忙行了一禮,看向了曹不動不知道該不該說。
這樣明顯的表情,曹不動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說,我那外孫是不是傷及腦子?”
一名仵作回道:“大人,車禍并不是少爺致命之傷!”
這話一出,齊文珺曹不動和周揚都大吃一驚。
“什么?”周揚陡然站起,“我兒不是因那車禍而死?”
“回大人,經小人們驗尸,車禍所造成的不過是皮外之傷,孫郎中的診斷并沒有錯。少爺之死死于中毒,葉郎中的診斷同樣沒錯。只是……”
周揚一步跨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這仵作的手臂:“說,只是什么?”
這仵作咽了一口唾沫,“只是小人們都無法驗出是何種毒藥,但有幾個疑點。”
“其一,少爺的胃里只有糞水而無毒液殘留。”
“其二,少爺的嘔吐物里也沒有毒液殘留。”
“其三,少爺的嘴里至咽喉至食道……都沒有毒液殘留。”
“這毒仿佛是被注入少爺的體內,經過血液而至心臟,小人們在少爺的心臟里發現了毒液殘留。”
“所以……小人們以為,少爺之死,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這仵作說完了這番話,周揚松開了手,賊曹從事任平上前一步,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盒子,他將這盒子遞了過去:
“在蘭瑰坊前院少爺停馬車的那地方,我們找到了四枚這皂角刺!”
“蘭桂坊前院乃至方圓三十丈都沒有皂角刺,下官懷疑,兇手就是用的這東西刺入了少爺的身體……是與不是馬上就能知曉。”
“陳仵作,拿這些釘刺去刺一條狗,若是狗死了,這釘刺就是兇手行兇的兇器!”
齊文珺皺起了眉頭……許小閑,你大意了啊!
不過要憑這東西定許小閑的罪是沒可能的,因為沒有人證,這只能是他們猜測罷了。
齊文珺放下心來,卻見這周府的一管家帶著個衙門的師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這師爺他見過,好像姓段,他來這里干啥?
段雀拱手團團作了揖,將手里的狀子遞給了曹不動,“大人,許小閑在衙門擊鼓鳴冤狀告、狀告周少爺雇兇殺人!”
“什么?!”曹不動豁然一震,“這許小閑……你們出去!本官有話要和齊大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