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真的好么?”
荷塘邊,季月兒的臉蛋兒依舊紅撲撲的,可不是太陽給曬的,而是她直到現在,那澎湃的心情就未曾消減。
她說的那樣,當然指的是那首詞本來是許小閑在她耳畔吟誦出來的。
那是許小閑作的詞,卻被她用來贏了柳煙眉,這在季月兒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這有什么好不好的?夫妻本為一體,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別想那么多,這文會也差不多結束了,咱們走吧。”
季月兒的心兒跳得更快,臉上愈發的嬌媚,看得許小閑心里一蕩一蕩的——這迷死人的小妖精,可得盡快娶回家里來才穩妥啊!
“去哪?”季月兒聲若蚊蠅的問了一句。
許小閑一愕,是啊,去哪呢?
“要不……去我家?”
“……不行,咱們還未曾成親。”
“那去你家?”
“……去三味書屋坐坐。”
“好!”
好你們一對狗男女!
站在遠處的季星兒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她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和自己前后就差數息時間出生的姐姐,這就要嫁人了?!
嫁人!
多么可怕的字眼。
怎么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季月兒真的已經準備好了當個孩子的娘么?
看她那幅可人的模樣,她藏起了本性,顯然就是對許小閑動了真情,那婚書不知何時又落在了許小閑的手上,所以他們成親是鐵定的,僅僅是還要等多久的問題。
季月兒急不可耐的搬到了許小閑的隔壁,估計娘親一回來,他們成親這事就會提上日程。
哎……季星兒銀牙咬著嘴唇,鬼迷心竅的季月兒啊,許小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辦才好呢?
就在季星兒內心矛盾的時候,許小閑和季月兒正好走到了廣場的大門口,正好響起了那聲洪亮的“且慢”二字。
許小閑回頭一瞧,便看見了文臺上站著一個抱劍的酷酷的黑衣少年。
他以為那少年是要在詩詞上向他挑戰的,這已經無所謂了,今兒個抱得美人歸,他對能不能拿下這文會的文魁已經沒了興趣,何況他相信他拋出來的那四首詩詞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破的。
所以,他僅僅是看了一眼,轉身便又牽著季月兒毅然的走出了竹林書院的那牌坊——這種時候,可沒有比和季月兒聊聊天更重要的事了。
文臺上的北都侯府三少爺羅燦燦就這樣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許小閑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
這家伙,好吧,家里老頭子說現在還不是和許小閑正面接觸的時候,父輩的那份恩德,那就留到以后再報。
可惜了,自己威風的模樣無法被許小閑親見,這讓三少爺有些沮喪,原本還想大展神威的姿態頓時變得興致缺缺。
“昨兒晚上,在淡水樓立下賭約的十二人,你們給本少爺自覺的站出來!”
“你們十二個本少爺記得清清楚楚,愿賭服輸,你們這些文人想來也明白這個道理,本少爺數三聲,三聲之后,再不主動站出來……左右衛,”
他身邊的兩名侍衛上前拱手一禮,“不主動站出來的,給本少爺揪出來,就地砍了!”
三少爺最后這句話極有氣勢,場下數千學子陡然一驚,很多學子并不知道昨兒晚上的那場賭約,他們正一臉懵逼的看著,接著便看見了朱重舉朱大少爺極為興奮的一聲大吼:
“吃翔,說好的輸了吃翔,許小閑贏了,你們特么的可不能做言而無信之人!”
三少爺羅燦燦落實了那份賭約,十二個從涼州而來的少年生不如死的履行了那份賭約,他們沒有記住羅燦燦的淫、威,反將這筆苦大仇深的帳記在了許小閑的頭上——
這狗日的許小閑,山不轉水轉,終有一天,我等非得將此屈辱十倍讓你丫的償還!
就連見證人北秀三杰中的齊文杰和常熙杰也對許小閑恨得咬牙切齒——這十二人,可都是北秀書院的學弟!
他們是沖著自己三人的名頭才立下這賭約的!
可他們輸了,這特么得怪誰?
那就只能怪許小閑了!
許小閑那廝在哪里?
許小閑和季月兒壓根不知道發生在竹林書院的那悲劇的一幕,他更不知道三少爺一家伙讓他幾乎得罪了涼州城所有的學子。
此刻他們沒有坐馬車,而是就這樣行走在梨花巷子里。
時近正午,陽光有些強烈,但梨花巷子兩旁的梨樹生長得極好,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下來,有那么一片兩片三四片落在了兩人的身上,仿佛兩人的身上盛開了那么一兩朵明艷的花。
作為一個恪守職責的保鏢,季星兒跟在兩人身后三步的地方,季星兒的視線一直在兩人身上游弋,那視線卻頗不和善,仿佛祭出的兩把凌冽的劍!
許小閑!
你這無恥之徒!
你居然還牽著季月兒的手!
季月兒!
你讀的那些女訓女戒呢?
這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嫁給了許小閑,那家伙可就真成了自己的姐夫了,為了他流了三次鼻血,這個仇,恐怕就再難去報了!
紅衣少女的視線終于收了回來,隨意的落在了林蔭下的一簇野花上,她看見了兩只蝴蝶正在花間翻飛,一只白蝴蝶,一只……還是白蝴蝶,好一對奸夫淫、婦!
來福架著老馬破車慢悠悠的跟在更后面,稚蕊坐在馬車里,臉色極不自然——
今兒個少爺急匆匆跑去涼浥縣縣衙里找季縣令要回了那份婚書!
看來少爺終究是想通了。
可他前幾個月怎么就沒想通呢?
穿著一身鵝黃裙兒的稚蕊就想不通了,最后只能悠悠一嘆,覺得這大致就是真正的緣——經歷了那么多的波折,他們倆終于走到了一起,這本來是自己此前極為希望的事,可當他們的手牽到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怎么會如此的痛呢?
稚蕊掀開了車簾,正好也看見了那兩只蝴蝶,她忽然自嘲一笑,覺得那兩只白蝴蝶才是最美麗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回到府上再穿上那綠色的裙兒,再也不穿這鵝黃的裙子了。
天下恐怕是沒有綠蝴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