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山域,豐源山。
旭日初升,朝霞絢爛。
但見青山蔥翠,白云縈繞,天地清靈。
這座高山,位置特殊,承接大夏境內的真玄山脈,起自于中玄州,貫穿青冥州,中間經過九大域地界,延綿而至,宛如長龍,落定于此。
“豐源山承接真玄山脈,共匯聚九域風水。”
“本門創派祖師,能夠占據這等風水寶地,建立起白虹觀,也真是了不起。”
寶壽道長感慨了一聲,低頭看著手中的一沓紙張。
這是他半年來的心血,關于重建道觀的構造設計。
自穿越之后,混沌珠深藏眉心祖竅之內,讓他修煉速度增快,讓他道術威能增強。
穿越六天后,他在修煉之時,從混沌珠的道韻之上,悟出了一套陣法。
冥冥之中,他認定這套陣法,能讓混沌珠的種種玄妙,發揮到極致。
可惜他對陣法方面的造詣較為粗淺,并非陣道宗師,也不敢尋找陣道宗師相助,而將陣法泄露于外。
因此他苦思冥想,最后決定重建道觀,以最根本的方式,將道觀的格局布置,甚至是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嚴格按照陣法的構造來重建。
根據他的推算,道觀一旦建成,那么整個道觀,就是一座陣法!
道觀成為陣法的根基!
混沌珠就是陣法的源頭!
混沌珠藏于寶壽道長體內,所以寶壽道長就是陣法的源頭!
在此之前,因為缺錢的緣故,他之前還準備了簡化版的道觀建造圖。
但是如今,他已經把簡化版的道觀建造圖扔在角落里了。
如今大夏境內,群魔亂舞,而獵殺榜一出,對他寶壽道長而言,便相當于是遍地金銀。
缺錢?
不存在的!
“寶壽道長,你找的人來了。”
黑色的小熊,從樹上探出半個身子。
寶壽道長應了一聲,看向不遠處的來路。
來人是個中年漢子,皮膚黝黑,雙手粗壯。
這是他找的工匠,名為王山,是豐源山周邊各縣里,最好的泥瓦匠,而且為人樸實,風評頗好。
“寶壽道長,你交代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
王山說道:“目前已經找到了三十六個工匠,至于你特地交代的那位,倒是有些難辦。”
寶壽道長沉吟道:“鄭元?他有什么難辦的?”
這鄭元來歷不俗,十六年前,在朝廷任職,屬工部官員,曾參與大夏皇宮的重新修建,更主持建造當今廣山域的掌域府邸。
只是可惜,鄭元的叔父,作為工部侍郎,因建造皇陵出錯,被下獄處死,家眷流放。
鄭元受到牽連,也丟了工部的官職,淪為一介白丁。
放眼整個廣山域,鄭元未必是最杰出的工匠,但他是寶壽道長目前能夠請到的,最好的工匠。
這人頗有文采,jing通建造,能夠看懂圖文表達,足以根據他的圖紙建造道觀。
這人也曾參與修建大夏皇宮,更主持修建掌域府邸,知曉什么才是恢弘大勢。
這人的才能,以及眼力,還有見識,都不是普通泥瓦匠可以相比的。
所以寶壽道長特地交代,讓王山務必請來此人,作為主持修建道觀之人。
“他自視極高,不肯前來。”王山聞言,略感無奈,搖頭道。
“如此驕傲?”寶壽道長笑著說道:“據小道所知,鄭元如今窮困潦倒,家徒四壁,現在有活計給他干,他還不想養家度日?”
“他的貧窮,是有緣故的。”王山嘆了一聲,說道:“這些年來,他自恃身份,不愿屈尊,許多人請他建房造廟,都被他直言拒絕,但也因此,十六年間也就坐吃山空,日漸家貧。”
“不是說他近來還有個規矩嗎?”寶壽淡淡道。
“這鄭元十六年間,有進無出,坐吃山空,家底已是吃空,才定了個規矩,但所有人都當他是個瘋子。”王山說道。
“你具體說一說。”寶壽饒有興趣地道。
“鄭元曾說,他當年主持修建廣山域的掌域府邸,歷時一年三個月,建成之后,俸祿加獎賞,前后得了九百二十七兩銀子的報酬。”王山說道:“所以要請他出山,不得低于九百二十七兩。”
“九百二十七兩?”寶壽道長眉頭一挑,這個價格可是極高。
“你說這不是瘋了嘛?”王山搖頭嘆息道:“當年他修建的是廣山域的掌域府邸,可是誰家建造府邸,能夠跟掌域府邸相提并論?況且說了,他不過一介白衣,無官無職,早已今非昔比,就算廣山域要重建府邸,也輪不上他啊。”
“你替小道轉告一聲,就說小道答應了。”寶壽道長忽然應道。
“什么?”王山不禁一怔,難以置信。
“你沒聽錯。”
寶壽道長淡淡說道:“但有一點!他建造廣山域的掌域府邸,是要掌域大人滿意,才能完工!而他建造白虹道觀,必然也要我這觀主滿意才成!如若他建造得不如意,這九百二十七兩,我全都要收回來!”
說完之后,又見寶壽道長將手中一沓紙張遞了過去,說道:“你將這個,帶給鄭元,問他敢不敢接!”
廣山域,豐縣。
這是一座小院,地方不大,沒有jing雕細琢,沒有雕欄玉砌,卻顯得簡單樸素,有一種另類的美觀。
“寶壽道長答應了,但若不能讓他滿意,九百二十七兩,他都要收回。”
“好大的口氣!”
年逾花甲的老人,忽然哼了一聲,頓時拂袖,頗為不滿。
“老夫當年主持修建掌域府邸,連當今掌域大人都挑不出毛病來,他一個鄉野道士,莫非眼界比掌域大人還高不成?”
“王山,你轉告他,老夫建造出來的道觀,他若是不滿意,能具體挑出毛病來,別說九百二十七兩,就是老夫的人頭,都一并送他了!”
“這道士既然給得起價錢,老夫就讓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工部匠人!”
鄭元微微撫須,淡淡道:“你讓他這當道士的,自己擇個良辰吉日,到時召集工匠,再來動工!”
王山應了聲好,便也轉身離開。
鄭元隨手取過桌上的一沓紙張。
這是王山帶來的,說是那道士的手筆。
作為曾經工部的官員,他有些瞧不起市井之間的泥瓦匠人,也不認為這鄉野道士的手稿能有多么jing細。
但他既然接了這個事,便也該仔細了解一番。
然而他結果這圖紙之后,只掃了一眼,便呆住了。
“這……”
鄭元看得仔細,然后便有些驚異。
他手上顫動,一張又一張,翻閱過去。
這圖繪畫工整,標注jing細,具體到一磚一瓦,具體到一分一毫。
整個道觀,占地甚廣,勾連起來,氣勢恢宏,顯得堂皇大氣。
這道士想要建造的道觀,無論從規模、氣勢、風格等各方面,竟然都還在廣山域的掌域府邸之上!
“這道士……要建仙宮不成?”
鄭元想起自己先前的一番狂言,竟然隱隱有些忐忑。
這道士心氣如此之高,眼界如此不凡,自己真能讓他滿意嗎?
可瞬息之間,鄭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氣。
鳳凰非梧桐不棲!
十六年間,他不曾再為人建造,被視為頹喪自廢,但實際上,是他才高志大,不屑于建造尋常人家泥瓦房屋!
十六年間,滿門心思都在鉆研建筑之道,不曾有一日間斷,從未荒廢才思,不就是為了有生之年,再建出一座輝煌的建筑,讓朝廷工部的舊人,刮目相看嗎?
“這就是老夫等了十六年的梧桐樹!”
鄭元眼神熠熠生輝,心緒激昂,“哪怕這株梧桐樹,比想象中更高,老夫也要攀上去!”
與此同時。
豐源山三十里外。
林間掠過一抹龐大身影,掀起狂風。
“大爺別吃我們,那小道士是豐源山白虹觀的,就在前頭了。”
忽然有個聲音,顫顫發抖。
而他手上,提著一柄斷刀。
他虎口已經崩裂了,卻死死抓著刀柄,不敢放開。
他并不是英勇無畏,而是自覺抓著刀柄,就是抓著最后一條救命稻草,安撫自己恐懼而顫抖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