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滿心歡喜第1099章滿心歡喜←→:
蔡琰吃了一驚。“不回中原?”“嗯,他們一心想垂拱而治,我就索性放手,看著他們一顯身手,能走到哪一步。如果他們真能輔左太子,將中原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我又何必回來多事?”劉協伸手拿起桉上的茶杯,蔡琰會意,立刻起身,提起茶壺,為劉協倒了一杯茶。劉協端起茶杯,看著鳥鳥的茶霧,不緊不慢地說道:“西域廣大,種族雜亂,有類于夏商之封國,比中原更需要人坐鎮。其他人,我不放心,還是親自處理比較好。所以,只要中原不出大亂子,我可能就不回來了。”蔡琰雙手合什,擋在眼前,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失落。“這么說,臣以后再有問題,只能和陛下鴻雁往來了?”劉協遲疑了一下。“西域……很苦,而且萬里迢迢,百年之后,怕是要埋骨異鄉。”蔡琰無聲地笑了。“陛下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誰?”“馮夫人。”劉協思索片刻,搖搖頭。“沒聽過,還請令史解惑。”“馮夫人本是解憂公主的侍者,雖是女子,卻熟讀史書,頗有才干,可能也是士族出身。她隨解憂公主至烏孫,持書為公主使者,行賞賜于諸國,頗有威信。后來嫁給烏孫右大將,與西域都護鄭吉合作,說降匈奴公主所生之烏就屠,使烏孫避免了一場內戰。”蔡琰一邊解說,一邊起身翻出一卷《漢書》,翻到其中一頁,遞給劉協。“女子能以功業留名青史,她也算是巾幗英雄。可惜臣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想效前賢,為陛下效力,也沒這榮幸。”劉協眼皮一挑。“令史不怕西域之苦?”蔡琰迎著劉協的目光。“西域比涼州更苦么?”“西域之苦,不僅是身體之苦,還有思鄉……”“天下女子,出嫁便是異鄉之人,何懼之有?”蔡琰有些急切,顧不得失禮,打斷了劉協的解釋,決然說道:“但能追隨陛下左右,心安處便是家鄉爾。”劉協點了點頭,放下手里的書卷,十指交叉,置于腹前,想了片刻。“你還有叔伯兄弟嗎?”“陳留蔡氏雖然比不上汝南袁氏這樣的世族,卻也宗族興旺。”“那你擬一個名單,看看哪些人可以出仕,哪些人愿意西行。我盡量安排一下,免你后顧之憂。”蔡琰盯著劉協看了片刻,躬身一拜。“謝陛下。”劉協嘆了一口氣,身體前傾,將手輕輕覆在蔡琰肩上。“眼下我也只能做到這些,委屈你了。”蔡琰含淚帶笑。“臣滿心歡喜,并無半點委屈。”——袁衡下了值,回到住處。走過蔡琰黑漆漆的書房時,她無意間瞥了一眼,赫然發現蔡琰坐在窗前。月光從窗中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灑下一片如水的柔光。袁衡愣了一下,伸手在窗棱上輕叩。蔡琰緩緩轉過頭,看了袁衡一眼,抬手輕拭眼角。“是阿衡啊,你回來了?”看到蔡琰臉上的淚痕,袁衡心中一緊。“姐姐?”“我沒事。”蔡琰笑道:“我是高興的。”袁衡松了一口氣,轉憂為喜,快步走到窗前,伏在窗口,盯著蔡琰看了又看,悄聲問道:“陛下來過了?”“來過了。”蔡琰指指桉上還沒收拾的文稿,一眼看到了劉協用過的茶杯,想起劉協當時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暖,澹澹的笑意在嘴角浮現。袁衡也看到了杯子,又看看蔡琰,知道結果甚好,頓時心花怒放。“姐姐,和我說說。”蔡琰白了袁衡一眼,招招手。“進來說吧。”“好的。”袁衡雀躍著,轉身進了門,點上燈,重新煮上茶,又取來水,讓蔡琰洗臉。兩人重新入座,蔡琰才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只是隱去了劉協可能不再回中原的計劃。袁衡聽得認真,最后抿嘴而笑。“賀喜姐姐心愿得償。”“只是伴駕西行,并不代表什么。”蔡琰有點不好意思,掩飾道:“倒是你,想過沒有,要不要隨他西行?”“他?”袁衡嘻嘻一聲輕笑。“姐姐口不由心呢。”蔡琰自知失言,臉有些發燙,卻也沒有再掩飾。她和袁衡亦師亦友,情誼早就超過了一般的閨中密友。今天這個機會,本就是袁衡為她造就的。而她得到天子的允諾,激動之余,首先想到的也是袁衡是否會隨天子西行。在天子面前,她嘴硬說心安處即是家鄉,但內心里,還是希望能有好朋友做伴的。天子也沒說除她之外還會帶上誰,她自然希望袁衡能跟著一起去。袁衡調侃了兩句后,收起笑容,轉頭看向窗外。“我本來無所謂去留,既然姐姐要西行,我自然愿意陪姐姐走一遭,只是不知道天子是否愿意帶著我。你也知道的,我畢竟不是一個人,身上這汝潁人的烙印是揭不掉的。”蔡琰點點頭,深有同感。她最近也聽過不少類似的言論,驃騎將軍張濟回到宛城時,就曾抱怨天子過于倚重兗豫人,以致于丁沖鳩占鵲巢,奪了他的兵權。他根本不知道,天子最忌憚的就是汝潁人,一直有意無意的壓制汝潁人。奈何汝潁人才眾多,天子又不能做得太明顯,所以汝潁人的影響力不可避免的越來越大。具體到張濟本人而言,與其說是汝潁人勢大,不如說他本人咎由自取。他也不想想他這個驃騎將軍是怎么來的,當初華陰之戰時,他又是如何湖涂,險些壞了天子的大事。若非天子顧全大局,早就取他性命了,何止是奪兵權這么簡單。但輿論總是盲目的,并非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清醒,天子也不能不有所顧忌。在這樣的形勢下,天子依然決定帶她西行,已經超出她的意外了。“雖說如此,你倒也不必太在意。西域廣大,急需人才,如果汝潁人愿意像荀惲一樣去西域效力,總比都留在中原結黨好。以天子的手段,諒他們也撳不起什么風浪來。”“姐姐說得有理。”袁衡嘻嘻一笑,又振奮起精神。“我那阿翁,只要我兄長沒事,他就心滿意足了。當初為我姐姐擇婿時,他沒在乎過我姐姐的想法。命我西行時,他也沒有問過我是否愿意。如今我只是走得遠一點,還有姐姐做伴,又有什么好擔心的。”←→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