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道天下

第953章 順勢而為

第953章順勢而為第953章順勢而為→:荀諶被噎得直翻白眼,一甩袖子,轉身背對沮授,無聲咒罵了幾句。

他和沮授一直不對付。

這里面既有派系的原因,也有個人的原因。

就像郭圖與田豐針鋒相對一樣,他與沮授都是各自派系中的少壯派,競爭激烈。原本他是袁紹的親信,有天然的優勢。只是后來因為韓馥的原因,他與袁紹發生了沖突,沮授趁虛而入,一度成為袁紹最信任的將領,統率三軍。

為了扳回一局,汝潁人花了很多心思,最后才在袁紹南征時,由郭圖、淳于瓊分走了沮授的一部分兵權。

但是很可惜,郭圖、淳于瓊的表現太差,導致第一次南征大戰,淳于瓊更是中了劉備的詭計,被臨陣斬殺。

汝潁人第一次掌控兵權,就證明了自己的無能,以至于袁紹第二次南征時,不得不倚重審配作為偏師,駐扎在睢陽。

沮授剛才沒有明說,但話里顯然暗含著這樣的意思。

口舌之爭沒意義,拿點實際成績出來。

對眼前的局勢而言,自然是在渤海做出成績,證明毋須度田,依照儒術施行德政,一樣能實現王道。

一剎那間,荀諶只恨是在渤海推行德政,而不是在沮授的本郡巨鹿。

要不然他就可以好好整治一下沮授的家族,讓他知道什么是德刑相輔。

荀彧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尷尬。“公與是的意思是增科,然后用考試的方法錄取官吏?”

沮授點點頭。

“那準備增幾科,又如何考試?”

沮授沒有回答,卻看向楊彪。

楊彪和聲說道:“我與公與商量之后,初步計劃是按太學的規模,在各郡設郡學,增養子弟,然后設立科目,為郡縣錄取人才。具體操作還沒確定,正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荀彧微微頜首。“我覺得可行。”

荀諶轉頭看向荀彧,剛要說話,卻被荀彧用眼神制止,只好將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楊彪很滿意。“既然文若也覺得可行,那我們不妨找個時間,仔細商量一個章程,再與太尉府、司空府一起議一議,聽聽長安公卿的意見。”

荀彧想了想。“可以。我考慮一下,兩天以內給你答復。”他笑了笑,說道:“天子讓我參閱楊季才(楊俊)治魏郡的方略,我正看到緊要處,一直想和他面談。今天剛約好時間,晚上一起用餐。”

楊彪眼神微閃,點頭答應。

他本想現在就談,但荀彧這么說,顯然是不想立刻就談,他也不能勉強。

說了幾句閑話,特別是將自己與鐘繇見面的經過轉告荀彧兄弟之后,楊彪就與沮授一起告辭了。

荀諶看著楊彪、沮授的背影,眉頭微皺。

“楊公怎么和冀州人走得這么近?這可不是好兆頭。”

荀彧一聲嘆息。“兄長,君子和而不同。雖說你我與他們有些分歧,但楊公的德行還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必懷疑。至于沮公與,這是冀州人杰,田元皓當初勸他西行,可謂有先見之明。”

荀諶吃了一驚。“田元皓勸他西行?”

“你不知道?”荀彧詫異地說道。

荀諶愣了片刻,幽幽地說道:“田元皓思慮之遠,令人嘆服。”他想了想,隨即又道:“文若,你說,今天之局面,會不會也在田元皓的預料之中?”

荀彧思索良久。“不好說,但眼下之局勢,顯然對冀州有利。天子親自坐鎮冀州,三五年之后,冀州必將為十三州之首。”

荀諶冷笑一聲:“文若,你這可是未戰先怯啊。”

荀彧一聲嘆息,轉頭看看荀諶。“兄長,你在長安待了那么久,還看不出端倪么?時至今日,你還相信純任德政可以治國?這不過是天子的又一次圍三闕一而已。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天子用兵高明,施政更高明,他將再一次不戰而勝。而你們,只會比審配輸得更慘。”

他頓了頓,又道:“審配輸掉的只是鄴城,你們輸掉的卻是人心。”

荀諶的嘴角抽了抽,半晌才道:“果真如此,我為田元皓,你為沮公與。五百年大變局之際,我潁川荀氏不能沒有人為犧牲。”

荀彧再次長嘆。“你自己去吧,仲茂(荀閎)就不要跟著去了,讓他先去長安,跟著文倩讀幾年書。”

荀諶打量了荀諶片刻,微微一笑。“好。”

過了兩天,荀彧主動找到楊彪,討論了新的人才選拔方案。

綜合左雄與黃瓊當年的提議,他提出設立經學、工學、農學、商學、兵學諸科,并按照要求不同,區別考試的難度。

縣道的官吏要求最低,經學只要考《論語》《孝經》《孟子》一科即可,重點放在工農商兵諸科的實操。

郡國的官吏則加強經學的要求,需通一經。原則上,郡國的官吏要從縣道中選舉,不能直接從考生中提拔。

而公卿大臣則只能從郡國的官吏中選拔,沒有地方郡國任職經驗的,不得選為公卿。

為此,他又建議正式取消州牧的設立,全面恢復刺史的監察職能,并加強郡國、縣道的監察官員職能,由司空府直接負責。

荀彧的建議很龐雜,幾乎涉及到了方方面面,遠遠超出了選舉制度的范圍,也超出了楊彪的職權范圍。

楊彪不得不將這個方案提交給劉協。

劉協粗略的看完方案后,也大感意外。

荀彧的表現有些激進。如果不是楊彪拿來的,他甚至不會相信這是荀彧的建議。

仔細看完之后,劉協問楊彪的意見。

楊彪笑道:“陛下,恕老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或許是荀文若知道勢不可擋,索性順勢而為。”

劉協也笑了。“何解?”TVB

楊彪嘴角的胡須顫了顫。“陛下以為,按照這個方案,有多少汝潁人會成考官?”

劉協想了想,也反應過來了。“楊公的意思是說,太學諸堂都有汝潁子弟?”

楊彪微微頜首。“汝潁多才俊,這一點是確鑿無疑的。以前以經學入仕時如此,將來以實學入仕時依然如此。三五年后,教化初見成效,情況或許會有所改觀,現在汝潁依然是人才最多的地方。陛下欲興太平,可以教化之,卻不能排斥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奄有天下,當有包容天下之胸懷。”

劉協瞥了楊彪一眼。“我對汝潁人有偏見嗎?”

“陛下心里有沒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人覺得陛下有。”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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