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頁夜間第165章殺人誅心第165章殺人誅心→:、、、、、、
這一次,劉協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直接下詔。
讓你統兵作戰,你不行,讓你出使總沒問題吧。
如果這么簡單的任務都無法承擔,那你還是自免吧,別浪費朝廷糧食。
對朝廷而言,這也是一個有利大于弊的妙計。
拜孫策為會稽太守,是朝廷既往不咎,主動給孫策一個名份。
孫策如果拒絕——雖然可能性極低——那就是擺明了與朝廷為敵,朝廷也沒什么損失。
反正會稽遠在江東,朝廷也管不著。
如果接受,那就表明與袁術決裂。袁術不得不防著身后,無力西進。
至于周瑜,朝廷不計前嫌,征周瑜入朝為官,還不夠仁義至盡嗎?
周瑜當然可以拒絕應征——名士經常這么干——但是按照慣例,周瑜可以拒絕征辟,卻無法拒絕天子的知遇之恩,將來必須有所回報。
有了這么一個關系,孫策還能無保留地相信周瑜嗎?
不管最后結果如何,反正劉協沒什么損失。
張喜無力反駁,只得附議。
劉協隨即命人擬詔,并將剛才所言全文記錄,并將相關的內容由周忠簽字。將來周忠若有不臣之舉,這些記錄就是證據。
無奈之下,周忠簽完字,扔下筆,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出了大帳。
劉協看著周忠離開,嘆了一口氣。
“諸君,治國有道,但是首先要有國。若是國亡,何道之有?以德以刑,以經以權,都可以慢慢討論。救危存亡卻迫在眉睫,容不得瞻前顧后。還望諸君暫息門戶之見,意氣之爭,同心同德,再建太平。然后劍歸武庫,馬放南山,開石渠之閣,白虎之觀,從容探討治道,豈不勝于此時?”
正在奮筆急書的楊修心中微動,想起了上次君前問對,不由得看了一眼賈詡。
賈詡依然是一副坐禪樣,面無表情。
司徒趙溫嘆了一口氣,起身行禮。“陛下所言甚是,臣等謹遵。”
張喜的心情更加復雜。
在周忠憤而離席之后,天子對著眾臣如此表白,不僅表明了他的期許,更展現了他的氣度。
年幼的天子并不回避學術之爭,只是先著眼于解決眼前問題,有何不妥?
相比之下,斤斤計較于禮法、祖制則顯得不合時宜,甚至有故意搗亂之嫌。
這樣的人很多,周忠不期而然地成了典型,還被記入了史冊。
不管他用心如何,將來是否還以漢臣自居,這個污點算是洗不掉了。
這是殺人誅心。
這絕非天子一時起意,而是有意為之。
畢竟廬江周氏與汝南袁氏的淵源并不是什么秘密,天子以前不知道,現在肯定也知道了。
雖然心里各種不情愿,張喜也只能跟著司徒趙溫表態,支持天子的決定,暫時擱置學術之爭,以務實的態度,先解決問題。
司徒、司空表了態,其他諸臣也跟著表態。
會議回到正軌,劉協宣布繼續。在其他人發言之前,他又宣布了一項規定。
會議記錄僅供參考,不以對錯罪人,所有人都可以各抒已見,暢所欲言,不要有心理負擔。如果覺得這些話不適合載入史冊,可以在會后簽名時予以聲明,將來著史,可以隱去姓名。
眾臣聽了,如釋重負,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一想到說錯話就可能遺臭萬年,誰還敢說話?
劉協看向宋果。“你之前做過并州刺史,不如就由你來說說并州的情況吧。”
周忠被趕走了,最開心的就是宋果。聞得天子點將,宋果挺身而起,大步來到地圖前,向劉協躬身施禮。
“臣冒昧,敢為陛下解說并州形勢。”
劉協微微欠身。“有勞宋卿。”
宋果轉身眾臣,和士孫瑞、魏杰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而笑。
不管是天子有意為之,還是無意之舉,在趕走了關東大臣的代表之一周忠后,又欽點身為關中人的宋果來解說形勢,這本身就是一個態度。
關西人——尤其是關中人——的機會來了。
并州與幽州、涼州類似,與羌胡相接,是名符期實的邊境。
但并州又有其獨特之處。
論歷史,并州是三代龍興之地,遠比幽州、涼州久遠。
論地理,幽州與冀州接壤,離中原很遠。涼州與關中接壤,可以突入關中,卻離洛陽有相當遠的距離。唯獨并州,東西窄而南北長,順著汾水河谷,可以長驅直入,直抵蒲津。或取道上黨,越天井關,飲馬孟津。
因為經常受到胡人騷擾,并州民風剽悍,并州騎兵與涼州騎兵并稱精銳。
從中原的安全角度而言,并州的威脅絕非幽州、涼州可比。
也正因為如此,朝廷對并州的壓制也是一以貫之。
并州上一次出三公級的名臣,可能還是秦朝的王翦。
隨著匈奴人內遷,并州的情況更加惡劣。
匈奴人享受著朝廷的優惠,卻不用承擔賦稅,人口增加很快,對并州本地人產生了極大的壓力。為了生存,不少并州人開始與匈奴人做交易,甚至為了逃避租賦,主動成為匈奴人,進一步促進了匈奴人的勢力膨脹。
這也是并州的匈奴人來越來越多的原因。
并州人口最多時,大概有十一萬戶,其中太原、上黨兩郡占一半左右。
匈奴人最多遷入塞內的時候,不過五千余戶,如今已經超過四萬戶。如果不加以控制,匈奴人口將超過漢人,并州就真的成了胡人之地。
事實上,在太原、上黨以外的各郡,匈奴人口已與漢人相當,甚至超過漢人。郡縣名存實亡,縱使有太守、縣長,政令也難出府治、縣城。
于扶羅部滯留河東或許是意外,可是照這個趨勢下去,匈奴人正式進入河東不會太遠。
如何處置匈奴人,已經不僅僅是能否守住并州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守住華夏衣冠龍興之地的問題。
宋果說完,大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對于這些官員來說,知道并州匈奴人多的很多,但真正了解并州有多少匈奴人的卻有限,絕大多數人只有一種感覺,并不清楚情況究竟有多嚴重。
聽了宋果的解說,才知道并州已經大半淪為匈奴人的牧場,不僅起不到護衛中原的作用,反而成為中原的威脅。
西涼人已經將中原殺得血流滿地,一旦比西涼人更野蠻的匈奴人殺入中原,那將是何等慘狀?
無數人后背發涼,手腳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