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縣城位于廣德境內中部。
而嘉興防線撤退的兩萬大軍因為擔憂日軍海軍戰機轟炸,沒有選擇走由湖州至廣德的大路,則是由廣德南部山區直接進入。
雖然因為山路崎嶇行軍速度是緩慢了些,但也因為山區樹木茂密阻擋了日軍偵察機的視線,日本海軍戰機或許是因為天氣原因也或許是顧忌距離海邊已經過遠,怕再遭遇一場上一次在白鶴港附近的地空伏擊,終究是放棄了他們最具優勢的空中打擊作戰方式。
嘉興防線撤退全軍除了多耗費了兩天時間,物資多消耗了些,人員方面卻是沒有任何損失。
在獨立營離開之后,67軍和43軍甚至還在山林中修整了兩天才繼續沿著山路向蕪湖方向撤離。
唐刀和獨立營可也沒有迅速抵達做為戰區指揮部的廣德縣城。
獨立營此次做為督戰隊進入戰區,除了原本裝備和找吳中將要的裝備外,口糧只攜帶了十日份,彈藥則是盡可能的多帶,其余所有輜重包括傷員皆全部交由43軍軍部代為運輸。
相比于從嘉善撤退的時候,已經算得上輕裝行軍了。
可就是這樣,獨立營全軍也在山里轉悠了兩日夜,才抵達廣德縣城所在地。
而就是這兩天,廣德保衛戰已經全面開戰。
做為先鋒追擊嘉興防線全軍的國崎支隊別看距離廣德縣不遠了,但他們還不是打響第一槍的日軍所屬。
率先對廣德防線中國軍隊展開進攻的,是已經占領宜興長行的偽滿洲靖安軍第一旅5000人。
由饒郭華中將親自率領的115師433旅已于廣德以東泗安鎮與該股日寇激戰三日,因后方公路被日寇徹底炸毀,補給和增援無法抵達,更因某部擅自離開陣地,145師主力被迫后撤。
現正于廣德縣城以東10里界牌村一帶重新組織防線。
這是唐刀和獨立營由山中小路抵達廣德縣城附近時從正在慌忙撤退的廣德軍民口中收到的信息。
唐刀沒有見到半日前已經由廣德縣城撤離的第九集團軍中將司令官,對方或許是撤退的太匆忙也或許是對戰區派來的所謂督戰隊根本就不感冒,在唐刀沒有找到正主的情況下數次發電只回了一封電報:“軍情緊急,無須徒勞兵力跋涉,請唐督戰官擔負戰區長官部委任之責!”
這話說白了,就是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沒必要跟我見面,就算見面了也還是這道命令。
頗有些不太負責任的意思,但這也是常規操作,唐刀已然是見怪不怪。
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人影的廣德城下修整兩個小時,全軍飽飽的吃了頓午飯,唐刀下令,帶著一連二連全副武裝直奔界牌前線。
他很清楚,界牌做為廣德的東大門,雖然地勢險要,但曾經時空中,手下僅指揮著一個步兵團的饒中將兵力遠遜日方,最終陣地失守,廣德縣城淪陷。
但這,對于145師來說只是災難的第一步,遠在數百里外坐鎮的23集團軍某唐姓副司令官竟然令撤出陣地的145師殘部進行反攻,導致手下僅余一步兵營兵力的饒中將在悲憤中奮力一搏之后,舉槍自戕于廣德城東。
145師主力旅此戰中幾乎盡墨,還戰隕了他們的最高指揮官。
如果可以,唐刀希望能改變這支英雄川軍的悲慘命運。
此時的界牌戰場應該是已經打響,轟隆隆的炮擊聲隱約可見,日機不斷俯沖轟炸的機影站在山間小路上都已經可以看見。
或許是對自己攻下中方防御陣地極有信心,日機并沒有對界牌這個廣德縣城東大門連接廣德縣城的公路進行轟炸破壞,但2個步兵連在公路上行軍依然還是太顯眼了,除了唐刀親自帶著警衛排在馬路上,兩個步兵連皆由山巒兩翼掩護前進。
只是讓唐刀沒想到的是,距離激戰正酣的界牌戰場還有七八里地,他就遇到了一隊正埋著頭沿著公路小跑的中國軍隊,一看他們背后的斗笠以及腳上的草鞋,不用問,這應該就是川軍。
除了剛剛抵達金陵外圍連冬裝都來不及補充就趕往廣德布防的第23集團軍,再無那支軍隊在寒冬的天氣還身著夏天軍裝了。
只是,仗都還在打,這隊人馬稀里嘩啦往后跑是搞啥子?
看看一眼望不到頭足有一兩千號臉上滿是惶然陣容不整的士兵們,唐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應該是他來到這個時空頭一遭遇到仗都還在打,士兵成群結隊往后跑的情況。
“舉槍!布防,堵住他們!”唐刀冷然輕吼。
警衛排已經全員換裝成沖鋒槍,立刻聽令散向公路兩邊,留身穿陸軍上校制服的唐刀帶著夏大雨和二丫兩個通信兵站在馬路中央。
對面正在一路小跑的川軍們應該也是發現了站在路中間的唐刀三人,唐刀三人身上的深藍色軍服讓他們略微猶豫之后便繼續前進。
直到抵達唐刀前方20米,見對方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鳴槍示警!”唐刀眉頭擰得更緊。
“砰砰砰!”夏大雨拔出駁殼槍,沖天連開三槍。
“日你個仙人板板的,好狗不擋道!”
“你當你是那鍋,站那兒充大頭!”
一陣罵聲從腳步變緩的川軍隊伍中傳來,甚至,有不少步槍已經舉起來對準唐刀。
但顯然,不光是唐刀領章上的上校軍銜能唬人,路兩側草叢和亂石后架著的三十多桿沖鋒槍,也是這隊川軍不敢隨意開槍的真正原因。
“兄弟,你那部分的,我是145師433旅屬下,奉令轉移戰場!”一個川軍上尉從被迫停下的隊列中走出,一臉堆笑著向唐刀詢問。
唐刀這身打扮,又有數十名擁有沖鋒槍的衛兵衛護,還如此底氣十足的站在路中央擋住千把號人,用后腳跟想都知道其來歷不俗。
而且廣德戰場上除了身穿黑色夏裝軍服的川軍之外,也有穿著深藍色軍服的第九集團軍軍部的人,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上校軍官,絕對算不得有多稀奇。
“145師433旅屬下?奉令轉移戰場?”唐刀眼睛微微一瞇。
掃一眼隊列中士兵們不是滿臉惶色就是一臉頹然,軍人的直覺告訴唐刀,這絕不是眼前這名上尉軍官所說的那么簡單。
“你軍上峰軍令何在,拿來我審閱!”唐刀冷聲道。
“什么狗屁軍令,老子的話就是軍令,你算那根蔥,跟我要軍令?”一個囂張的聲音從前方三十米處傳來。
唐刀冷眼看過去,隊列向兩邊散開,一個身形壯碩的軍官從兩名士兵抬著的滑竿上跳下來,整整衣領,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唐刀眼神深邃,軍官領章上的軍銜,赫然是兩杠三顆金色三角星,竟然是陸軍上校,至少也是步兵團團長一級的軍官。
川軍來自大山,高級軍官坐滑竿幾乎是傳統,這行為算不上有多乖張,但張口閉口就把‘狗屁軍令,老子的話就是軍令’掛嘴邊的,絕不是普通步兵團長就敢做到的。
“不管你是那鍋,給你十秒鐘,麻溜的給老子躲開,否則老子弟兄們的槍可不長眼!”走到唐刀身前十米的軍官手一揮,被迫停下腳步的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槍瞄準唐刀。
“哦?比人多槍多是吧!”唐刀臉色不變,指指上面。“你看看山上,究竟是老子的重機槍厲害,還是你娃的老套筒牛逼。”
軍官和陪站在身側的上尉一愣,下意識向公路兩側的矮山上望去。
矮山上竟然貌似有數百人影。
連忙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仔細看,距離公路不過一百米的兩側矮山因為樹木和草叢的原因,對方具體人數有多少依然無法統計,但望遠鏡視野中的幾挺重機槍卻是讓人心生寒意。
早已在夏大雨鳴槍示警就于山上布防的一連和二連已經獲得加強的火力支援排特意將各自兩挺重機槍架在石頭上。
長長的重機槍槍管在冬陽下閃爍著藍汪汪的光澤,是再明顯不過。
軍官那張大餅臉狠狠一抽。
他整個步兵團也不過才4挺重機槍,而且都還是那種老掉牙的,別說地形不占優勢,就是對射起來,也絕對不是那種已經掛上彈鏈的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的對手。
而且人家居高臨下,真要干起來,他這一個團上千號人整不好就被放這兒了。
形勢比人強,狠狠抽了幾抽的軍官臉色瞬間變得和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