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江森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來。
掀開床簾,卻發現床鋪斜對面的下方,已經有微亮的光。
清晨五點不到,宋大江這孩子又起床了。
甚至起得好像比平時更早了些。
昨晚上404寢室里虛驚一場,宋大江暈過去不到十分鐘,就很快蘇醒了過來。然后大家又是給他喂葡萄糖,又是氯化鉀緩釋片,江森還大晚上的,特地讓葉培跑去買了點切片的人參,連帶著兩斤香蕉和橘子,以及一堆牛肉干、羊肉片,火速送到寢室。
宋大江被強迫喂食了半天后,又在大家伙兒的強烈要求下十一點出頭就上了床。
不過顯然,他睡不著……
在還剩下最后一門沒考的當口,宋大江夜里四點不到,就偷偷地又爬起來了,報復性地開始投入緊張的沖刺。這個玩兒法其實很不科學,畢竟睡眠不足,對考試發揮也是有影響的。只是宋大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就好比他的vb三級考試,一次性通過,成績是優。
也就是90分以上。
一個八成左右的時間,都在學習和編程課程無關的醫學生,愣是考出了碼農級別的分數……
江森不得不給他寫個大大的服字。
只可惜,vb三級考得再高,那也和獎學金沒半毛錢關系。
有英語這個死穴,宋大江今年想拿一等獎學金,怕是千難萬難。畢竟英語這門課,一直要到大二下學期才結束,連續四個學期,對宋大江來說,就相當于連續四次雷劫。尤其在大一上學期,課程并不算太緊,考試難度也不算十分高的情況下,全班29個人,專業課成績都不算太多。英語、vb和體育這些和專業沒關系的科目,反倒成了拿獎學金的決定性因素。
除非像思修課那樣,開卷,平時分權重極高,大家互相之間壓根兒拉不開距離,這樣宋大江才有可能連逃四劫。否則的話,連大一拿不到一等獎學金,大二就更無可能拿國家獎學金。
宋大江昨晚上,擺明了是急火攻心。
這個年輕人,遠沒表面上看起來那么與世無爭,只是把一切的野心,全都憋在心里了。
這個學期,他能靠vb的優勢,拉回一點體育課和英語課的分數。
但下學期,恐怕就很難有這種可供他拉扯的空間了。
“媽的,卷死老子了!”
原本對獎學金的想法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江森,在這種宿舍環境下,也被逼得有點上火,他心里罵著爬下床,匆匆洗漱上廁所,十分鐘后,就快步跑下了樓。
宋大江全程毫無反應,等江森出門后不到二十分鐘,五點半不到,林大沖也醒了過來,打開臺燈,加入了宋大江的“對卷小組”。整座冰雕似的申醫校園,各個寢室樓里的燈,不久就漸次打開。漆黑的天色下,校園里很快生機勃勃。
學校各主要通道上,穿著厚厚防水棉襖的校工們,將積雪掃開,分散在校區各個位置的數座食堂的后廚,熱氣騰騰,散發出早飯的香味。
全校數千人所需要的各種物料,在年關將近之際,依然從學校的各座大門運送進來。
大雪封城,生活仍生生不息。
“刷!”
“刷!”
“刷!”
籃球館內,罰球命中率基本穩定在75以上的江森,開始進入下一輪的接球投籃訓練。老苗和陶潤吉,大清早的過來當觀眾,馮援朝跟著江森跑,同樣跑得滿頭大汗。
三分線外,江森的三分命中率,在無人防守的時候,居然也不比罰球差多少。而且還是移動行進間的投籃,這就看得申城體育局過來“調研”的那位,眼珠子不住冒光。這準心,這體格,這運動能力,這基本功……藍主席目光如炬,慧眼識珠吶!
難怪非要那么高調地把江森選進國家隊,看樣子,這回給大姚傳球的人,算是真找著了。別的不說,江森這個技術,最起碼穩穩超過劉偉足足一個檔次。如果說劉偉勉強能進nba當飲水機管理員的話,江森最起碼也是nba常規輪換替補的水平!
至少,在這位申城體育局內略懂業務的“副處調”眼里,確實是這樣的——nba常規輪換替補已經夠厲害了,畢竟就連cba的那些黑叔叔外援,也大多沒這個能力。
“好,好!”非領導職務的領導兄,含笑鼓掌,心說不枉費他大清早冒著寒風過來看江森訓練。滿臉的欣慰,全被記錄在廖峰的鏡頭中。
今天是廖峰第三期采風的最后一天了,等晚上拍完,他明天就要回去。
至于過年還要不要拍,那得看情況。
半小時后,早上六點半不到,江森結束了一個半小時的訓練。
外面的天色才剛有點蒙蒙亮。
除了葉培不在,被江森允許睡個懶覺,其他人跟著江森吃過早飯,廖峰的鏡頭,又一直跟著江森,回到了寢室。蹭飯回來的宋大江,抓緊清洗了兔子籠,給兔子窩里鋪上保暖的稻草,換了水和兔糧,就拿起課本,抓緊去圖書館了。
廖峰趁著江森還沒開工,難得開口問道:“兔子怎么辦,留在這里有人照顧嗎?”
“聯系好朋友了。”江森道,“今晚送過去。”
“那寒假是回老家,還是留在這里訓練?”
“老家肯定要回的,有些事情要回去處理,順便也回去看一下我師父,還有那邊的朋友。”江森道,“過年要是完全不回去了,那也太耍大牌了。還有我家里……”
“怎么了?”
“出門的時候把插頭拔了,忘了冰箱里還有幾袋速凍食品沒吃,六個月了,得回去處理一下。”
“哈哈哈哈……”廖峰聽得大笑。
聊了一會兒,江森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哪怕今晚就要考試,可區區兩千字,還是沒理由斷更的。
今天狀態稍差,寫了一個多小時,結果卻又超了字數,憋出來3000多字才收住。時間多花了不少,可是心里放下牽掛,復習的時候沒有心魔,效率才不受影響。
事實上到了眼下,江森算是把整本書都快翻爛了。
他這學期從頭到尾,看似一直沒時間復習,然而手頭的這本《系統解剖學》教材,還是被他翻得全都卷了邊,時間這東西,終歸是看有多少主觀能動性去擠。像江森這樣,堅持每天拉屎的時候都要背名詞解釋的擠法,能擠出來的時間就真的不少。
至于宋大江……
他手里的所有教材和教輔,封面都已經搖搖欲墜了。就這么天天摸、時時摸,連秦檜那個跪地鐵鑄雕像的臉都讓游客摸得锃光烏黑,更何況紙做的書乎?
還有秦檜他老婆那個像……
那就更更不用說了。
一切低級趣味,本質上都是人民群眾的剛需啊!
碼完字,江森滿腦子各種知識點關聯地翻著書,手頭還有一本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完成的,不算薄也不算厚的自己總結的體系圖,好像也就是每天晚上寫一點、改一點,添添加加、刪刪減減,最后這幾天又邊看書邊重新歸納整理了一下,結果寫出來,差不多就是整本書的jing簡版。并且字跡工整,完全看不出趕工的痕跡。不過也就只有解剖而已。
中基的筆記,江森就全都直接記在課本上了——幸好憑他的底子,確實也已經過了通過抄抄寫寫,來理解和記憶中醫基礎理論的階段,不然今年可就真的有的受了。
一整個早上,江森一心撲在學習上,背書背得渾然忘我。而宋大江更狠,等到午飯的時候,他干脆連飯都沒回來蹭了,直接就把屁股釘在了圖書館的椅子上。
不過葉培倒是回來了,這貨現在早上已經不來報到,一腳睡到十來點才起床,午飯就是驅動他起床的唯一動力。作為江森的助理,同時拿著兩份工資,他反倒是現在這支團隊里,最悠閑的一個。這學期順利混過去后,他來年就等著論文答辯和畢業了。
并且和他的同學們不一樣,他根本不著急找工作,所以也省去了到處面試的時間。國家隊和江森助理這兩個履歷的加持,已經讓他在無形中,領先了同齡人大半步。
“江總,機票買好了,吳鄉長問你什么時候回甌順縣。他說縣里的涂書記很著急,現在全縣都等著你回去主持那個種黃芪的項目。”午飯后,在去籃球館的路上,葉培跟江森匯報起了工作,“聽說是部委給這個項目批了五百萬的專用資金,縣里想直接入股公司項目。”
“部委這么大方?哪個神仙這么牛逼,能在這時候跑部要到錢?”江森還不知道,自己為了搞實驗室,已經把事情鬧到了天上,意外得不得了。
葉培卻奇怪道:“你不知道嗎?吳鄉長還說代表全鄉感謝你。”
“好吧……”江森帶著疑惑,不矯情地接受了,這事兒等回去再問問,實在搞不懂的,那既然吳晨說是他的功勞,那就是他的功勞,小紅花不拿白不拿。他點點頭,又回答上一個問題,“那咱們過年之前回去,先回東甌市市區,我還有事情要辦。你就大年三十放假吧,機票你自己買好,走公司的賬,初八回這邊,我肯定在訓練中心了。”
培眉開眼笑。
能帶薪休假十來天,當然是極好的。
而老苗自然更加高興,說道:“家里的事情,早去早回,寒假時間難得,我們集中把技術薄弱環節攻克一下,你的跨欄和跳高,都還有提高的空間。”
陶潤吉道:“主要還是撐桿跳。”
廖峰和他的助理聞言,不由嘴角一揚。
江森輕輕搖頭,嘆了口氣……
中午的投籃訓練結束,江森回寢室洗過澡,好好睡了個午睡。一覺醒來,已然接近下午三點。他起床洗把臉,剛坐下來翻書,就接到郭剛欣喜若狂的電話。實驗室批準下來的消息,不到24小時,就傳遍了整個申醫。江森跟他聊了半天,才讓他冷靜下來。
再接著,就沒什么心思看書了。他打開電腦,翻著這一整個學期來的課件,一直翻到五點出頭宋大江、林大沖和武曉松三人回來。宋大江甚至忘了給兔子喂中午飯。
幸好江森今天中午沒訓練,聽到賓賓踢碗的聲音,就順手給喂了。
“吃飯?”江森微笑站起來。
宋大江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讀書就跟打仗似的。不過也確實,那點分數,對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也就只是分數,可對宋大江而言,可能就是他目前人生的全部了。
一個半小時后,當江森他們走進考場坐好。廖峰拍下教室里的畫面,鈴聲剛響,他就關閉了鏡頭。站在教室外面,他跟江森揮揮手道別。江森輕輕點頭,接過了老師手里的卷子。
“總算能休息幾天了。”
陶潤吉看著廖峰走出教學樓,再看看教室里的江森,同樣松了口氣,“我原本還以為,他過來讀書,就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這么認真……”
一學期下來,之前跟來盯梢的陶潤吉,對江森儼然心服口服。馮援朝跟著點點頭,“這孩子確實厲害,鞏指導還一直擔心他堅持不住,結果一學期下來,也就耽誤了半天。”
老苗道:“考試也沒落下,聽說考得都還挺好啊。”
路教練跟了句:“確實牛逼。”
喬納森:“扭筆!”
在眾口一詞的褒獎中,90分鐘的考試,很快結束。
八點整,江森剛走出來教室,葉培就遞上了三號手機。
也就是只有安安號碼的那部。
森接過來,馬上說道,“等下再說,我還要訓練。”
“好,你都考完了吧……”
“嗯。”
“那我老地方等你。”
通話簡明扼要。
江森掛斷電話,老苗馬上問道:“安安?”
森很鎮定道,“等下把兔子送過去,她過年住這里。”
“哦……”老苗道,“你注意休息啊。”
這話就充滿機油的氣味。
江森點點頭,“我知道。”
老馮卻呵呵一笑:“這么緊張干嘛?過年稍微放松一下,你當年輕人都是和尚啊?”
老苗翻他一個白眼,很是囂張,“我們跟你可不一樣,你們十二個人都不見得能分一塊牌子,我們可是一個人手里,捏著五個奪金點!”
求訂閱!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