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上億的營收,大幾千萬的純利潤,外加上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而必要做的很多事情——其中涉及到對一家老牌制藥公司的不道德商業手段,以及和一位田徑世界冠軍的談判。
而這位世界冠軍還是本校的學生,背靠著若有似無的來自東甌市的體制力量,明面上又有著田管中心和籃管中心的檔案掛靠關系,這件事光是用想的,詹志清都覺得復雜……
并且除此之外,就算詹志清自己有這方面的意愿,他也還得私下先說服學校班子的其他人才行。因為只有這樣,開校黨委會的時候這個事情才有可能一步到位地通過,他在會上提出這件事,才是有意義的,會議才能開成“勝利的大會”。
否則的話,這件事就成了突然襲擊。
畢竟四季藥業在申城當了這么多年的地頭蛇,很難講不知道和會場里的某些人,有沒有拐著彎的關聯關系。而如果不幸有關系,那么會上如果無法第一時間達成共識,這筆生意,基本上也就很難做成了。所以這件事的答案,詹志清也沒辦法給江森一個準確的答復時間。
周日中午,詹志清離開后,江森又跟郭剛通了電話,給他畫了重量級的大餅,安撫住后,自己也把這件事,暫時拋到了腦后。距離他們最后一門考試的時間,已經不足兩個星期,課程表上,也只剩下一星期的課。期末考試當前,江森每天狂背書,實在沒時間再去想其他太多的事情。就連網上的那些謾罵,也交代葉培別再告訴他,實在是完全不想搭理……
轉天到了周一,江森早上上完課,就跟老苗請了半天假。
一整個下午,都泡在寢室里,來回反復地翻書。
等到晚上六點半,本學期的倒數第三門考試《中醫史》開考。
“中醫的六不治是哪六不?送分題,侮辱智商……”
武曉松在大教室的考試座位,就隔著走廊,挨著江森身邊。
而這門考試也確實像曉松同學說的一樣,完全不存在難度兩個字,兩個小時后,全班二十九人從教室里出來,各個都覺得自己應該能拿滿分。
江森稍微松口氣,可也松得不徹底,立馬又讓葉培去寢室拿了《系統解剖學》的教輔,直接送去了籃球體育館。八點半過后,江森一邊練球,一邊讓葉培把題目念給他聽。
然后通常葉培剛念到一半,江森就能把答案報出來。
馮援朝和老苗幾個人,集體對江森這恐怖的背書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有同為滬旦本科的葉培,對此內心毫無波動,這種基本操作,有腦就能干,誰還辦不到呢?
他為了考過專八,可是把一整本藍皮的英語詞典都背下來了。
這年頭,想要出人頭地,背書真心是性價比最高和難度最低的辦法了,換成其他白手起家的路子,一個人在成功路上所要遭受的jing神和肉體上的折磨,絕對不是坐在教室里的讀書人可以想象的。尊嚴、健康、良心,所以可以想到的東西,都會被摁在地上反復摩擦。
有些人磨著磨著,就死了;還有些,磨著磨著,就不是人了。
能挺過來并且還是人的,不說數量極少,但可以肯定的,應該也不多。
晚上十點半,訓練結束,江森吃過宵夜回到寢室時,宿舍里已經絲毫沒有了剛才考試結束,大家從教室走出來的那種輕松,愉快的心情蕩然無存。
江森洗完澡,強打jing神,繼續看了個把小時的課件,看到身體實在覺得異常疲憊,注意力也難以集中了,這才理智地選擇了休息,上床睡覺了。戴上眼罩,把遮光的床簾拉上,眼睛一閉,一睡下去,就對時間沒了概念。等睡醒的時候,已然是早上六點半。
“睡過頭了。”江森先給馮援朝打了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
老馮自然理解,說道:“抓緊下來吧,睡過頭也得練。”
“好。”江森利索地掛了電話,麻利跑進衛生間洗漱。
房間里此時依然黑咕隆咚,屋外漫天風雪,宋大江大江三個人的桌上,凌亂地擺滿書籍,武曉松還在床上睡覺,宋大江和林大沖則沒了蹤影。
雖然早上前兩節沒課,但江森還是判斷,這倆貨八成是已經去教室了。
媽的,話說他們昨晚上幾點睡的?
早上又是幾點起的?
你們難道也有1.2億美元的對賭協議在身上,要錢不要命了?
江森心里嘀嘀咕咕,十分鐘后,就換上一身干凈衣服,匆忙跑下了樓。
“今天晚了啊!”宿管阿姨笑瞇瞇喊了聲。
“身體抗議了。”江森隨口回答,推開宿舍樓的大門,屋外的冷風,瞬間撲面而至。
鵝毛大的雪花,刮得漫天都是。
南方今年的大雪,簡直大到嗶了狗。
江森估摸著,學校領導短時間內應該是沒空去討論他那個實驗室的事情了,當務之急,肯定是要先保證學校的師生能平安回家。今天是1月15日,離過年也沒多少時間了。
最后半個月,學校絕對不會希望看到什么意外情況發生。
所以08年上半年的主題,就是抗災嗎……
天災啊,奧運會前的大考,真是難度好大。
全特么是不可抗力……
江森沿著清晨更早的時候,校工們剛掃出來但這會兒又被積雪堆滿的小路,吱呀吱呀地跑到體育館。體育館里沒開暖氣,這會兒的溫度跟外面差不多。
馮援朝凍得只搓手,老苗和陶潤吉他們,也全都過來的,幾個老爺們兒擠在一起,老苗哆哆嗦嗦地抱怨,“我草!今年是真冷!江森,衣服別脫了,千萬別感冒了。”
“廢話,真當我是超人?”
江森脫掉外套和毛線衫,留下一條單薄的長袖,微微哆嗦了一下,就開始繞圈熱身。這兩天連續雨雪天氣,他的很多室外訓練都無法展開,基本都是在室內做力量和專項技巧訓練。像撐桿跳之類的項目,也就只能摸著竿子,在意念中完成。
不過影響也不大,反正他早就把撐桿跳這門手藝給戰術性放棄了。
等暑假的時候,再突擊式訓練一下,完全來得及。而且老苗在這塊上對他的要求也很低,只要能跳過三米就行——只求比常規跳高稍高一些,不給撐桿跳這項運動抹黑。
熱身完畢,江森拿到球,感覺這些在球館里放了一整天的籃球,球皮都變硬了。
拿在手里,手感頗為糟糕。
連續投了七八球,江森才找到準心,命中率逐漸回到平時的訓練水平。
一個多小時后,江森比平時多花了些時間,才結束了今天的晨練。早上快八點鐘,大家從體育館里出來,外面的風雪總算暫停了。
大家餓得饑腸轆轆,抓緊去食堂吃過早飯,就各自解散,該干嘛干嘛去。
不想江森剛回到寢室,還來不及洗澡,反興奮劑組織的人就又找上了門。江森很是無奈,又只好給葉培打電話,已經走遠的老苗他們只能原路返回,再加上學校的生化實驗室工作人員,還有宋大江這個被研究者一號也得到場,驗尿工作磨磨蹭蹭拖到九點多,江森才總算被放過。
“你們怎么這種天氣還來?有什么意義嗎?”老苗有點不滿,質問國際反興奮劑組織申城辦事處的兩個新員工,之前那倆貨,看來是已經被辭退了。
兩個新員工不知道江森的厲害,非常高冷且牛逼的語氣回答:“就是因為這種時候,我們才更有理由過來,就是要趁你們以為沒人來查,掉以輕心,才能抓到真相。”
江森看看來接尿的倆貨,年紀二十出頭,臉上隱約寫著“傻逼”兩個字,不由笑道:“看來你們是很希望從我身上挖出點什么猛料啊?”
“放心,只要心里沒鬼,那有什么好怕的?”新來的繼續拽拽地回答,胸口掛上一塊印著“國際”兩個字外加一串英文的胸牌,很拿自己的“國際人”身份當回事。
江森不跟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膨脹小朋友一般見識,淡淡道:“好吧,你們開心就好。”
老苗則忍不住接了句:“年輕人,你們自己檢查樣本,每次都要第三方陪著,到底是誰更容易搞鬼,你們心里也要有個數。給反興奮劑組織打工沒關系,都是工作,可以理解。可要是有意把我們國家自己的運動員當敵人看,那就是思想認識有問題了。”
但那兩個年輕人,并不在乎老苗的教育,翻翻白眼,拿了樣本就走。
等下了樓,和江森他們拉開一段距離后,才小聲嘀咕起來。
“國內搞體育的人真的是文化水平太低,什么都能扯到思想問題上去,中國人太沒有規則意識了,不講契約jing神,只講道德品質,越缺什么越講什么……”
“舉國體制嘛,就是這樣的,你想好到哪里去?”
“主要還是人的問題,一群土逼,真的惡心。我原本還以為江森嘴上得那么好聽,還當他是什么圣人呢,結果驗個尿都要進進出出這么多人,我真的不想說什么了。我們納稅人的錢,就是這么被浪費掉的。你看國外那些運動員,出國比賽都沒他在學校里這么張揚。”
“中國嘛,就這樣。”
“唉,只怪蔣公當年……”
兩個人正滿嘴憂國憂民,忽然間,其中一人腳下冷不丁打滑,手里裝尿液的保溫箱,被下意識地高高拋起,又筆直落下。可保溫箱的蓋子竟沒有關緊,箱子里的一根根小玻璃管,紛紛掉落下來,噼里啪啦落在他頭上。低溫下的熱管,噼啪裂開幾道口子。江森的、宋大江的、陶潤吉的、老苗的、葉培的……形形色色氣味的噓噓,伴著熱氣,滴漏出來。
兩個年輕人四周,瞬間騷氣飛揚。
申醫宿舍區幽靜的小路上,隨之響起抓狂的尖叫,“我草!我草!我草!”
兩個人身后,江森一大群人互相看了看。
江森脫口而出:“報警。”
老苗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對,快!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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