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好像很久沒聽過的《運動員進行曲》,再次在耳邊響起。新的一周開始,2月份還有兩天沒過完,哪怕學渣們心里再怎么喊著不約不約,本年學的下學期依然強行地不約而至。
大清早的七點半,從學校的這一頭到那一頭,小操場和樓間空地上,全校兩千余名學生,站得整整齊齊。不過主席臺上,這回倒是沒大張旗鼓地擺滿桌子了。
畢竟扛上去不容易,搬下來也挺麻煩。
鄭海云、曾有才,還有學校的副校長間教務處主任,以及校團委的老阿姨,就干脆直接站在臺下。鄭海云例行公事,主持晨會,話筒先交到程展鵬手里,讓鵬鵬做了新學期的開學致辭。
程展鵬今天的狀態有點輕微的精分,顯得既嚴肅又歡脫,前半部分拉著臉提醒初三和高三的小伙計們,尼瑪的最后一個學期啦,再不努力就要死人啦,強調完后又話鋒一轉,說我校上學期取得了多么多么優異的成績,比方江森同學拿了曲江省省廳的大紅花,江森同學拿了市政法委發的大紅花,江森同學被曲江省教育廳補選為2005年度的全省優秀三好學生,并獲得全國第二屆十佳中學生的候選人。
接著江森就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掌聲中,上臺去拿了他的小紅花。然后證書剛拿到手都還沒捂熱,就被政教處的小王同志收走,說是要放到學校的陳列室里封存。
江森很疑惑地問他,我校居然還有陳列室這么高級的東西?
小王同學就回答他說等這個學期過完,暑假就開始裝修,還讓江森老老實實把他的那些運動會獎牌都交出來,學校幫他好好保存。
江森心想也好,反正放在寢室里,也起不到裝逼的效果。
還不如拿出來公開地裝、放心地裝、理直氣壯地裝。
鵬鵬講完后,學校的團委老阿姨又笑瞇瞇地宣布了一下,學校的各項文藝匯演,本學期也要搞起來了。上學期是體育節,這學期就是文藝節,輪著來。
不過這個就和江森沒有半毛錢關系。
畢竟高中不是大學,不至于每次辦個破文藝匯演就要到處找人拉贊助,要飯指數五顆星。
十八中的文藝匯演,想來也就是學校的考核任務罷了。
好看不好看無所謂,反正也沒人看。關鍵是,你總得辦上那么一次。
至于任務如何落實,他們高二七班這個藝術班,肯定就是主力了……
等晨會開完,八點二十多分,全校兩千多人,又跟草原跑馬似的,轟轟隆隆地回到樓里。
江森他們班下學期第一節課是化學,全班的姑娘們還沒從馬上要迎來她們高中時期最高光時刻的興奮中冷靜下來,蓉蓉小仙女一進門,滿屋子人立馬就又鬼叫起來。
“哇嗚!”
“哇什么哇!好好上課!”鄭蓉蓉假裝出很兇的樣子,可笑容卻又根本掩藏不住,眉眼間滿是幸福地說道,“這是你們人生當中,最后一還能接觸到化學課的學期了。
這學期的會考時間已經定了,五月二十號和五月二十一號兩天。全部加起來滿打滿算,一共也就三個月不到……”
“啊……”學渣姑娘們立馬發出要死的聲音。
鄭蓉蓉道:“行了,別啊啊啊了,還裝什么啊?我就帶你們一個班,我們班上的有些同學,高一的時候就是我的學生,相比起高二的其他班級,我們班的成績,其實還是可以的,我對咱們班的水平有信心!你們也得對自己有信心!還有,等帶完你們這一屆,我也就要離開教師崗位了……”
“啊……”教室里又是一陣嗷嗷聲。
陳超穎問道:“老師,你要回家當全職媽媽了嗎?”
“不是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鄭蓉蓉笑道,“我考到別的單位去了,不過去上班之前,還要先休個半年左右的產假。等你們放暑假的時候,我差不多就要卸貨了。”
“那老師現在是幾個月?”
“四個多月。”
“四個多月就這么大了?雙胞胎嗎?”
“蓉蓉!你告訴我!是誰干的!”
“鄭小斌!”鄭蓉蓉厲聲呵斥,“你給我出去!”
“好兇……”鄭小斌一臉吊兒郎當地站起來,慢吞吞朝教室外面挪去。
鄭蓉蓉看得氣結,翻了個白眼,翻開課本道:“好了,開始上課,翻開課本,我們把上學期沒講完的最后兩個單元抓緊加完,三月份講完,留一個半月的時間總復習,進度剛剛好……”
江森翻開課本,最后兩個單元,酯醛醇酸之間的轉換反應,課本加起來總共也就40來頁,內容難度很淺,確實已經沒多少東西了。
叮玲玲玲玲……
一節課40分鐘時間,眨眼就過去,鄭蓉蓉布置了一丁點的作業就走,動作快些最多20分鐘就能寫完。在教室外面站了整整一節課的鄭小斌,這才無所謂地走回教室。
江森起身去上廁所,片刻后甩著濕答答的手回來,走過鄭小斌身邊,突然被他喊住,“江老師,我好迷茫!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
江森轉過身,看著鄭小斌的小圓臉,問道:“你家生意出問題了嗎?”
鄭小斌搖搖頭:“沒有,越來越有錢,但是金錢使我空虛,我覺得我的靈魂正在墮落。”
“正常的。”江森道,“現在的問題主要是你家還不夠有錢,不然你可以連身體也一起墮落。”
“我日,真是一針見血,哈哈哈哈哈……”鄭小斌開懷大笑。
江森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又跟了一句:“年輕人,高中都還沒讀完,連物質世界的最基本運行方式都還沒搞明白,日子都還沒開始,哪有什么東西是值得迷茫的?你這個不是迷茫啊,你目前的狀況,是認知水平跟不上社會節奏,是智力不過關的表現啊。”
“我日!”鄭小斌頓時抱住腦袋,捂著頭大喊,“我也不想的啊!我好心碎啊!”
教室前面幾排,陳佩佩看他一眼,翻白眼道:“這人有病。”這傻不拉唧的小妞,平時瘋瘋癲癲,這種情況下腦子卻相當清醒,半點不給鄭小斌求復合的機會。
滿屋子看戲的人當中,只有季仙西站了出來,走到鄭小斌身旁,看似安慰,嘴角卻拉到天際,拍拍鄭小斌的肩膀說道:“唉,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小斌啊……”
“死開死開!”鄭小斌沒好氣地直接把季仙西趕走,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滿臉嫌棄地看著他道,“媽的有病嗎?給我死遠點!屁都不知道,往我身上摸你媽的摸?”
季仙西被鄭小斌噴得尷尬無比,又不敢和鄭小斌開干,只能悻悻然退回去。
剛在座位上坐下來,邵敏難得見季仙西吃癟,感覺逮住機會,立馬上去就來個模仿秀,要死不死地喊道:“死遠點!摸你媽的摸!”
季仙西本身就覺得丟臉,一聽邵敏這話,頓時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他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支水筆,筆蓋都沒合上,長長的筆尖,直接就朝著邵敏的腿捅了下去。
“啊——!你干嘛!有病吧?”邵敏驚叫著站起來,憤怒朝季仙西大吼。
“你先惹我的!”季仙西大聲吼著,但心里也有點虛,趕緊拿起桌上的筆蓋,把筆頭套上,裝作滿腔怒火的樣子,在滿屋子姑娘奇怪的眼神中,起身就直接往教室外跑。
邵敏這時才摸了摸腿,又拉開褲腿,低頭看了看,找坐在另一邊的胡啟哭訴起來:“媽的這人真的有病啊,你看,拿筆尖扎我,都出血了……”
胡啟看了眼,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聲援:“嗯……”至于班上的其他人,更是完全不可能在乎邵敏是什么處境,甚至都沒幾個人感覺季仙西做了壞事,更談不上為邵敏抱不平。
只有熊波,小聲對江森說道:“居然沒打起來……”
“一個軟蛋,一個王八蛋,打不起來的。”江森很平靜地回答,“剛才那一下,基本算是他們兩個之間,核爆級別的斗爭了。核戰爭打完,以后就和平了。”
熊波問道:“你不幫他啊?”
“怎么幫?”江森好笑道,“把季仙西摁在地上,打死打殘嗎?邵敏這個傻逼,自己嘴上管不住,骨子里又老實。今天不讓他吃王八蛋的虧,他這輩子都不會長記性。不過你看著吧,就季仙西這種干完就跑的,今天弄過一次,以后肯定再也不敢再來第二次了。
而且邵敏這種老實人,今天吃過一次虧,腦子沒反應過來,但季仙西要是再敢有下一次,邵敏能把他腦漿子都打出來你信不信?”
“好像也是……”熊波一想,微微點頭,又問,“那誰這回算誰贏了?”
“當然季仙西贏啊。”江森道,“這種人,就是占完便宜就跑,一輩子只能贏不能輸的。贏了就走,這是本能。每次斗爭都撿軟柿子冒險,輸一次他就永遠都爬不起來。”
熊波聽江森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不由面露敬佩,嘆道:“江竹席牛逼,連看相都會。”
江森笑著搖搖頭:“不是看相,封建迷信要不得。”
“那是什么?”
“是詛咒。”
“嗯……還是牛逼!”
“牛逼是肯定的。”江森露出很有信心的表情,“被我詛咒過我的人,九成九都逃不出魔咒。知道為什么嗎?”
熊波搖搖頭。
江森緩緩道:“因為我只詛咒壞人,因為我知道,壞人一定不會有好報。就像買期貨一樣,我看空他,那就做空他。可是他是被我一個人做空的嗎?當然不是。做空他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行情不行,那就必然要跌價,我只是往他身上,再壓上一根輕輕的羽毛。將來要壓垮他的,必然是邪不勝正的人道,更是善惡有報的天道。”
話音剛落,外面走廊里,就傳來一陣賤笑。
“哈哈哈哈!高二有個傻逼拉尿踩空,掉蹲坑里啦!哈哈哈哈哈……!”
熊波和江森對視一眼。
過了片刻,季仙西果然褲腿臟兮兮地走了進來,還帶著一股子尿騷味。
教室后排的女孩子們全都被嚇得嗷嗷直叫。
季仙西黑著臉,拿出書包,轉身就跑出了教室,估計是回家換衣服去了。
熊波不由輕輕地拍了拍手:“江竹席法隨言出,佩服……”
“嗯……”江森淡淡點頭。
心想季仙西這傻叉,八成是做了壞事心虛,腳下發飄又打滑。
所以人吶,沒本事還要作惡,真的就是死得快。
哪怕只是為了茍命,也得努力做個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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