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面上沒動聲色,心里卻在不住戰栗,額頭上的冷汗也一滴滴地滑落了下來!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等我回頭看時,渾身上下瞬間發冷,整個人就像是被釘住了一樣,連眼珠都動不了了。
我身后站著的人,就是我自己。
只不過另一個我,滿臉漆黑,只有一雙眼珠帶著浸血般的猩紅。
心魔!
我的心魔出來了!
心魔李魄拍著我的肩膀道:“我們早就應該見面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心如磐石,刀劍難傷’,這八字并不適合你,你也做不到。你能一直壓制我,只不過是有些事情,你不去想罷了!”
“你想不通,就選擇把事情擱置起來。”
“可是,你擱置的東西越多,就越容易生出心魔!”
“太曲山,鐵瓦寺,打開了你心里的缺口,所以,我來了!”
心魔李魄冷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報應。所以,我也不用報應來嚇唬你。我能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就跟你打破徐安安心理防線的道理一樣。”
“你選擇擱置,選擇遺忘的事情,在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時間出現。你就再也壓不住了。”
心魔李魄繞著我轉起了圈來,他每走一步,我心中就是一顫。
心魔李魄的腳步,就像是一次次踩踏著我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線,一旦那道防線崩潰,所有的雜念就會像是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心魔李魄笑道:“你覺得沒有貪念,沒有執念,就算是不生心魔了對嗎?你錯了,我來自于你的恐懼。”
“相由心生,魔由心生,我就是來自于你的恐懼。”
“你看見我的時候就會害怕,你怕我出現,甚至怕我這張臉。”
心魔李魄忽然轉身,將面孔貼近了我的鼻尖:“你從來不肯正視你的恐懼!”
“你怕失去兩界堂的戰友,只是害怕,并不是恐懼。”
“你自己就是江湖人,你也知道,江湖廝殺沒有誰能常勝無敵,忽然失去某個人是在常理之中。你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你不會怕到渾身戰栗,手腳發冷,甚至沒有勇氣去面對的程度。”
“你真正恐懼的根源,是你父親和你師父!”
心魔李魄嘿嘿笑道:“你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更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所以,你對自己的出身產生過懷疑,尤其是,你知道李春風是繡衣密衛統帥的時候,你就更害怕了。”
“你害怕的是,自己只是一個傀儡,就像是花無心那樣被制造出來的傀儡。”
“你怕十幾年的父子之情,會在你的出身被揭開的那天毀于一旦。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心魔李魄的聲音又是一頓之后,才說道:“你更接受不了的事情,其實就在鐵瓦寺里!”
“你好奇自己當年吃下去的究竟是什么東西?你更好奇,當年鐵瓦寺一戰發生了什么?”
“可是,這真的是好奇么?”
“不是!那是你的恐懼!”
心魔呵呵一笑道:“不要急于否定,也不要急于辯解,我來替你說說,你害怕的是什么?”
“你跟李春風相依為命十幾年,你們之間的父子感情真真切切,毫無虛假,但是,你不了解李春風,也從沒想過要去了解李春風。”
“當年,這一點并不怨你。”
“十幾歲的孩子嘛!享受著父母的呵護,卻從沒想過去了解父母。因為,那個時候你生活得太安靜,沒有閱歷,也沒有求生的經歷。李春風給了你快樂與呵護,所以,你并沒主動了解過他。”
“但是,曲默不同!”
“你跟了曲默五年,這五年也是你人生中最為關鍵的五年,曲默塑造了現在的李魄,親手把你打造成了一頭兇狠、狡猾的野狼。”
“你跟曲默之間的關系,也非常復雜。”
“曲默對你而言,亦師,亦父,亦敵,亦友。尤其是他讓你陷入了追殺的那段時間,你像是研究對手一樣,仔細研究過曲默。因為,你怕死在他的手里。”
“曲默教過你一句話:人生最大的知己,未必是你的生死兄弟,但,肯定是你勢均力敵的對手。”
“就像諸葛亮與司馬懿,空城計中那隔空一曲,實際上,是兩個對手心靈上的交流。”
“司馬懿不是看不穿諸葛亮的空城計,而是他知道,沒了諸葛亮,他就會落得一個鳥盡弓藏的下場。”
“諸葛亮也知道,司馬懿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哪怕是留下一個被空城嚇跑的笑話,也會選擇跟諸葛亮一起演戲。”
“空城計是諸葛亮的琴,司馬懿的戲!”
心魔李魄忽然道:“這句話至今讓你記憶猶新,你也是因為這句話,才去研究了你的所有對手!包括曲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