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沉默道:“交給老劉吧!我相信他能辦好。”
“兩界堂畢竟是在江湖,有感情,也得有規矩。”
風若行默默點了點頭:她知道江湖上的規矩。
江湖組合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無論對方是情有可原,還是迫不得已,只要背叛了組合,就得按照江湖規矩處置。
如果,背叛的代價太低,人人叛門,門派不可能繼續生存。
趙慈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理解并不代表容忍。
我收拾裝備道:“我們走吧!去下一個地方,豐安鎮。”
風若行遲疑道:“這里的泥人呢?”
“就放在這兒,有人會幫我們處理。”我從山神廟走出來不久,便下意識回頭往山神廟的方向看了一眼。
本來是背對我的山神廟不知道什么時候調轉了方向,廟門正對著我們背后的山路,四尊泥人整整齊齊出現在門口,面容詭異的看向山道。
似在給我們四個人送行,也似在看著我們怎么一步步走進鬼神的陷阱。
我們下山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老劉的營地卻像是籠罩著一片陰云。
老劉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天亮了。該到的人,已經到了,該走的人,也得走了。”
守在老劉邊上的云裳低聲道:“老劉,你在說什么?”
“有些感慨啊!”老劉轉過身看向趙慈:“趙兄弟,你的情報送出去了么?”
趙慈表情微微一僵,馬上又恢復了正常:“你不是不能聯系堂主嗎?”
老劉手中折扇輕輕一展:“我是說,你給輪回司的情報送出去沒有?”
老劉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了趙慈,兩界堂鐵衛直接拔出刀來,指向了對方。
趙慈苦澀一笑:“還是瞞不住你這個師爺啊!”
趙慈沒有任何狡辯,甚至沒有為自己開脫,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背叛。
云裳顫聲道:“老劉,你不會弄錯了吧?這樣的玩笑不能開。”
老劉搖頭道:“我也希望自己弄錯了。”
“可我知道的是,趙慈在輪回司第一次找上門時,就已經跟對方在暗通款曲,主公得到鎮魔碑的事情,也是從趙慈手里到了輪回司。”
“我們每一個人的底細,只怕都已經在輪回司里備案了吧?”
“我沒說錯的話,現在兩界堂的黃泉密檔,已經到了輪回司那里了吧?”
黑夜梟森然出現在了趙慈附近:“我可以作證。趙慈聯絡輪回司的事情,是我第一個看見的。”
云裳一下捂住了嘴,眼淚也跟著掉落了下來。
秦心,聶小純,各自撐開了血傘,可是她們所在的方位,卻明顯是給趙慈留了一條活路。
全場當中,最應該反應激烈的趙月竹,卻一直靜靜的站在遠處,不言不動。
老劉長嘆了一聲道:“老趙,你我相交幾年,我明白你的心思。”
“你覺得,兩界堂不是輪回司的對手,想要給月竹丫頭留一條生路,我可以理解。”
“但是,規矩不能破。上刀!”
一個兩界堂鐵衛拔出匕首就想往趙慈身上扔。
老劉忽然低吼道:“我說的是上刀,聽不懂嗎?”
那名鐵衛微微一怔,拉下鑌鐵面具,拿出幾張黃紙把刀小心包好,捧在手里一步步走向了趙慈。
老劉的這個舉動,不由得讓趙慈身軀微震。
“扔刀”與“上刀”的含義截然不同。
扔刀,代表著蔑視、鄙夷,讓你自裁不是給你面子,而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上刀,代表著給對方留下了最后的尊嚴,三刀六眼之后,我們還是兄弟,我還給你下葬,送行,倒酒,燒紙。
上刀,應該是用白布包著匕首,這里沒有白布,鐵衛只能用黃紙代替。
趙慈從鐵衛手中接過匕首,鐵衛又從身上拿出酒來遞了過去,最后一杯送行酒,代表著恩怨了了,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禍不及家人。
趙慈說了聲“謝謝!”
舉起酒壺狂飲幾口,又把殘酒倒在匕首上,倒握著寒氣四溢的匕首,一刀刺向了自己右腿。
匕首在刀鋒與骨骼摩擦的怪響當中透體而過,鮮血隨著被拔出來的匕首,迸射而出。
趙慈回手一刀刺向了自己的左臂,同樣是一刀雙眼。
等他拔出匕首時,云裳等人已經轉過了身去,她們不忍看見趙慈那最后一刀。
黑夜梟卻雙目含煞的看向了趙月竹。
趙月竹沒動。
但是,黑夜梟不相信她會不動。
趙慈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哪怕趙月竹是黃泉偷渡者,趙慈也是養了她二十年,護了她二十年,也愛了她二十年的人。
她會看著趙慈身死當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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