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術道上的說法,有些落水而死的人,如果生前在胸口憋了一口怨氣。落水的地方又恰好是極陰之地,或者水妖墓地之類的特殊地點,尸體很有可能會在機緣巧合之下化成半妖半尸的怪物。
柳樹下面的那具尸體,像是魚一樣把脊梁亮出水面,說明他已經開始妖化了。這樣的尸體,一旦蘇醒過來必然異常兇戾。
老劉頭抓著我的手道:“李先生,我劉寶活了大半輩子,從來就沒求過人。今天,我求你,求你帶著鄉親們出去。你把他們領到公路那邊,讓他們各自逃命去吧!”
我壓低了聲音道:“那你呢?”
“我?”老劉頭苦笑了一下:“死唄!還能咋樣?這就是命。守水的人早晚有這么一天。”
老劉頭不等我說話就擺著手道:“走吧!走吧!李先生,你還年輕,有可能的話就從術士這條道上跳出來吧!等到了遍體鱗傷,妻離子散的時候再想往出跳也晚了。”
老劉頭擺著手往人群的方向走,他的背影就像是一條大限將至的老狗,已經沒有力氣去替主人守門了,卻拖著殘軀走向了他用一生守護的大門。
老劉頭停住腳步的瞬間,已是腰身挺拔,昂首而立:“諸位鄉親……”
“不用害怕!這里的事情,我和劉叔一塊兒處理就行了。”我不等老劉頭把話說完就大步走進了人群。
老劉頭兩只眼睛瞪得溜圓:“你……”
我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信不著我么?”
老劉頭老了,哪怕年輕的時候是叱咤風云的術士,現在也只是拖著一副殘軀拼死掙扎的人罷了。
我說他像是一條老狗,并不是在貶低對方。拼死也要守門的老狗,值得欽佩,因為他的心里沒有雜念,只有執著。哪怕最后的幾聲怒吼僅僅是在示威,也代表著他在盡忠職守。
老劉頭搖頭嘆息了一聲:“諸位鄉親都聽李先生的吧!”
我沉聲道:“誰去給我找幾根棺材繩子?越老的越好,找不到棺材繩子能找到結實點的繩子也行。再給我弄一桶柴油過來,誰家有拖拉機?沒有拖拉機的,有三輪摩托也行,總之能拖動東西就行。”
我想了想道:“誰家要是有棺材,最好給我弄一口過來。再找生石灰來,沒有生石灰的話,水泥,黃土也湊合了,總之越多越好。”
我說的那些東西,村里一般都不缺。關鍵就是棺材和棺材繩子有沒有人愿意往外拿。
農村肯定有棺材,但是那些棺材都是老人的寶貝疙瘩,誰都不愿意往外拿。
再就是棺材繩子,如果不用白事行的人出殯,棺材抬到地方,繩子也就扔了。只有白事行里專門抬棺材的人,才會把繩子留下。上了年頭的棺材繩,放在術士手里能當法器用,白事行輕易不會把棺材繩子往外放。
這兩樣東西,才是我把尸首從水里弄出來的關鍵。
沒有的話,事情會麻煩不少啊!
要說老劉頭在村里還真有威信,他自己帶著人在村里跑了一圈,真就弄來一口上好的棺材和幾根棺材繩子。
我讓人全都退開把繩子扔給老劉頭一根:“你捆腳,我捆身子,打死結,千萬別讓繩子斷了。繩子斷了,可就不好弄了。”
“那邊的,先把生石灰鋪在棺材里,石灰墊一尺。”
“拖拉機開過來,繩子捆在拖拉機后面……”
我分配完了人手,才從背包里抽出一條白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試探著把腳踩進了泡著尸體的水坑。
我試探著往尸體身邊走了兩步,才慢慢的試探跨在尸體身上,用棺材繩打了一個活結,套在了尸體的脖子上,才用另外一根棺材繩往尸身下捆了三道,卻故意沒去捆尸體的雙臂。
我起身時尸體雙手仍舊是平伸在他身前。
我把拴在尸體脖子上的棺材繩扔給了老劉頭,才對遠處一揮手:“拖拉機,往后拽!”
幾秒之后,棺材繩就被繃直了一條直線,水里的尸體就像是生了根的鐵樹。無論怎么拖拽都紋絲不動,拖拉機的輪胎在地面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響,卻怎么也沒法再往前一步。
“把柴油倒水里!”我話一出口,老劉頭就被嚇了一跳:“別放火,萬一把尸體驚著了呢?”
負責倒油的村民果然是停了下來。
我走上去把油桶接了過來:“我點火!你們看見尸體往后退就往坑里揚土,尸體退一寸,你們就填一寸。一定得把水坑子給填平了,知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