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花海,美酒醇香隨夜風散往桃林各處。
樹冠遮天蔽日,手勾酒壇的春衫美人,側躺在藤榻上,臉頰酡紅,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呼——
微風在寒潭上吹起褶皺,桃花樹下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名金裙女子。
女子先是觀察春衫美人的氣息,確定未曾驚動后,目光移向了掛在樹冠頂端的一顆桃子。
桃花潭祖樹,由竊丹之戰前的一位高人種下,和孟章神君有淵源,可以說每片花瓣都是天材地寶,分枝可以直接拿來當本命物;祖樹結的桃子和桃核,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桃花尊主整天在這里喝大酒,為的就是看好自己最珍貴的家當。
祖樹非凡木,開花結果不能以常理來推斷,十年能結一枚果子出來,都是桃花潭風水好,換作運氣不好的時候,百來年不結果也是常事兒,此時整個大桃樹上,也不過掛了寥寥四枚果子。
上官玉堂看的桃子,正是左凌泉看到了那一枚,個頭比其他桃子要大些,果皮呈青色,鮮翠欲滴,在滿樹桃花中十分醒目,這變化不久前剛發生。
上官玉堂知道這是孟章神君賜給左凌泉的大機緣,吃一口增長百年壽數輕輕松松,桃核再種出一顆祖樹都沒問題,如果用來煉化為本命物的話,恐怕是世上能找到的最好的本命種子。
不過讓上官玉堂頭疼的是,天神地祇不以人的方式思考,賜機緣直接長在樹上,讓左凌泉自己來拿,根本不會去管人與人之間地盤的劃分、人際關系。
祖樹是桃花潭的祖產,在桃花尊主眼皮子底下結這么大個桃子,左凌泉用什么來拿?
這就和天降一把神劍,落在上官玉堂家里一樣,有個認識的毛頭小子跑來敲門,說劍是他的,還給他,上官玉堂憑什么給?
修行道約定俗成的規矩,天造之物先到先得,這個‘天造之物’,就包括天神地祇孕育的東西。
即便是上天賜給你的機緣,你把握不住那就不是你的,還能指望捷足先登的人,大發善心把東西還你?不打死你都是人家心善講道義。
哪怕是人家心善,真把機緣還你,從人家果園里摘桃子,這人情價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特別是上官玉堂,她和桃花尊主關系不太好,又和左凌泉有關系,被人家抓住這籌碼,不獅子大開口都對不起曾經受的氣;上官玉堂估計那老妖婆,連當九宗第四元老,湊個兩男兩女的話都敢提。
這個要求,上官玉堂自然不會答應,也不可能把這機緣拱手讓人。
九宗盟約在先,敢在桃花潭明搶祖樹上的東西,盟約就毀了,上官玉堂此時也只能采取下策——把桃子偷偷摘走。
機緣本就屬于左凌泉,只要桃花尊主沒發現,就說明她守不住,道理上講得通,到時候雙方扯皮再賠點錢就能了事,代價小很多,不至于影響大局。
上官玉堂觀察片刻后,就輕勾手指,想無聲無息把桃子摘下來。
只是桃花尊主看起來爛醉如泥,警覺性可沒少半分,特別是抓住上官玉堂痛點的時候。
上官玉堂剛有動作,側躺的桃花尊主就有了反應,迅速抬頭,看向上官玉堂所在的方向,醉醺醺道:
“上……上官玉堂,你想干什么?……猴子偷桃?”
上官玉堂發現此舉難以實施,已經收起了念頭;她轉身走到藤榻旁邊,平淡道:
“老妖婆,你也是九宗長者,搶小輩的天賜福緣,不覺得害臊?”
桃花尊主用手背撐著側臉,懶洋洋道:
“瞧你這話說的,你以為我是你不成?我又沒說不給他。”
上官玉堂伸出手。
桃花尊主‘切~’了一聲:“我憑什么給你?桃花潭是我的,樹也是我的,長在樹上的桃子,自然也是我的,他想要,總得到門上來拜會一下吧?讓你拿走,萬一你想獨吞,九宗誰能治你?我可信不過你。”
上官玉堂微微瞇眼:“刁難一個晚輩,有意思?”
“我何時刁難他了?我只是讓他過來拿而已,難不成還讓本尊上門白給?”
上官玉堂眼神不悅:“老妖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桃花尊主晃晃悠悠起身,靠在藤榻上:
“我能安什么壞心思?祖樹在我手上,我把這么大機緣給他,讓他入我桃花潭不過分吧?人是你的,桃子也得給他,什么好事兒都讓你占了,我圖什么呀?”
“你別做夢,他不可能當你徒弟,你這微末道行,什么都教不了。”
“誰說要他當徒弟了?宗門位置多的是,只要是我桃花潭的人就行;我可以讓他當長老、當掌門、當客卿,或者當弟子的道侶,實在不行當我的道侶也可以,反正我看他順眼,你管得著嗎?”
“你……”
上官玉堂脾氣向來暴躁,若不是看在九宗同盟的份兒上,已經把這沒臉沒皮的老妖婆吊起來打了,她眼神微冷道:
“堂堂八尊主,竟然能說出當一個小輩道侶的話,你是想讓桃花潭顏面丟盡……嗯……”
正氣凌然訓斥之際,一聲莫名的旖旎哼聲,忽然打斷了話語。
上官玉堂眼神驟變,她好不容易消停小半年,沒想到前腳剛走,那兩人又開始了,還是在這種時候;她臉色一瞬間漲紅,又剎那恢復如初,繼而又做出戒備之色,轉眼看向天空,厲聲道:
“何方高人再次作祟?”
只可惜,上官玉堂反應再快,也有翻車的時候。
桃花尊主打不過上官玉堂不假,但同為八尊主,也是能掰掰手腕的巔峰強者。
聽見旖旎哼聲,桃花尊主眉宇間的酒意瞬間煙消云散,化為了‘我的天啦!’的震驚表情,看向近在咫尺的金裙女子,上下打量:
“玉堂,你發什么春?在我面前都哼哼起來了,裙子下面藏了個男人不成?”
饒是上官玉堂的城府和心智,也被忽如其來的窘境弄得想殺人滅口,為了維持常年來豎立的形象,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睥睨眾生的雙眸望著天空,似乎在看著一尊很恐怖的天魔:
“別胡鬧,有東西在天上窺探。”
“你別胡鬧才是,祖樹有孟章神君庇佑,無聲無息窺探被樹冠遮蔽的人,還對你做手腳,我沒有半點察覺,世上誰有這么大本事?有這本事的人,會閑著無聊讓你在我面前發春?”
桃花尊主連頭都沒抬,俯身去撩上官玉堂的裙擺,想看看裙子下面是不是藏著什么辣眼睛的東西,但裙擺下除了兩條大長腿,并沒有什么東西。
上官玉堂臉色一沉,把裙擺壓下去,嚴肅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要太低估世間妖魔;對方可能是被仙桃所吸引,故意讓你我分心,你在此守著不要走動,我去看看。”
說著身形一閃沖入了云海,殺氣騰騰。
桃花尊主見上官玉堂如此謹慎,還真半信半疑起來了——主要是上官玉堂一直比男人都男人,和男女之事絕緣,桃花尊主都懷疑她喜歡女人,忽然嬌媚萬分地哼一聲,太過反常,必然是有東西干擾了心神。
念及此處,桃花尊主也認真起來,抬眼看了看樹上的桃子,又感知起周邊天地的一草一木……
“煣兒,你怎么不脫衣裳?……”
“小姨,你戴著尾巴還真有點狐貍精的味道……”
“哎呀你們別說了,怎么都欺負我一個,我什么都答應了,還逮著我不放……”
夜色寂寂,畫舫停泊在小湖之內,隨著微風輕輕起伏。
燈火已經熄了,但畫舫里的人顯然睡不著。
窗戶后面,上官靈燁獨自靠在雕花軟榻上,手里捧著書卷,看似在借著月光夜讀詩書,但耳根卻時不時動一下,傾聽著窗外微不可聞的動靜,專心致志,連一只在旁邊撒嬌的白貓都未曾搭理。
“靜煣……你再笑我生氣了……”
“好好,我不笑,你別捂臉嘛……”
“你別光看著呀……”
“我看看就行了……”
言語很是不堪入耳,哪怕極為小心地壓著聲音,以上官靈燁的聽力,還是能聽清楚。
現在的年輕人,玩得真花,人心不古……
上官靈燁暗暗感嘆了一句,又不自覺地想起方才在海上‘被強吻’的事兒,雙眸忽閃,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是覺得偷偷聽墻根不符合強者的作風,上官靈燁翻了個身,背對著窗口看書,但耳朵卻不怎么聽話,老是注意閣樓的動靜,還想象起那邊的場景,弄得她臉上也有些發熱。
本以為幾人打鬧片刻就會結束,但閣樓的動靜卻是沒完沒了,照這架勢,鬧到天亮也不一定會消停。
畫舫上有隔絕噪音的法陣,上官靈燁本想打開,可最后又放棄了——畢竟有點動靜聽著,也比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這里獨守空房的好,那種日子過了八十年,實在膩歪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受到了上官靈燁的空虛寂寞,就在她輾轉反側之際,忽然感覺到有一束窺探的目光,正在不遠處望著她。
上官靈燁思緒瞬間回神,尚未轉頭查看,身體就陷入僵直,因為她余光看到了一道金色龍鱗裙擺——那是師尊的裙子。
上官玉堂猶如金衣幽魂般站在畫舫里,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隨手把外面的‘噪音’隔絕,平淡道:
“靈燁,你在做什么?”
上官靈燁神色僵硬,不過馬上就恢復了平靜,起身頷首一禮:
“師尊,你這么快就從伏龍山回來啦?我神魂受創,方才在修養,一時未曾察覺,還請師尊見諒。”
上官玉堂強壓神魂深處的情緒波動,面無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她走到軟榻旁坐下,把白貓丟去了書桌,拿起放在旁邊的畫冊,翻開掃了眼。
上官靈燁恭敬的表情又是一僵,就如同被娘親發現小黃書的乖巧閨女似的,也不知哪兒來的膽量,竟然匆忙伸手,想去搶奪師尊手上的《春宮玉樹圖》:
“師尊,這個……”
只可惜,以上官靈燁微末道行,若是能從老祖手上搶東西,老祖也就不配當老祖了。
上官靈燁剛剛抬手,就發現身體不受控制地定在了原地,能動彈的只剩下眼珠。
上官玉堂拿著畫冊,翻開了一頁,微微皺眉,表情和發現徒弟子侄不學好的長輩一模一樣。
上官靈燁瞧見此景,心都涼了半截,沒法說話,只能把眼神移向別處,不敢去看老祖的表情,如果能動的話,估計已經開始認錯了。
屋子里寂靜的有些詭異。
片刻后……
“靈燁啊,世分陰陽、人分男女,男女結合是天道,我輩修士無須避諱。但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俗世畫集,只能消磨時間,無可取之處;你真想研究雙修之道,可以去鐵族府索要幾本雙修法門。”
上官靈燁差點憋死,感覺自己在師尊心里的形象已經徹底崩壞了,她強壓著窘迫情緒,發現能說話后,連忙道:
“弟子知錯,嗯……我沒想研究雙修之道,就是……就是前些日子去四象山莊,碰巧遇見了這本書,怕左凌泉瞧見誤入歧途,就收起來了……今天拿出來翻看,是想批判一下那些俗世文人……”
上官老祖什么道行?數千年閱歷,見過的人比大部分人吃過的米都多,哪里不明白靈燁的窘境,她看破不說破,語氣緩和了些:
“不必認錯,人之七情六欲無可避免,強行壓制只會適得其反入魔,你現在這樣挺好的;不過也要把握其中‘度量’,沉淪其中屈服于欲念,同樣會入魔。”
“弟子謹遵教誨。”
上官靈燁點頭如團子。
上官玉堂教導完弟子后,把書籍扔在了一邊,吩咐道:
“去把左凌泉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嗯?”
這時候去叫左凌泉,怕是不太合適……
上官靈燁不太好過去叫人,心中微轉,柔聲道:
“左凌泉就在外面的閣樓里,師尊直接過去即可,何必和他打招呼。”
上官玉堂只想讓湯靜煣別搞她,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能‘感同身受’,所以才讓靈燁去棒打鴛鴦。
見靈燁把球踢回來,上官玉堂平淡道:
“他何德何能,需要本尊親自上門覲見?”
上官靈燁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哪有讓老祖跑去見左凌泉的道理。
不過左凌泉差點迷失海外,回來和家人團聚不容易,這時候把人叫走難免有些不近人情。上官靈燁遲疑了下,又道:
“左凌泉和姜怡她們離別多日,相聚實屬不易,事情若是不緊急的話,要不讓他明早過來拜會師尊?”
上官玉堂現在挺急的。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被摸著,等到明天早上,萬一兩人擦槍走火,她都不想象自己會是個什么反應。
但靈燁的話也有道理,老是打岔,時間長了只會起反作用。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強行叫人難免被靈燁看出異樣,上官玉堂斟酌片刻,開口道:
“靈燁,你過來坐下,我給你治傷。”
“哦。”
上官靈燁對此自然沒有絲毫懷疑,在軟榻旁邊坐了下來,結果師尊抬手輕點她的眉心,她就身體一軟失去意識,陷入了夢境。
上官玉堂輕輕松了口氣,臉上涌現出一抹異樣紅暈,又迅速壓了下去。她偏頭看了下閣樓方向,只當眼不見為凈,開始認真給上官靈燁調理起神魂……
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
時近五月,由春入夏,早已經過了雪似梅花的季節;但山上的花木,常與山上人一般忘卻了時間,在九洲的角角落落,總有幾個天下皆暑我獨寒的地方。
九洲極北,萬里寒霜凍結了大地,目之所及除開飛雪與凍土,看不到一個活物,這是一個連孤魂野鬼都不會來的地方。
但就在萬里凍土的盡頭,屹立著一座高聳入云端的雪山,山巔之上修建著恢弘建筑,建筑風格古老到早已失傳,已經被玉瑤洲修士遺忘的‘陰陽魚’徽記,刻在山巔高樓的墻壁之上,遠看去,就好似一座荒廢于天涯海角的上古宗門廢墟。
四象神侯侯玉書,臉色蒼白地坐在一只巨鳥的背上,眺望著好似置身世界盡頭的古老宗門,眼中也顯出了茫然,覺得很熟悉,又完全沒聽說過。
熟悉是因為山峰上的建筑雖然古老,但布局和當代九宗很相似,特別是那個‘宗門徽記’,格式和當代九宗的徽記完全相同,也就圖案不一樣罷了。
宗門布局受各大仙家的歷史傳承所影響,比如初代祖師喜歡住在后山,那后山就是最尊貴的地方;某位中興之祖豎了個警醒后輩的石碑,后世子孫傳承門派就肯定不會忘,這就導致了世間各大仙家宗門布局各不相同,幾乎沒有重樣的。
南方九宗的宗門布局大體上相似,是因為傳承全部同源,而且都由伏龍山幫忙建造;宗門布局一旦定下,就不會亂改,正常宗門也不會‘欺師滅祖’,照貓畫虎去模仿別人家的宗門布局。
侯玉書可以確認,雪山上的宗門和九宗有很大淵源,但以陰陽魚為徽記的仙家,他博覽群書從未聽說過;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古老宗門,在竊丹滅世之戰前就存在了,和現今九宗有淵源,最后不知何種原因搬到了這天涯海角。
巨鳥長達十余丈,背上還有個引路的老者,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侯玉書的疑惑,開口道:
“書生,你可知比桃花開得還早的花,是什么花?”
“春蘭?”
“再早一些。”
“臘梅?”
老者可能是太久沒和人閑聊,比較話癆,聞言呵呵一笑:
“對咯。可惜啊,現在玉瑤洲的后輩,因為一個桃花潭,都以桃花為貴,沒幾個人看重梅花了。據老人講,當年在玉瑤洲,因為一個人姓梅,又喜歡梅花,梅花在玉瑤洲位列百花之首,山上人都喜歡跟風,在洞府周邊種幾棵。上官玉堂剛游歷到玉瑤洲的時候,自己弄了個小山頭當洞府,因為沒在山上種梅花,還被來找茬的修士笑話是‘外來的土包子’……”
這些故事,在如今的九宗可聽不到。
侯玉書雖然棄明投暗加入了幽螢異族,但自幼扎根心底的觀念,還是讓他不敢直呼臨淵尊主的名諱,好奇詢問道:
“上官老祖還遇到過這種事兒?結果如何?”
“還能如何?上官玉堂的爆脾氣,九洲何人不知,那幾個沒眼里勁兒的修士,被打得跪地求饒;師父不服,來找場子,一起跪著;掌門、老祖被驚動,也來了,結果還是跪著,上演了一出‘四世同堂’。鐵族府戒律長老一脈的南宮家,就傳承自那個倒霉宗門,說起來也算因禍得福。”
侯玉書一時啞然,感嘆道:
“這些典故,以前確實無處聽聞,沒想到上官老祖那時候就修為通天橫著走了,讓人不得不服。”
“那時候高人多著,上官玉堂厲害不假,但還沒到橫著走的地步,否則也不會因為搶山頭和人起紛爭;紛爭因梅花而起,最后把那位喜歡梅花的前輩也引來了,對上官玉堂很欣賞,上官玉堂也是因為這點香火情,才在玉瑤洲站穩腳跟,最后也跟風,把梅花種上了。”
侯玉書年輕時游歷九宗,什么地方都去過,聞言回憶片刻,疑惑道:
“若真有此事,種上梅花就不會移走,但我以前去過胤恒山,山上好像沒有梅花,這其中莫非也有典故?”
老者抬眼示意前方的雪山:
“倒也沒啥典故,你真想知道,待會見到梅老祖,自己去問即可。”
侯玉書面露不可思議,看向距離不遠的雪山:
“那位老祖還活著?”
“竊丹差點滅掉玉瑤洲,那么大的動靜,九洲皆有修士過來施以援手,如今還活著的可不止九宗三元老;劍皇城的江成劍,其他洲的各大仙家老祖,乃至我們上面那幾個老前輩,當年都出過力,多與少的區別罷了。”
“梅老祖既然經歷過竊丹之戰,又是玉瑤洲本土修士,為什么還會投身……”
侯玉書想說的,明顯是‘為什么還會投身邪魔外道’,只是他已經跑過來了,這話不好出口。
老者明白侯玉書的意思,回頭道:
“你覺得自己是邪魔外道嗎?”
“我不是,我從不濫殺無辜,只是想為亡妻討個公道罷了;我沒覺得伏龍山有錯,但血仇在身,不能因為沒錯就一筆勾銷。”
“那不就得了,我殺人如麻,但我罪在當代功在千秋,是邪道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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