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抖動。
這種抖動看上去多少有些奇怪。
因為它不是地震,而是一種水平方向的位移。
柳平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地上。
他發現大地竟然如同流水一樣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自己所坐的那塊巖石就如同一個小小的筏子,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中隨波逐流。
“奇怪,這是什么情況?”柳平道。
“此地囚徒已死,囚牢隨之瓦解,自然被附近其他囚徒察覺了情況,想要吞噬這塊地方。”奧秘女士道。
柳平坐在石頭上默默休息。
巖石不斷向前移動,速度越來越快,一小會兒的功夫便穿過了大片荒野。
前方。
一片幽暗樹林悄然出現在視野中。
柳平忽然問道:“時間已經不在了,那么這煉獄與永夜神柱的里世界之中,時間又是怎么算的?”
奧秘女士道:“當初囚禁諸紀元邪惡存在的時候,那位真正厲害的存在給它們劃定了單獨的時間范疇就在每一個囚牢里。”
“原來如此。”柳平恍然道。
“柳平,前面那片林子里有著相當強大的惡意潛伏,你身懷邪魔之力,完全可以用那張‘禁忌圣碑’護身。”奧秘女士道。
禁忌圣碑。
這是從持旗者手上得來的圣魔專屬卡牌,當它正面朝上旳時候,就能幫助卡牌的所有者釋放出“一人萬生之術”。
一旦持有者死亡,它又會持續釋放“種魔之力”,幫助主人復活。
這樣的力量簡直不是眾生能夠想象的。
用它來對付里世界的囚徒,估計整個過程會簡單很多。
柳平卻搖頭道:“邪魔之力……我怕用多了,以后再也當不會眾生。”
“你是害怕沉迷其中?”奧秘女士道。
“不僅如此,我信不過這股力量,它太強了,萬一最后它控制了我,那一切就完了。”柳平道。
奧秘女士來了興致,問道:“你覺得它里面潛藏著危險?”
“不知道怎么說……既然邪魔戰甲有器靈,那么術法也說不定有自我,有它獨立的神智。”柳平道。
“很好,我終于放心了,你這樣謹慎,才有可能真的走到最后。”奧秘女士贊了一聲。
“前方情形恐怕會比剛才兇險萬倍,”她重新化作一張卡牌,飛回卡書上,說道:“你隨時可以用我的力量發動‘戲劇師’,一共兩次。”
說完。
書本合上,飛回柳平手中。
柳平道了一聲謝,將卡書收起來。
“戲劇師”威力巨大,甚至能把煉獄與永夜神柱藏起來,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戰斗術法。
四圣柱賦予的世界之術才是自己的根本。
可惜,每隔一個時辰,四圣柱才會產生一個術,并且用過就沒有了,要再等一個時辰。
柳平看了看插在巖石上的血色巨劍。
這是血色骷髏的劍。
用不順手。
論戰斗,自己還是要想辦法弄一柄長刀來最好。
他心中暗暗盤算的這會兒功夫,巖石已經漂浮到了樹林的邊緣。
這時候距離一個時辰還早。
安德莉亞已經警惕起來。
她想要化為巨龍飛上天空細細察看情況,卻被柳平一把拉住。
“不要去。”柳平低聲道。
“怎么?”安德莉亞不解道。
“你沒有熊貓,我有。”柳平言簡意賅。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兆,索性把安德莉亞藏在身后,自己站起來,舉著劍小心警戒。
忽然。
一道幽幽的女聲從樹林深處響起:
“你們殺了那個滿身都是雷電的家伙?”
柳平怔了一下。
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
他心念飛閃,終于想起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個在永夜中,提著一個籃子,裝滿果實的女人。
“是的,我們殺了它。”柳平不動聲色的道。
樹林深處。
那道女聲帶著一絲興奮,再次響起:
“啊……能不能把它的尸體給我,那一定會是非常美味的果實呢。”
說話中,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出現在林子里。
她穿著黑色的長裙,弓著腰,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
籃子里裝滿了顏色鮮艷的果實。
風吹來。
黑裙輕輕揚起,露出下面的白骨。
“抱歉,”柳平不動聲色的看著對方道,“我已經吃了它。”
“你?”女子似乎有點意外,神情陰沉的盯著他道:“就憑你,能吃掉它?”
“是的,非常美味,很遺憾沒有留給你。”柳平道。
女子朝前走了幾步,忽然又意識到什么,身形一閃便躲在樹后。
“你真有那么厲害?”
她的聲音從樹后傳來。
“對啊。”柳平心頭跳動,面上卻不顯顏色。
剛才女子出現的一瞬間,頭頂上就跳出一個詞:
“囚徒。”
原來她在里世界是一名囚徒!
仔細想來,在夢境之中的時候,熊貓被困在一處囚牢之中,想盡辦法才脫身而出。
之前殺掉的那個囚徒,也是身首分離,被封印在城堡之中。
而這個挎著籃子的女人卻與它們完全不同。
她竟然可以在這片樹林里隨意走動。
與前面兩個囚徒相比,顯然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自己殺前面那個囚徒,還是占了夢境之術的便宜,否則還真不好打。
眼前這個家伙,恐怕比之前的囚徒更強數籌!
安德莉亞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在柳平背后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袂,傳音道:
“小心。”
柳平自然省得,更知道這種時候不能露怯,一露怯,對方說不定立刻就會發動攻擊。
那女子從樹后露出一雙眼睛,盯著柳平道:“不對……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才剛剛成為世界類生命體不久,實力太差了。”
她從樹后面走出來,低語道:
“你的命運,應當是作為食物被吃掉。”
柳平靜靜聽著,目光朝虛空望去。
一行提示符顯現在那里不動,提示著他,距離四圣柱的術法更新還有半個時辰。
自己還沒有趁手的兵器。
召喚……
唯有召喚血海英靈了。
柳平思忖數息,總覺得有點不想打。
因為沒有任何把握。
進入永夜的里世界之后,遇見第一個囚徒之時,自己盡管沒有刀,也敢上前斗一場。
眼前這個女人么……
只是看著她,柳平就感覺到了心中的那種不祥預兆。
這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存在。
不能露怯。
他隨手一揮,放出卡書,從里面摸出一張卡牌展示在手中。
“我確實不是它的對手,但又不想被它吃掉,所以只能用這種卡牌殺了它。”
柳平輕聲道。
那女子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柳平手中那張“禁忌圣碑”,身上的殺意忽然消失一空。
“這是什么卡牌……它能終結一切……我不是對手。”
“究竟是什么樣的紀元,才可以誕生這么恐怖的力量……”
女子失魂落魄的說道,身形微微移動,躲在了樹后。
柳平心中稍稍篤定。
為了避免朝著邪魔化的方向滑落,“禁忌圣碑”的力量不可輕用。
但把它拿出來唬鬼,還是可以的。
這才是它的正確用法。
而且這張卡牌已經認主,只有邪魔才可以操控它。
只有自己是邪魔。
完美。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女子已經連聲說道:“抱歉,是我不該如此侵吞你的地盤,現在全部還給你。”
話音落下。
霎時間,大地發出咆哮如雷的聲響,迅速朝來時的方向退去。
短短幾息。
柳平發現自己和腳下的巖石又回到了原本的所在之處。
一切如常。
就連地上的所有碎石和泥土,也保持著原本沒有移動前的樣子。
奧秘女士忽然出聲道:“它害怕了,所以把這片地方又還給你了。”
柳平看著四周,沉思道:“明明距離相當遠,它卻能把整個大地都吸過去這里可是里世界啊,難道它并沒有被囚禁?”
奧秘女士道:“不,它被囚禁在那片樹林里,但它的實力太強了,所以才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我猜就算在囚徒中,它也算是強大的。”
奧秘女士掌管所有法則。
她作出的判斷,一般來說絕不會錯。
“我的力量沒有恢復,柳平也沒有兵器,幸好不用跟它打一場。”安德莉亞慶幸的道。
“既然避過了那個家伙,那就換個方向,繼續朝永夜深處走?”奧秘女士問。
柳平不說話。
他來回走了幾圈,忽然站住,搖頭道:“不,我們要去找它。”
“再去找它?”安德莉亞吃驚道。
“除非你用那張‘禁忌圣碑’,否則絕無希望戰勝它。”奧秘女士提醒道。
“是的,但永夜何其廣大,我們不能見一個囚徒就掏出這張卡牌給對方看”
柳平繼續道:“就像您說的,囚徒們都有著別人不知曉的秘密和力量,興許有的囚徒能隔絕這張卡牌,興許有的囚徒能以不可預料的方式發出攻擊,讓我無法用這張卡牌呢?”
“以后的路會更難走。”
兩女一起陷入沉思。
須臾。
奧秘女士道:“你的意思是……”
“這家伙雖然強大,但一看就是被我手中的卡牌克制,沒有任何手段對付我。”柳平道。
“你怎么知道它沒有辦法對付你?”安德莉亞問。
“因為它服軟了它本來想吃我們,但最后卻把我們送了回來,甚至連這片土地都還了回來。”柳平道。
安德莉亞猶豫道:“那”
“我們要去找它。”柳平堅定的道。
“你想收伏它?”奧秘女士道。
“沒錯,多一個這樣詭異而強大的家伙跟著一起前進,我們的把握會多一些。”
柳平說完,已經辨認清楚了方向。
他邁開腳步,朝著那片樹林的位置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