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藝術家

第兩百九十章 流浪生死的代價

天花板上,幾道身影不動。

窗外的巨大人臉也不動。

從書房里追出來的兩個人依然不動。

“你們想殺我,又不能被我看見,是這樣嗎?”

柳平索性將長刀朝前一指。

魔面念刀!

他背后頓時浮現出一顆巨大的豎瞳虛影。

柳平維持著豎瞳,身形一閃便穿過長廊,抵達了道路盡頭的另一扇門。

他不用回頭就知道,在豎瞳的注視下,那些奇怪的存在一動也沒有動。

推開門。

這里是一處富麗堂皇的大殿。

一群身披戰甲的人圍繞在高臺下,一起注視著王座。

王座空空如也,唯有一頂鑲滿各種寶石的冠冕放在扶手處。

這里的國王似乎不在?

柳平朝那些人望去,只見他們面容悲戚,仿佛遇到了無比絕望的事情,全部低垂著頭。

里世界……

里世界怎么會有一個這樣的文明?

柳平看了看自己的手。

來不及細想了。

命運的絲線不斷朝上纏繞,已經越過了手臂,開始在胸膛上蔓延。

既然女嬰說了,要在命運絲線徹底纏繞前見到這里的靈,那么自己還是抓緊點好。

他身后浮現出一道陰影。

“你管前面,我負責后面。”柳平道。

“好。”

陰影隨意揮動長刀。

霎時間,他面前也出現了一道七八米高的豎瞳虛影。

柳平身后的豎瞳盯著來時的路,而這一顆豎瞳則盯著大廳里的那些人。

“走!”

柳平和陰影一起朝前飛奔。

兩人穿過大殿,一路來到王座后面的一扇小門。

無窮的力量波動從小門里傳來。

就是這里!

柳平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推開門。

“咦?”

他忍不住出聲道。

只見此處是一個巨大的房間,在房間之中密布著數不清的霧狀尖刺,全部刺入了一個漂浮在半空的人形存在之中。

那是一個嬌小的身軀,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像

安德莉亞!

“不……還是有些不同的地方。”柳平按捺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強自說道。

仔細想起來,安德莉亞是直接從永夜中蘇醒的。

她甚至被人換過了龍脊,近乎永遠都無法成長起來。

難道她會跟這個女孩有關聯?

柳平凝神望向那個女孩。

只見密密麻麻的尖刺以一種類似于蠕動的方式,全部刺入她的頭和后背,仿佛在控制著她。

而她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無意識的說道:“三十五分鐘后,發布殺戮任務。”

一張接一張卡牌從虛空顯現,漂浮在她面前。

小女孩注視著那些卡牌,囈語道:

“場地已布置。”

“獎勵卡牌已準備妥當。”

“任務:亂戰廝殺。”

“預備死亡人數:1000。”

她仿佛處于一種夢游的狀態。

在她頭頂上,迅速的浮現出一行小字:

“噩夢纏繞體,世界之靈,????”

“處于噩夢控制下的世界級高等靈。”

柳平怔怔的注視著女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

一幕幕無比久遠的記憶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那是一個充滿戰火的世界。

天空中,某種無比巨大的東西爆發出震動四方的怒吼。

柳平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噩夢已經來臨,這處的神柱即將崩塌,大家準備,我們要轉世重生,離開這里了。”

話音落下。

另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可是就算抵達了下一根神柱,我們又能呆多久?”

“轉世之后,我們必然流離失散,也許永遠都記不起彼此了。”有人接話道。

一道女聲忽然響起:“我的一部分魂魄被噩夢侵蝕了,我恐怕只有殘魂可以轉世。”

所有聲音陷入沉默。

下一秒。

柳平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我會找到你。”

“就算只剩下殘軀,我也會找到你。”

所有記憶轟然而散。

柳平猛然清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想邁出幾步,然而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行動。

命運的絲線已經纏繞住了他的全身,令他無法動彈,唯有一顆頭顱依然露在外面。

時間不多了!

“當心。”陰影說道。

在兩人身后不遠處的那扇門外,數不清的人站在那里,頂著豎瞳的注視,一步一步艱難的朝門里移動而來。

柳平抓緊最后的時間,全力一掙,整個人漂浮至半空。

他飛至那名女孩的對面,目光緊緊盯著她。

“安德莉亞?”

他輕聲道。

女孩臉上閃過一縷轉瞬即逝的痛楚,面容重新變得呆滯。

她注視著虛空,輕聲道:“距離下一場殺戮剩余時間:三十分鐘。”

柳平閉上眼,從來平靜的面容上漸漸浮現出憤怒與悲傷。

他的陰影不再說話,飛快走到門口,抽出長刀,奮力斬出一道道兇厲的刀芒。

那些人被刀芒擊中,也只是略做停頓,過了一會兒,它們已經踏入了這一處房間之中。

陰影怒喝道:“天地無法!”

長刀震鳴不休。

一座宏偉的金色高塔隨之出現,將那些人裹了進去。

然而下一秒,那些人重新出現。

它們身上多了數不清的刀痕,但卻并不在意,依然一步一步的陰影靠近。

陰影雙手握緊長刀,再次暴喝出聲,斬出無窮無盡的虛空刀芒。

那些人的前進再次被延緩。

半空中。

柳平漂浮不動。

又一段回憶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不知在什么地方。

也不知是什么時間。

極其遙遠的某個時空中,有一道女聲忽然從黑暗的死寂中響起。

“柳平。”

“嗯?”

“我們要走過多少神柱,在生死間流浪多久,才可以擺脫噩夢?”

柳平聽到自己的聲音再次響起:“等我找到對付它們的辦法。”

“那你什么時候能找到對付它們的辦法?”女聲問道。

“快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怕。”

“傻瓜,我們每一次不都轉世成功了么?”

“在生死間流浪是有代價的,即便是你我這樣的存在,也會遺忘很多事情我怕到最后,我們都忘記了彼此。”女聲道。

一陣沉默。

柳平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柔:

“我們一起經歷過了太多的事,有太深的羈絆,就算忘了彼此,命運的法則也會讓我們再次相遇。”

女聲道:“我害怕到了哪一天,你不再記得我們,也不來救我們了。”

“……不會的。”

所有回憶轟然散去。

柳平睜開眼,怔怔的望著對面的女孩。

她被無數的噩夢尖刺控制著,時刻準備殺戮那些眾生。

命運的絲線一縷接一縷的朝上蔓延,逐漸遮蔽了柳平的唇、鼻、眼。

他再也看不見對方。

“走!”

女嬰的聲音突然響起。

電光火石之間,虛空裂開一道縫隙。

另一根命運的絲線飛射而至,緊緊纏繞在柳平身上,用力一扯,便把他從這里帶走了。

他的陰影抬頭一看,松了口氣道:“總算回憶起來了一些事,這次來的值得。”

話音落下,陰影也從原地消失。

酒吧。

吧臺前。

那個七彩的奶瓶搖搖晃晃,忽然從桌面滾落下去。

一根連在奶瓶上的絲線猛然拉長

柳平從虛空之中冒出來,踉蹌幾步,在酒吧中站穩。

命運的絲線早已消失一空。

他沉默的站在吧臺前,端起酒杯,將里面的酒全部喝光。

“不過是去看了一眼里世界,你這是著了什么魔?”女嬰驚奇道。

“沒事,”柳平放下酒瓶,說道:“我只是在想,接下來我們要去救那個世界級的靈。”

“救?你在開玩笑吧,她是噩夢化的靈!她會殺了你的!”女嬰道。

柳平沉默不語。

“看來有什么特別厲害的秘密?算了我也不敢知道太多,畢竟正在融合,我要睡七七四十九天,就算是死也不要喊醒我。”

女嬰說完,隨手一招。

七彩的奶瓶飛起來,落在她手里。

女嬰抱著奶瓶沉沉睡去。

酒吧再次安靜下來。

柳平坐在那里不動,整個人身上的氣勢漸漸變了。

陣陣強大的氣息在他身周繚繞不休。

黑暗中。

他的目光就像刀鋒一樣。

“我們一起經歷過了太多的事,有太深的羈絆,就算忘了彼此,命運的法則也會讓我們再次相遇。”

曾經的話語再次浮現于腦海。

哪有毫無理由的相遇?

每一種身邊的陪伴,都是無數次轉世的累積,由命運的織線重新串聯,這才在無邊無際的諸界與人海之中,可以再次遇見。

身邊的那些人……

他們跟著自己,已經流浪了多久?

柳平閉著眼睛。

那名被噩夢控制的、滿臉迷惘的女孩再次浮現在他眼前。

“上一次我感受到憤怒……是什么時候?”

他低聲喃喃著,再次斟滿了酒,端起來慢慢的喝著。

如有實質的光芒在他身上騰起,如火焰一樣散發出熾烈之焰。

“……再也不讓你們在生死中流浪了。”

“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