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跑,去通知諸位師……”
王侃急聲呼喝,話才出口,一枚樹枝便扎進了他喉頭,整個人兜頭便倒,滾滾熱血從他口中涌出。
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瞬死在了眼前,張揚,李宛兒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混賬!找死!”
李沐風大怒,滄浪一聲,腰中彈出一把軟劍,軟劍才現,月華便在劍身上凝成冰寒。
“銀蛇劍!”
鄧獨秀暗驚,出幽獄后行走江湖,他也聽說過李沐風,當時他只恨張揚,并未來尋李沐風的晦氣。
當時李沐風秘劍銀蛇的大名,也相當響亮了。
只是他沒想到,李沐風早在這時就有了銀蛇劍。
李沐風大手一揮,長劍騰空而至,劍勢飄忽,迅猛無比,直取鄧獨秀周身要穴。
只要鄧獨秀一個不小心,頃刻間身上就得多個血窟窿。
刷刷刷,李沐風運劍如風,鄧獨秀只能不斷催動樹枝來擋。
銀蛇劍犀利異常,無論多粗的樹枝,都被一劍兩段。
他催動樹枝只能干擾李沐風的劍勢。
不多時,李沐風便斬斷上百根樹枝。
而鄧獨秀周身衣衫,也被劃破多處,皮肉間隱隱見血,狼狽不堪。
“孽障,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殺了他,師父,一定要殺了他!”
“父親,女兒好怕,此賊不死,必為大患。。”
“師父神威,誅滅逆徒。”
李沐風終于大占上風,眾人被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得到釋放。
素女坡離白云觀有十余里路,這邊大喊大叫,白云觀那邊也依舊道觀幽深,燈火悄然。
嗖地一下,軟劍回旋,劍身如蛇,眼見便要刺入鄧獨秀左眼。
刷的一下,三根斷枝騰空,聚成一個三角,竟精準地卡住了劍柄。
“這不可能!”
李沐風驚聲呼出,驅物境最難的不是驅動重物,而是一靈多用,除非有上等驅物妙法。
便是他這些年,也不過粗粗掌握了一靈二用之法,催動兩枚寒龍鐵膽。
但要論及精妙熟練,也只是催動腰下這把重金求得的銀蛇劍。
此刻,鄧獨秀在他眼皮底下,催動三根截斷的短枝,卡住了劍柄,讓他難以置信。
霎時,他臉上的驚容化作獰笑,銀蛇劍的劍柄根部,攸地一下動了,抽出一柄銀亮匕首,直刺鄧獨秀胸口。
“去死吧!”
李沐風仰天怒吼,似乎要將今晚積蓄的郁悶,全部發泄出來。
倉促之際,鄧獨秀已是躲避不及,只能橫臂胸前,銀亮匕首刺在他左臂上,鐺的一聲。
他左臂處的護腕被扎透,劍尖入肉,鮮血長流。
李沐風恍惚間,有些失神。
他的秘劍乃是殺手锏般的存在,絕不可能失手,何況還是對付一個引靈小輩。
他做夢也想不到,鄧獨秀二世為人,他的秘劍,從一開始就在鄧獨秀預料之中。
下一瞬,一根尖銳地樹根,從李沐風突出的眼珠子中戳了進去,直灌入腦。
“一靈四用,嗬嗬……”
李沐風喉頭嗬嗬有聲,終于,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上一世恩怨,這一世了斷了吧。”
鄧獨秀摘下扎在手臂處的子劍,大手一招,便將那把跌落在地的母劍抓入掌來,細細摩挲劍身,鋒銳逼人。
比劍光更鋒銳的,是他的目光。
他忽然扭頭,目如鷹隼,寒光直射張揚,李宛兒等人。
張揚等人做夢也想不到一夜之間,綿軟可欺的廢柴,陡然化作索命厲鬼。
“師兄,師兄,是我,我是小師妹,你的宛兒啊,我知道你喜歡我,我知道的。我也喜歡你,我給你燉湯,聽你講故事,陪你聊天,你還記得去年一天夜里大雪,我們一起圍爐夜話,烤著紅薯,今年春上,我們一起去北山采摘,我走不動了,是你攙著我……”
李宛兒激動地傾訴著,她心中沒有半點因李沐風死去的哀傷,只有無盡的恐懼和滿滿的求生欲。
她自然看得出鄧獨秀對自己一往情深,他的少年情絲,一絲一縷都瞞不住她。
嬉戲林下,圍爐夜話,吟賞煙霞,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他和李宛兒一起的一幕幕畫面,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回轉。
過往種種,都是很好很好的。
師妹也是很好很好的。
那些溫暖的一幕幕,師妹怎會沒有投入真情?
她無非是被張揚和李沐風逼迫的。
如詩如畫的年紀,能有多壞的心思呢?
他嘴角浮起淺淺的笑,心中生起萬縷柔情。
月華西下,銀蛇輕飚,劍光如雪,大好美人頭顱,騰于半空……
干凈利落地解決掉所有人,鄧獨秀鏟掉一塊血色土壤,上面沾染的是他的血跡。
他扯下一段衣襟包了那些血土,又抹去鏟土的痕跡。
隨后,他急速地打掃了戰場,也不過得銀十數兩。
接著,他催動銀蛇劍在不遠處的樹干上,留了個五芒星的符號,快速離開。
路過回春溪時,他小心翼翼地將浸了他鮮血的土壤盡數抖入水中,將包土的半截衣衫塞進袖口中,徑直潛回白云觀。
月光正好,山風清冷,才出殺斗場的少年一顆心穩如老狗,無聲無息地潛回了自己的煉房。
“嘶!”
他忍著痛,解開衣衫,左腕處的鐵皮護腕,已裂開個口子,手臂被子劍的劍尖鉆出個淺淺的血洞。
他不禁暗暗后怕,虧得知曉李沐風的秘劍,提前帶上母親備的護腕,不然,那一劍即便不刺中要害,這手臂也保不住了。
他取出臨行時母親放入行囊的金瘡藥,動用驅物妙術,很快就給自己包扎好了。
即便身上沒有血跡,但到底才從殺斗場歸來,渾身血氣無法遮掩。
他不得不舉著傷臂,接了外面竹管里導流來的溪水,仔細沐浴一番。
隨后,他換上一件干凈的道袍,閃身出門,提了水壺直奔東面的灶房。
白云觀里的師叔師伯們嗜好飲茶,熱水不能斷,灶房的爐火也不斷。
他到時,看守灶房的老翟頭趴在破舊的矮桌上,睡得鼾聲四起,桌上還擺著歪倒的酒壺,酒氣熏天。
他將才換下的道袍,悄無聲息地投進了燃燒正旺的爐灶里,一邊假裝要灌熱水,一邊耐心地等道袍化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