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
隨著云川用木槌砸在一個機括上,戴著粗大牛角帽子的弓臂瞬間復原,而指頭粗的弓弦也迅速歸位,三枝粗大的弩箭離開了滑床,不等弓弦的嗡鳴聲停止,三枝弩箭就已經鉆進了堅硬的崖壁,真正可以說是洞金穿石的存在。
阿布夸父來到崖壁前,夸父觸動一下弩箭的后半部分就跌落下來,這些堅硬的木頭箭桿承受不住這樣強勁的力道。
而弩箭的前半部分,已經深入巖壁一尺有余。
“這就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保住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的原因。”云川來到夸父身邊,臉上沒有興奮或者高興地表情。
見夸父一臉的茫然,云川又道:“殺人,真得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非常簡單!”
阿布呆滯地從深入崖璧的弩箭上收回目光,看著云川道:“王,這就是您下令讓夸父烤了使者的原因,也是您最近變得極度強硬的原因?現在,我明白了,您對應龍實在是太仁慈了。”
“把這東西蓋上吧,我很希望,云川部永遠沒有用到這東西的那一天……”云川揮揮手,就來到了這座山洞的出口處,瞅著腳下攀援而上的石頭階梯沉默不語。
弩箭的最大射程應該在兩里左右,最強威力應該在三百米到八百米這個距離,而這個距離,正好就在石頭臺階的中轉平臺上,任何人想要攻擊常羊山,在經歷了三里地的上山路徑之后,無論如何都會在這個中轉平臺上休憩片刻的,接下來,他們就要穿過一道狹窄的天梯狀的石頭小徑。
有這架床弩在,沒有人可以從這里通過,云川相信,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面臨床弩的攻擊下,還能保持鎮定。
如果真的發生有人攻擊了常羊山,那么,這座平臺,以及這條石頭路徑,將需要他們用無數的生命才能填滿,就這,還未必能經過這里,獲取最后的勝利。
同樣的,阿布也發現了云川的意圖,跟夸父,槐鸮一起蓋好了這架殺人機器,一起站在洞口俯瞰腳下繁榮的云川部,巍峨的常羊山城。
“我們還要繼續修建常羊山城,我們要把這座大山,徹底地變成一座石頭城堡,我想讓這里成為云川部永遠的家,我們就在這里繁衍生息直到永遠。”
云川說著話又從石洞里取出一張巨大的圖紙鋪設在三人腳下。
阿布看著圖紙,一邊尋找圖紙在常羊山上的對應點,他指著一座孤立的石頭柱子道:“那里是一座石頭塔?”
云川笑道:“你覺得這種塔好看不好看?”
阿布笑道:“好看,我們可以把最大的鐘掛在塔上,每天早上就讓人敲響那口鐘,催促族人起床干活。”
云川又指著橫亙在半山腰的一座石頭崖璧道:“如果我們把那座崖璧按照我們想要的樣子休整出來,再開出一個石洞,你覺得這道城關美不美?”
阿布眼神迷離,有些沉醉在幻想中,半天才道:“我們可以把巨鼓裝在城關的最高處,每到天色暗下來,我們就敲響鼓,催促族人早早歸來。”
“那一道巨大的裂隙,我們可以擴大一下,讓裂隙變成深淵,在深淵上我們修建一座石頭橋,再讓瀑布水順著這條深淵流淌下去,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王,我覺得還應該將城墻后邊的那道石壁取直,石壁山取平,這樣呢,我們就可以在上面修建很多石頭房子,這樣,常羊山城就能容納更多的族人。”
“你說得沒錯,其實整座山我們都應該把它取成巨大的階梯狀,每個階梯上都可以住人,我們還可以修很多教人讀書的地方,教人做工的地方,教人唱歌跳舞的地方,當然,我們一定要修建一座巨大的可以洗澡的地方……
我們有這么多的事情要做,你們說,哪里有什么時間去跟軒轅爭奪野人王的位置呢?
阿布,我期待常羊山城變成一座不夜城的心思,遠比戴上野人王冠成為野人王更加得強烈。”
夸父嘿嘿笑道:“我們要不要抓更多的奴隸回來呢?這樣就能更快地見到圖畫上的城池了。”
云川搖頭道:“這是我們的家,自然就需要我們自己親自來修建,不是自己修建的家,還算什么家呢,也不會有人珍惜,更不會成為一個人人都想來的地方。”
阿布點點頭道:“是這樣的,我們不怕慢,十年不成,就二十年,二十年不成就三十年,一代人不成就兩代人,我們終究會把圖畫上的城池展現在這座常羊山上。”
當天,云川,阿布,夸父一起喝了很多的酒,最后被毫無醉意的夸父給送了回去。
應龍受傷很重,為此,他先是在松樹上蹭了很多的松膠,然后又在干枯的草地上翻滾,最后跳進了泥漿潭,直到全身都掛滿泥漿之后,就躺在烈日下曝曬,一天的功夫泥漿就干透了,接著,應龍就躺在軒轅賞賜給他的房子不吃不喝,整日昏睡。
岐伯檢查了應龍的鼻息之后,發現他的呼吸極為穩定,是真地睡著了,就把這一狀況稟報給了軒轅。
軒轅親自看過之后,確定應龍真的是在昏睡,就問岐伯。
“應龍的行為為何如此怪異?”
岐伯道:“他的胸骨有裂,臂膀有裂,右手指骨有裂,雙膝受到了很嚴重的裂,所以呢,他就用松膠來固定他的身體,再用枯草與淤泥接著固定他的身體,這樣,可以不讓骨頭長歪。”
“他為何又要陷入沉睡呢?”
“他這樣做是為了減少活動,不至于傷害到內臟,就像受傷的野獸一般,靜靜地舔舐傷口,等待身體復原。”
“他為何不食不飲?”
“此為龜息,為熊眠,忘記傷痛,忘記憂傷,如嬰兒初生,自然不食不眠。”
“此法可行?”
“應龍身體稟賦于先天父母,成長于洪荒,自然有存活之道,所以,我以為可行。”
軒轅想了想又問道:“我聽說,久遠時期的貴人可以活過百個寒暑,為什么現在的人勉強度過三十寒暑,就已經氣血衰竭,毛發發白,行動如龜,再也不能如狐兔一般奔跑呢?”
岐伯瞅著軒轅微微嘆口氣道:“人如果想要活得久,就要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活過百個寒暑。
今時之貴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御神,務快其心,逆于生樂,起居無節,故三十而衰。”
軒轅皺眉道:“如果我處處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那么,還有何人會認我為王呢?”
岐伯低頭嘆息道:“我不知道。”
軒轅大笑一聲道:“只求達成心愿,若是不能,空活百歲無益。”
與岐伯的談話總是不能讓軒轅快活,他看了一眼沉睡的應龍,就找來了大鴻,詢問云川部打傷應龍之后的反應。
“沒有反應,云川部一切如常,除過有一些人夸贊夸父戰力無雙之外,沒有別的動靜。
一般的云川部族人依舊在照料農田,制作東西,在集市上交換他們需要的東西,沒有聯合蚩尤,臨魁,以及刑天部的任何動靜。”
軒轅笑道:“如此說來,云川部并沒有覺得擊敗應龍是一件多么值得吹噓的事情。”
大鴻咬著牙道:“加上夸父,足足有六十個巨人向應龍發起進攻,應龍強橫地面對著群人沒有轉身逃走,而是選擇直面硬抗,就這一點來看,云川部的夸父沒有戰勝應龍的決心,這才使用了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傷害應龍。
我甚至以為,這一切都是云川的授意,在夸父們打敗應龍之后,云川親自出現,利用自己王的權威來繼續壓迫應龍,我覺得,他的目的就在于毀掉應龍。”
軒轅點點頭道:“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云川部已經變得越發得強硬了,以前的時候,云川總是喜歡息事寧人,現在不了,只要是針對他云川部的事情,他都會用極為強硬的態度還擊,不留半點情面,你以為這是什么原因讓云川突然變得強硬了呢?”
大鴻低著頭道:“一場大火讓風后死無葬身之地,我很擔心云川部又出現了一些人力不可抵擋的東西,這才讓云川有信心在得罪所有部族之后,不用擔心我們的報復。”
軒轅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云川此人不可測度,云川部族人的生活更是一日千里,大鴻,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唆使臨魁或者蚩尤去試探一下云川部呢?”
大鴻搖搖頭道:“就目前而言,咱們大河上游的四個部落都不會輕易地聽信別人的話就去對付另外一個部族。
王,您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我們軒轅部攻伐過所有部落,同樣的,蚩尤部,神農氏也攻伐過所有部落,因此,從我們三個部族口中說出來的話沒有人信,目前,或許只有云川部說出來的話才有那么一點點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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