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來說,這幫子南宋官僚和明國已經對抗了好些年了,身邊人都換了不少,他們多少也該有點長進。
他們該知道明國是非常善于斗爭的一個國家,斗爭水平一級棒,斗爭經驗豐富,斗志更是爆棚。
結果他們屢次失敗,卻完全不接受教訓。
只能說他們不懂明國,不懂編制,和明國斗了那么多年,斗爭水平是一點沒有上去,還在原地打轉。
明國方面自己有自己的計劃,自己有自己的準備。
比如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花錢接手而不是等軍隊打來之后零元購,也是很有講究的。
現在花錢拿下來的,一切都是完整的,接過來就能立刻恢復生產,立刻產生效益。
要等著軍隊南下收拾掉江南國之后再零元購,固然不花錢了,可要是掌握技術的重要生產人員走失了或者死在亂軍之中,光一個恢復生產需要投入的資金就不在少數。
現在拿下是完好無損的,到時候在戰爭中就能設法與以保全,戰后就能立刻恢復生產,不會影響戰后的經濟復蘇。
當然了,拿了錢的家伙們也別覺得他們就能攜款潛逃到高麗、日本這些地方過安生日子。
這些賣出商業資源的官僚們已經登上明國的重點監控目標名單,所有人都在天網軍的秘密監控之下,他們的一切都不是秘密。
逃不出杭州城也就算了,可如果他們能夠逃出杭州城,那么明國海軍會駕著戰船來到他們面前,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吃了多少民脂民膏,全給我吐出來,一點也別想帶走!
在這個過程中,張栻可以說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他的地位高,所以他可以接觸到很多高官的私密訊息,知道這幫家伙都打算在什么時候從什么路線往什么方向潤,從而jing確制導,給明國海軍提供重要幫助。
不僅僅是那些部門級別的高官,沈該家族的相關私密訊息也被他打聽出來了。
或者說,是沈該主動透露出來的。
沈該從一些人的口中得知張栻決定留守杭州與大宋共存亡的消息之后,很是驚訝。
張栻素來jing明能干,怎么在這個問題上居然腦子犯渾?
身為典型的科舉官僚,沈該不相信什么家國情懷,不相信什么與國同休的理想之類的,他只相信每個人行動的目標背后一定隱藏著這個人想要達成的某種目的。
但是張栻這件事情讓他覺得很奇怪。
張栻留下來守衛杭州,很難說有什么好下場。
且不說他老爹張浚是個堅定的抵抗明國入侵的官員,多次建言和明國作對,是最最堅定的抵抗派、北伐派。
張栻自己也曾在岳麓書院和城南書院掀起批判《洪武政論》和蘇詠霖本人的浪潮,是很有名氣的反對蘇詠霖的學者,其名聲在明國絕對是有口皆碑。
可以說是一家兩父子把反明的要素點滿了,在明國看來就是典型的東南枝掛件,留下守城純屬找死,城破之后一定會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既然如此,他何必這樣做呢?
真就腦子壞了搞什么家國情懷?
他總不會以為自己戰敗被擒拿之后還能得到明國的寬恕吧?
懷著濃濃的疑惑,沈該決定找張栻談話,試探一下張栻的真實目的,確定一下張栻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他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勸說張栻。
“敬夫,你別做傻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去高麗的路線,但是高麗不是很安全,所以等我們在那邊準備好之后,直接從高麗前往倭國,那邊有我們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過去之后我們隱姓埋名,就能繼續過日子了,蘇詠霖絕對不會知道我們去了什么地方。”
“找不到我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難道不會疑惑嗎?”
張栻察覺到了沈該這奇怪的語氣,意識到沈該的動機不純,便只是搖了搖頭,微笑道:“該留下來的還是要留下來。”
“蘇詠霖又不認識我們,又不知道我們長什么模樣。”
沈該搖頭,盯著張栻道:“我已經安排人找到了與我們相貌、身形相似的人,到時候讓他們穿上和我們一樣的衣服,直接殺掉,然后點火焚燒我們的宅邸,做出引火自焚的假象,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蘇詠霖雖然在杭州城內有眼線,但也不是萬能的,他也沒有千里眼順風耳,只要我們想跑,他難道就真的能知道我們是死是活并且跑到了什么地方嗎?不可能的。”
張栻還是搖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相公,咱們瞞不住的。”
沈該不死心,繼續試探。
“除非蘇詠霖現在就能聽到你我之間的對話,否則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情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剩下的所有相關人等都不知道要跟著他們一起去高麗的人是我和你。
明軍南下杭州之日,就是我們為國而死的時候,也是兩個不知名的客商從杭州前往高麗的日子,沒人會在意兩個商人的行蹤,所以敬夫,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相公,我以為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張栻對此感到不快,看著沈該,開口道:“我以為作為咱們的首相,你至少會堅持抵抗下去,不說戰勝,至少也要堅持戰斗,而不是戰端未起,就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沈該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少卿,他冷笑出聲。
“都什么時候了,敬夫,你可別對我說你依然忠于大宋忠于這一切,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己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什么忠君愛國什么捐軀赴國難,都是騙人的!
滿朝文武,在我決定離開之前,你知道有多少人準備離開了嗎?幾乎是全部!全部!知道明國苛待官員,十個官員里頭九個都要離開,剩下來一個和你一樣的人,要和大宋共存亡。
都什么時候了還和大宋共存亡?咱們的所作所為,咱們讓這個所謂的江南國存在,不就是為了活著嗎?不就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嗎?現在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嗎?”
張栻默然無語,似乎被說動了,表情有些動搖。
看著張栻似乎有些動搖的樣子,沈該決定對他進行最后一擊。
“敬夫,你可別忘了,令尊到底是為什么而死,令尊可沒有犯法,無非是堅持抗擊明國,當時滿朝堂都是想投降的人,令尊卓爾不群,遂慘死群賊之手,那些人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的!”